10月16日,天氣晴。


    秋風吹過了初升的晨曦,結束了每日的晨跑,在趕往下一場訓練的路上,蘇然微微停住了腳步。


    在隊伍的最後方,一個消瘦矮小的身影低著頭緩緩走著,形單影隻,仿佛孤立於整個世界。


    閆沫沫疑惑地抬起頭,頭頂落下一片陰影,遮擋了陽光。


    當注意到蘇然低垂的目光時,她下意識瑟縮了一下,眼神中帶著局促,仿佛是做了虧心事被發現的小貓咪,滿是不知所措。


    “謝謝你哈。”


    “……誒?”


    頭更加低了些的閆沫沫一愣,很明顯有些意外蘇然的道謝。


    “謝謝,你一開始沒有對我下死手,我僅僅躺了一天就能活蹦亂跳了,我還是看得出你放水了的。”


    蘇然輕笑著,轉過身,迎著陽光走遠。


    可走出沒幾步,他的腳步突然一頓,微微轉過頭,“哦,還有,小麵包很好吃。”


    閆沫沫愣愣地看著蘇然走遠,片刻後,表情從呆滯到局促,還有些小小的竊喜,很複雜的心緒,但是……不討厭。


    ……


    一場攻防演習戰結束後,蘇然能夠很明顯地感覺到集訓營地中的氣氛變了很多。


    最直觀的體現在於,大家對他更為熱情了。


    隨便走走,都有人悄悄咪咪地小聲議論,待走近了,還會向他熱情微笑,點頭問好。


    其中不乏“大佬”、“然哥”、“帥哥”……等等不一而足的詞眼。


    突然就陌生起來了是怎麽肥事?


    午飯在吃著那些極具異域特色的飯菜時,蘇然一臉凝重地看向了對麵的黎夜。


    “我感覺有些不對勁。”


    “唔……咕嘟……哪裏不對勁了?”咽下一坨迷之物體的黎夜抬頭詢問。


    視線略過四周已經算是明晃晃視奸的人群,“你沒有發現他們……有些太熱情了嗎?”


    “哥們兒,你可是演習對抗賽的南波萬啊!就算是頭豬,也必然是會引來旁人的好奇的好吧?更何況還是你這種單打獨鬥莽上頂層的,不僅是對麵,咱們自己隊伍的人也很好奇你的好伐!”


    黎夜理所當然道。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蘇然注意到有人已經端著餐盤朝他們這一桌走過來了,“就是,會多些意料之外的麻煩事。”


    長發飄逸,給人一股雌雄莫辨感的青年走了過來,詢問道:“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不會打擾到你們吧?”


    “呃,沒事,坐吧。”


    蘇然嘴角一抽。


    大哥,你人都坐下來了才問,我總不能還趕你吧?


    “那就好,那就好。”沐清風麵帶微笑,那叫一個讓人如沐清風,給人第一眼,就是個很有教養的地主家傻兒子。


    在危難當頭能夠完美用來背刺替死的合格工具人。


    “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沐清風,昨日我們是同一隊的。”


    “蘇然,我想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蘇然禮節性迴了一句。


    “自然,昨日那場演習我們能贏,還是多虧了你出力。”沐清風臉上的笑容依然熱切,“說來慚愧,原本進攻方的隊伍是我自告奮勇來指揮的,可惜到頭來卻沒有做出什麽成績來,實在失職。”


    “你已經盡力了,畢竟拖住了你的,那一位同樣實力很強,若換做是你登上了頂層,我想,一定會比我更為順利的。”


    場麵話嘛,誰都會說,蘇然不介意廢點兒唾沫星子來解決麻煩。


    沐清風對此並不答,“這一屆的新人,還真的是臥虎藏空,你的話,我不意外,畢竟我在之前便對你有所了解,但是那個小姑娘,倒是讓我很是意外。”


    好家夥,演都不演,直接攤牌了是吧?


    蘇然腹誹道,什麽叫對我有所了解?關係戶都這麽豪橫了嗎?


    不過這家夥竟然不清楚閆沫沫的底細?


    這反倒讓他意外。


    似是看出了蘇然的想法,沐清風搖了搖頭,“我知道的其實並不多,更多的內情,恐怕是隻有薑禾知道……不過,你要注意一點,那家夥的性格……有點不太好接觸。”


    蘇然自然是知道沐清風口中的薑禾是誰,對此也不意外,他四下看了一圈,有些疑惑,“他人呢?我怎麽沒看到他?”


    “恐怕是還需要一段時間。”沐清風毫不意外,“他的天賦後遺症很嚴重,幾乎是壓榨自身生命力來達到拚命的效果,各項體征短時間內暴增,可一旦天賦消耗完,隨之爆發的傷勢反而更加嚴重,要說這次演習傷得最重的那一個,莫過於他了。”


    這個話題便暫且結束了。


    午休結束,接下來又是忙碌的一下午。


    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虐菜局。


    別誤會,被虐的那個,是他蘇然。


    “教官!等一下,先等一下!”


    大喘著氣,不知道第幾次被轟飛出去的蘇然狼狽地手腳並用著後撤,叫停了不遠處即將再次進攻而來的高塔般的魁梧男子。


    老陳很是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站起來!快點!戰鬥繼續!在戰場上,你的敵人可不會因為你沒有準備好就停手!等待著對手讀秒換裝這種沙雕劇情,隻會出現在虛幻世界裏,現實中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迴了!”


    吐了口血水,蘇然揉了揉腫脹的腮幫子,踢了踢腿,“抱歉教官,剛剛大腿抽筋了,實在沒忍住。”


    “……繼續!”


    “砰!”


    “砰砰!”


    “砰砰砰!”


    ……


    當蘇然渙散的意識重新聚攏時,渾身的傷勢已經被一發治療術給治好了。


    再次告別了後勤的醫護人員,蘇然趕往今天的最後一場訓練,冷兵器場。


    在之前看到半個月中,他已經對各式各樣的武器進行了最為基礎的了解與訓練,如今,他已經開始了最適合自己的兵器指導課。


    ——刀術。


    指導習刀的不是別人,讓蘇然很是意外的是,竟然是他們的總教官,肖國棟!


    當然,這一份震驚也隻是出現在第一次的情況中,如今的他,已經能夠把對方當做單純的指導教官,進行日常訓練和練習了。


    因為這位總教官真的沒有多大的架子。


    “來了?”


    今天有些奇怪,蘇然並沒有看到其他跟著他一起選了刀作為自己主武器的其他新人,難道是我來早了?


    “從今天起,我將一對一指導你刀法的修習,不會有其他人打攪。”


    “砰砰砰!”


    訓練用的製式長刀揮砍碰撞,每一次的震顫都讓蘇然感覺虎口發麻。


    兩把刀快速揮砍,若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在刀身之上沾著一層白色的顏料。


    此刻他的衣服上滿是白色的劃痕,可反觀肖國棟,渾身上下幹幹淨淨,連個大點的汙漬都沒有。


    “噌!”


    一聲刀鳴,蘇然手中的長刀攔腰折斷,一道光滑筆直的斷口在光線下顯得那麽刺眼。


    可反觀肖國棟手中的長刀,同樣的質地,可是對方卻隻有些許無足輕重的豁口。


    “看出問題了嗎?”


    肖國棟適時停了下來,大氣都不喘一個,看向汗流浹背的蘇然。


    指肚微微觸碰端口,蘇然麵露思索,可隨之便是難以置信,“剛剛……教官都是砍在同一個地方?”


    手中剩下的半截長刀之上,除了那斷口之外,竟然沒有絲毫多餘的缺口,就連個劃痕都找不到!


    這在移動揮砍的過程中竟然還能夠如此準確地砍在相同的位置,這真的是人嗎?


    “記住,刀的把式,翻來覆去無非就那麽幾種,這些東西之前的教官都已經教過你了,而我要教你的,是最核心,也是最有效率的,刀感。”


    肖國棟橫刀立馬,“看得出來老陳把你的基礎重新塑造得很成功,無論是什麽兵器,甚至是徒手也好,隻要能夠殺死敵人,那便是最好的招式。你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去學習什麽刀法,而是去尋找到能夠製敵的感覺,將刀作為你製勝的工具,而不是為了練刀而練刀。


    “或許我的看法你會覺得很極端,但我要教你的刀,便是這般蠻橫不講道理,隻要能贏,門戶之見,道統之別,在我這裏都是虛設,無論是什麽樣的刀法,隻要是你認為對你有幫助的,那就去學,然後再揉碎了消化掉,讓其成為自己的東西,讓出刀成為自己的本能,在無數次的揮砍與廝殺中成為肌肉慣性,念起,而身先動。


    “異域之中的廝殺可是很殘酷的,那些怪物不會給你任何犯錯的機會,很多的時候,當你意識到危險降臨的時候,便已經來不及了。”


    “教官,我明白了。”蘇然認真道,重新從武器架上抽下了一把長刀,“繼續吧,我還能打。”


    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理論學習再多,實操不行,那也是白費。


    經過半個月的學習,對於各類刀法的填鴨式教學,蘇然幾乎都能倒背如流了,可是當這些雜亂無序的招式交錯在一起時,想要從中找出順序與邏輯,便成為了難題。


    雜而不精。


    不過這裏必須要說一說老陳這位教官的功績了,蘇然十九年來的習慣幾乎被碾碎成了渣子,甚至他感覺自己走路發力的姿勢都已經被重塑了,這不僅沒有讓他感到不適,反而是這段時間以來因為體能的增長而帶來的不協調感全部消失了。


    人體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儀器,如果你在動力上加大輸出功率,那麽整台儀器的各部位零件也必須跟得上這個突增的動力才行,而不至於因為某處零件太脆而導致整個儀器的崩壞。


    這其中,就需要整個儀器進行全方位的調整,以往剛剛好的設計方案便不再適用了,需要重新調整。


    所以雖然每次在進行完近身格鬥的學習後,肉體很痛苦,但是卻能夠清晰感受到自己體能協調等方麵的增強。


    隻能說,痛並快樂著。


    在砍廢了第三把長刀後,蘇然虛脫地癱倒在訓練場上。


    “不錯,你的表現勉強及了。”肖國棟將手裏坑坑窪窪的長刀隨手插迴架子,這些自然會有後勤人員補充更換,“三把刀廢了我一把,開頭還算是個不錯的成績。”


    蘇然自然是懂肖國棟的意思,畢竟人家可是總教官啊!而且是一位資深的c級覺醒者,無論是從哪個方麵來說,都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比的。


    可是懂歸懂,自己也是c級啊!


    在不動用天賦的情況下,個體的差距本應該不大才是,可是現實是不是有些太抽象了些?


    蘇然再次意識到了自身強才是真的強這個硬道理,天賦確實會拔高上限,但是人的下限卻是自己來決定的。


    “蘇然,你這怎麽累成這樣?”


    剛剛迴到寢室,對麵的黎夜便一臉驚訝地看著癱倒在床上就不再動彈了的蘇然,活像一條已經失去理想的鹹魚。


    他以一個極為緩慢的速度轉動腦袋,將臉艱難地迎向黎夜,“我天真了,太天真了,真的。”


    “天真不好嗎?”黎夜持不同意見,“成長的煩惱可多著呢,人到中年就該感慨還是十八歲的妹子最好了。”


    “……”


    這完全不在同一個頻道的話題讓蘇然懶得吐槽了,他這一天是真的累壞了,甚至晚飯那坨迷之菜係他都覺得宛若絕頂美味了。


    “別扯……我的意思是,我以往把練刀看簡單了,我以為按部就班地去練習各種基本招式,就能夠成為高手,可是事實卻告訴我,那隻會被揍。


    “基礎是一迴事,可是想要畢業,總不能隻學小學生內容不是?今天我跟著教我練刀的教官對砍了一下午,說真的,感覺自己菜到摳腳。”


    “你這不是專門給自己找不痛快嘛。”黎夜嬉笑了一聲,“這些教官可都是總局裏百裏挑一的高人啊,能來教咱們的,雖然在其專長的領域不至於是泰鬥級別,但也絕對是大師了,你一個才摸刀沒幾天的萌新,就想著一步登天?這都不是扯到蛋的問題了,這是分屍案啊!”


    “確實有些著急了。”蘇然虛心接受自身的問題,“有一些事情,確實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有足夠的時間來進行沉澱。”


    “安啦安啦,第一輪距離結束還有半個月呢,雖然咱們這是速成班,但是在這裏學到的,都是受益終生的真貨,現在隻需要先學到手,之後的,便交給時間來決定吧。”黎夜心態很好,或者說,他的心態一直都蠻不錯的。


    “別把自己逼太緊,適當放鬆一下,勞逸結合嘛!咱們是人,又不是凡事講效率和產能的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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