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亂七八糟。


    林聽終於坐不住了,她想起身去看看什麽情況,卻被蔣宗一把拽起,把她連人帶芒果一起關進了臥室。


    林聽懵了一瞬,而後狠狠咬了一口芒果。


    幹嘛呀?


    她還沒登場呢!


    蔣宗就沒打算讓她登場。


    陳廣明們來勢洶洶,他不能讓林聽陷入不確定的危險中。


    蔣宗走到門邊,拍了一下張亮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談。


    張亮點了下頭,挪了半步,自己擋在門前,看著陳廣明,表情誠懇:“兄弟,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們談談。”


    近日討薪無果,陳廣明的神經已經緊繃到極限,壓力大到讓他一夜白頭。


    他是領頭帶隊的,身後幾百號兄弟都是他們附近幾個村子裏出來討生活的苦兄弟。


    他們跟著他,相信他,捧著他,他就得給他們一個說法。


    他是抱著拚命的心情來的,要麽死,要麽要迴汪海亮拿迴他們的血汗錢。


    人在過分緊繃的時候往往會陷入兩種極端,一種是最常見的陷入自己的癲狂世界,這種時候不管誰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


    另一種卻是極度冷靜敏銳,仿佛所有的潛力都被激發,不僅五感敏銳,連腦子都轉得比平時更快。


    張亮很幸運,陳廣明是後者。


    陳廣明敏銳的感覺到,張亮的表情和氣場都不像是窮兇極惡的大匪,反倒和自己有點兒像。


    但他沒收起刀,依舊戒備,直接問:“你想談什麽?”


    張亮遲疑著迴頭看了蔣宗一眼。


    蔣宗朝他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


    張亮很聰明的沒有直接講包工程的正事,而是說:“我老板聽說你們在找汪海亮要賬,剛好今天遇到他了,所以才費心思找到你的聯係方式,把你們喊來。”


    張亮也不知道對方在戒備什麽,但給他們目前最想要的總歸是沒有錯的。


    陳廣明愣住:“你什麽意思?”


    張亮誠懇的笑著:“意思就是,汪海亮現在就在隔壁,你可以找他要賬了。”


    陳廣明:“……”


    陳廣明:“……?”


    不是綁架嗎?


    怎麽就幫他們要錢了?


    所以他們不是綁匪,是替天行道劫富濟貧的綠林好漢嗎?


    張亮瞧了蒙克一眼,自己拿出隔壁房間的鑰匙:“不信的話,我現在帶你過去,或者你們在走廊裏等著,我去帶他出來,可以吧?”


    張亮說這話的時候,心裏也有點兒虛。


    他又不是蒙克,對麵三十來個粗壯漢子,他是打不過的。


    但對方顯然對蒙克很戒備,讓蒙克帶他們去……大概率半路上就會打起來。


    陳廣明打量著張亮,遲疑片刻,點頭:“可以。”


    他也不清楚隔壁房間是否有什麽埋伏,但這是他近日來唯一得到的一丁點兒關於汪海亮的消息。


    就算是有刀山火海,他也得闖。


    “行,跟我來。”


    張亮拿著鑰匙,獨自走出房門。


    陳廣明身後的三十來人虎視眈眈的盯著他,有幾個已經蠢蠢欲動,很想把他反綁了當人質。


    他們互相交換著眼神,最後朝陳廣明擠眉弄眼,用眼神詢問他是否要拚一把。


    陳廣明遲疑片刻,搖頭。


    如果隔壁真的隻有汪海亮,那這幾個好漢就是幫了自己,沒有恩將仇報的道理;


    如果隔壁有的是埋伏,那到時候再動手也不遲,他們都是無依無靠的農民工,可不敢先動手惹事,有理也成了沒理。


    張亮在前邊走著,他想起林聽之前的話,隨口問了一句:“兄弟,汪海亮欠了你們多少錢啊?”


    陳廣明正緊繃著,突然被提問,他下意識迴:“一共欠了五十五萬八千七百二十塊。”


    這個數字,陳廣明日夜在心裏默念,恨得牙根癢癢。


    張亮眸色微動,輕點了下頭,打開了隔壁房門。


    他故意站在門邊推開門,明亮的陽光灑在房間裏,一眼看過去,隻有一個被鞋帶綁住雙手拴在窗框上、嘴裏還塞著毛巾的汪海亮。


    陳廣明:“……!”


    這專業的手法,果然是大匪!


    張亮笑著問他:“是我把他帶出來,還是你進去和他談?”


    陳廣明思考了一瞬,還是說:“你把他帶出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沒得選,他賭不起。


    房間裏還有一扇門呢,如果裏邊藏了人,那他帶著兄弟們進去,豈不是直接闖進了狼窩?


    “行。”


    張亮很沒脾氣的自己走了進去,拿了把剪刀,把汪海亮手上係著死扣的鞋帶剪了,推搡著他往外走。


    汪海亮看到門口的陳廣明就頭疼。


    他沒看到蒙克,躲閃著想往臥室的方向跑。


    然後被張亮一把薅住後領。


    作為吳飛的第一批學員,張亮的身手雖然跟蒙克這樣的天賦型選手比不了,但收拾汪海亮這個隻會花天酒地的老板還是綽綽有餘。


    他一腳蹬在汪海亮的屁股上,把他踹到了陳廣明麵前。


    “汪海亮!”


    “還錢!”


    汪海亮還沒站穩,此起彼伏的叫罵聲就把他淹沒了。


    “你給小秘買一輛車就十幾萬,為什麽要欠我的救命錢?”


    “還錢!我不拿錢迴家我婆娘娃都沒法活,你不還錢,我就跟你一起死!”


    “還錢!還錢!”


    汪海亮被推搡著按在牆上,他倒是想說話,但他剛張開嘴,聲音就被這些紅了眼的工人淹沒了。


    眼見著都有人要掄拳頭了,陳廣明趕緊擠進去,按著汪海亮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說:“今天你不還錢,一定走不出去。”


    他的聲音很平靜,陳述事實一般通知著汪海亮。


    汪海亮見眼前這些隻是農民工,眼底劃過一抹不屑。


    一群膽小怕事的農民罷了,他們還敢把自己怎麽樣?


    他看著陳廣明,張嘴卻是:“廣明啊,真不是我不給你們工資,是我現在也沒錢!你們說的買車買房,那不都是我有錢時候幹的事嗎?”


    “我現在資產都被凍結了,真的是一分錢都沒有!”


    “不過你們放心,我肯定不會不給你們,要不這樣,我給你們打個欠條,等我把公司的事情解決了,拿迴我的資產,我一定第一時間把工資連本帶利還給你們,行不行?”


    汪海亮滿眼誠懇,說得聲淚俱下,就差給他們跪下了。


    陳廣明腦仁生疼。


    他說的那些凍結什麽的他不懂,但他懂汪海亮。


    他知道,什麽欠條,什麽連本帶利,隻要今天讓他跑了,這家夥一定會再消失。


    下次他還能有那麽好的運氣,再碰到一群綠林好漢嗎?


    “不行,你今天必須把工錢給我們!”


    陳廣明斬釘截鐵地說。


    汪海亮看他油鹽不進,索性耍起了光棍:“沒有,我真沒有!我現在就一個人,要不你們就把我賣了吧!”


    “你!”


    陳廣明真沒想到,平時那麽體麵的老板竟然也會耍無賴。


    他還真不知道這種時候該怎麽辦。


    麵對耍無賴的人,他太奶更擅長。


    就在陳廣明迴憶太奶的英姿時,旁邊的門後冒出來一個腦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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