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盡心思千防萬防,終究還是在經年之後,迎來了這個命中煞星。


    江綺遇。


    距離我第一次知道這個名字,已經過去了很多很多年。


    時間久到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卻還是在池故淵叫出這個名字的瞬間,想起了我所知的,關於她的一切。


    那個命中注定會跟我相愛相殺纏纏綿綿翩翩飛的,


    癲婆女主。


    嗯。


    此刻我才意識到,那些書裏寫的並不誇張。


    作為這個世界的女主角,她確實長相漂亮,漂亮到我作為一個對其避之不及的人也不免側目。


    當然,也確實癲到了一定的水平。


    即使是剛剛見到不過三分鍾,甚至她都沒有開口同我說一句話。


    我也看得出來。


    有病。


    如果放在十年前,在聽到池故淵說出這三個字後我一定第一時間扭頭就跑。


    跑的遠遠的,連夜扛著火車走。


    但如今隨著年紀增長,我也不再是曾經那個一心“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中二少年。


    前麵都說過,現在的我已經成為隨便跺跺腳就能讓腳跺兩下的商業巨鱷了。


    所以,麵對此時此刻的情境,早就學會不喜形於色的我也隻是微微愣了愣,神情很快便恢複如常。


    但其實,我對她好奇的要死。


    任誰從小就知道自己有一個命中注定的對象,未來自己還會為她癡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牆,都會好奇對方會是個怎樣的人。


    但我不敢好奇。


    人人都說我祁逾膽大包天做事從不考慮後果,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人都敢惹。


    敢從萬米高空一躍而下,敢在無人荒島極限求生,敢一力攬下誰都不看好的冷門項目。


    但其實誰都不知道,我其實是最小心謹慎的那個。


    沒有把握的事情,我從來都不碰。


    這次也一樣。


    所以我隻能強壓下心中的好奇,一改剛才的欠揍嘴臉,故作深沉緘口不言。


    我其實應該趕快離開這裏的,可現在外麵正大雨傾盆,方圓幾公裏又很難再找到另一家店,便也就隻能暫時住下。


    池故淵倒是不傻。


    他雖不知道內情,但也清楚我幾年前毫不留情對媒體放出不承認喬祁兩家婚約的消息時,跟這個素未謀麵的“前未婚妻”之間結下了梁子。


    所以隻對那掉了馬甲,不能再繼續裝聾作啞逃避對話的“韓國女愛豆”說:


    我們是她曾經的粉絲,非常狂熱的那種。


    是的,還加上了我。


    這個狗東西。


    不過借著這狗東西的自來熟,我倒是大大滿足了一把長久以來對這個人的好奇心。


    這間民宿竟是她開的,當初她退出娛樂圈放話說要享受生活,原來就是在這樣風景秀麗的地方開一間民宿。


    我皺眉。


    這算哪門子享受生活?


    而那個跟她一起圓謊的小姑娘則是她曾經藝人時期的助理。


    說是小姑娘其實年紀也不小了,隻是穿的幼稚,看起來仍像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


    她見池故淵當真說得上來關於江綺遇的幾部綜藝,自然對他口中所說的“死忠粉”信以為真。


    為我們辦理入住後,便在池故淵的熱情攻勢下半推半就的聊起她們那些年在娛樂圈嘎嘎亂殺的英雄事跡,以及巔峰時期激流勇退後的悠閑生活。


    現在是旅遊淡季,再加上外麵一直未見勢微的大雨,整間民宿此時就隻有我們一行客人。


    作為生意場上的老油條,池故淵十分輕鬆地跟那小助理混熟,忽悠她眉飛色舞地分享這幾年的經曆。


    我猜他是因為閑的無聊八卦之心燃燒,小助理則是被勾出了旺盛的傾訴欲。


    可那一直作為話題中心的人竟也沒製止,隻是自顧自的低頭在琳琅滿目的酒櫃前研究著調酒的配比。


    看她一臉樂在其中的模樣。


    我又不禁皺眉,開始懷疑自己這樣一個酒精重度過敏患者,怎麽會瘋狂愛上一個如此嗜酒的人?


    荒謬到不像是編的。


    就這樣,我坐在不遠不近的位置故作深沉地翻著一本英文書,實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一邊聽著那兩人聊她,一邊又忍不住悄悄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連我自己都沒意識到,我此刻的行為拙劣得就像池故淵隨口胡謅的,關注她多年的狂熱私生粉一樣。


    但其實我真沒想太多,隻是好奇她這近十年的生活,也想知道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如果她像我一樣,知道自己未來的人生早就被規劃成一出愛死愛活的言情大戲,會不會和我一樣想方設法的反抗。


    還是會期待和我遇見呢?


    如果她是期待的,那知道這些年是我故意避開,她會失望嗎?


    不對,她好像說過我不是她的菜來著。


    那她的菜是什麽樣的?


    “叮——”


    正在任由思緒毫無邊際蔓延時,一聲玻璃輕輕碰撞的脆響將我拉迴現實。


    我下意識捏了捏久未翻動的書頁,抬眼就對上一雙蘊著清淺笑意的眸子。


    不知什麽時候,她來到我桌前,正拿著兩隻盛著淺色酒液的玻璃杯對我微笑。


    我微怔,還未來得及反應,下一刻便聽見她說:


    “聽說,你是我的狂熱粉絲?”


    此時此刻,如果是二十幾歲的祁逾在場一定會否認,會反駁,會做出冷漠的防禦姿態來偽裝自己。


    可現在的我知道,那樣隻會讓自己顯得更加拙劣。


    所以,迎著她似笑非笑的探究眼神,我合上半句未讀的書頁,輕輕聳肩:


    “也可以是。”


    也可以是,那就不是。


    她毫不意外,自來熟地坐在我的對麵,將其中一隻酒杯推向我,似是閑談:


    “你是翻譯官?”


    “……不是。”


    “那怎麽會這麽多方言?”


    “你是說,外語?”


    “都一樣。”


    哪裏一樣?


    我在心裏偷笑,麵上依然波瀾不驚:“工作需要吧。”


    她倒是沒再繼續追問,隻是輕輕抿了抿手邊顏色漂亮的調酒,漫不經心道:


    “那你能教我兩句嗎?”


    我點頭。


    抬眼猛然對上她微光灼灼的眸子,並未刻意壓低的聲音傳入耳中:


    “縮頭烏龜,用日語怎麽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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