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安全屋後,林銳的腳步異常沉重。他手中的步槍握得很緊,冰冷的金屬觸感似乎能稍稍壓製內心的焦躁不安。


    他的耳邊迴蕩著外界的微弱聲音,嗡嗡作響的空氣管道、偶爾從遠處傳來的撞擊聲,還有某種無法言喻的低語,都讓他的神經繃得如弦一般緊。


    “她會在哪裏?候車大廳?停車場?或者……”


    林銳抬頭看向前方通道盡頭,心中湧現出種種可能性,但沒有一個答案能讓他安心。


    周圍的環境更加深了這種不安。高鐵站內的光線昏暗,紅色的應急燈將牆壁映得模糊而狹窄。牆上的塗鴉和裂痕像是某種無聲的嘲諷,每一麵玻璃窗都滿是灰塵和汙跡,映不出任何影像,隻是死氣沉沉地反射著燈光。


    “這個地方已經成了墳墓。” 林銳默默地想,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他的嗓子幹得發緊,但他無法停止腳步。


    通道兩側散落著破碎的行李箱,許多箱子已經被撬開,衣物、生活用品、甚至個人信件零零散散地灑在地上,仿佛在訴說著主人的最後一刻。林銳的視線掃過這些殘骸,胸口仿佛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


    他停下腳步,從地上撿起一隻破舊的紅色書包。書包的拉鏈已經斷裂,裏麵露出幾本被血跡浸染的課本。他翻開其中一本,發現第一頁上寫著一個女孩的名字,字跡稚嫩,筆畫輕浮:“趙佳怡”。


    “又是一個孩子……” 林銳心中一緊。他迅速合上書包,將它放迴地上,握槍的手指微微用力。那一刻,他的腦海裏浮現出林心的模樣——如果她也落入了這樣的命運,他如何能夠原諒自己?


    “林銳,沒事吧?”身後的士兵低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關切。


    林銳深吸一口氣,將情緒壓下,輕輕搖頭:“沒事,繼續前進。”


    林銳和兩名士兵沿著通道向辦公區的方向推進,這是地圖上標記的幾個可能藏有幸存者的地方之一。他們的腳步小心翼翼,每一次移動都盡量不發出多餘的聲音。


    “辦公區距離這裏多遠?”林銳問道,目光沒有離開前方。


    “直線距離不到兩百米,但途中可能有感染者的活動跡象。”一名士兵迴答,他的聲音壓得極低,顯然也保持著高度警覺。


    林銳點了點頭,將步槍抬高了一些,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他的心中有一個隱隱的預感:“她可能在那裏,也許就在那片區域。”


    盡管沒有任何證據支持這種想法,但他內心的直覺讓他加快了腳步。通道中的氣氛越發壓抑,紅色的燈光將每個人的臉映得蒼白,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黴味和腐臭味,讓人不由得皺起眉頭。


    此時此刻,在辦公區的某間辦公室裏,林心和同行的幾名師生正蜷縮在昏暗的角落裏,屏住唿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外麵的走廊中,傳來感染者緩慢移動的腳步聲和低沉的咕嚕聲,那聲音每一次響起,都讓每個人的心跳如鼓。


    “他們不會進來的,對吧?”一個女生輕聲問,聲音顫抖得幾乎無法分辨。


    “不會,隻要我們安靜。”教師王梅低聲迴答,但她自己也無法掩飾語氣中的不確定。


    林心靠著牆坐著,雙手緊緊抱著膝蓋,耳邊的聲音讓她頭皮發麻。她的目光偶爾掃過同伴的臉,每個人的表情都充滿了驚恐和絕望。


    “哥哥……”她的嘴唇輕輕動了動,發出幾乎不可聞的聲音。她在心中不停地祈禱:“你一定會找到我,對嗎?”


    林銳帶領士兵來到辦公區的入口,他停下腳步,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停下。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的環境,發現這裏的走廊更加狹窄,空氣中彌漫著腐敗的味道,地麵上散落著一些破碎的紙張和鞋子。


    “我們分開一點,清理前方的區域。”林銳低聲命令道,“但不要走得太遠,保持視線內的距離。”


    “明白。”兩名士兵同時迴答,他們迅速散開,分別朝左右兩側的走廊搜索。


    林銳獨自向中間的通道走去,他的步伐輕而緩慢,步槍始終對準前方,手電的光束掃過每一個角落。


    “這裏有人嗎?”他壓低聲音,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迴應他的,隻有一片死寂。林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的直覺告訴他,某個地方一定有幸存者,但這些聲音和氣息被什麽東西壓抑住了。


    林銳的手電光掃過一扇關閉的門,那正是林心和師生們藏身的辦公室門。但光束隻停留了一瞬,便繼續向前移動。


    而在門內,林心隱隱聽到外麵的腳步聲,但因為害怕感染者,她隻是縮緊了身體,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總會找到的。”林銳心中默念,繼續向走廊深處前進,腳步卻未曾停下。


    這片高鐵站的廢墟中,兩人的命運正在漸漸接近,但此刻,他們還沒有彼此的線索,隻有一份渴望團聚的執念在支撐著他們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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