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亮用陳大姑父的事舉例。


    “大姑父的事,你們看到了吧?我們家的情況,能承受得住嗎?”


    陳大強沉默許久,點點頭:“行,聽你的。可是,家裏的現錢不夠……”


    陳海亮毫不猶豫地打斷他:“取!取卡裏的錢!明天我們一家三口,挨家挨戶去感謝那些曾經幫助過我們的親戚。”


    這些親戚,都是雪中送炭的恩情,他必須維護好關係,這是他現在僅有的人脈。


    陳大強連忙附和道:“對對對,小亮說得對!這些親戚,是我們的救命稻草,可不能斷了聯係。”


    他轉頭看向李秀芬,勸說道:“老婆子,你也別舍不得那點錢了,人情比錢重要啊!”


    李秀芬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架不住父子倆的輪番勸說,最終還是勉強答應了。


    一想到電視上風光無限的齊遠航,她忍不住抱怨道:“齊遠航那個臭小子,現在當了大老板,也不知道幫襯幫襯我們,上次開庭,我們那樣……”


    陳海亮聽到這個名字,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擺了擺手,冷冷地道:“別指望他!以前是我們對不起他。他現在發達了,是他自己的本事,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怎麽沒關係?我可是小磊的外婆,你是他舅舅!”李秀芬不服氣地反駁道。


    陳海亮猛地瞪大了眼睛,惡聲惡氣地警告道:“媽,別去招惹他!要不然你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強硬的語氣,讓李秀芬想起了兒子以前的風光模樣,心裏頓時踏實了不少,更加確信她的寶貝兒子真的迴來了。


    至於她的女兒陳月莉,她才懶得管她的死活。


    不過,李秀芬還是想再爭取一下。


    “小亮,你受了那麽多委屈,真的不去找他算賬?”


    陳海亮垂下眼簾,身體微微顫抖,雙手緊緊地抓住板凳邊緣,力氣大得像要將它捏碎。


    但他臉上的表情卻異常平靜,淡淡道:“那是我應得的。”


    李秀芬看到兒子慘白的臉色,頓時後悔自己多嘴了。


    陳海亮平靜了會,重新抬起頭,再次道:“記賬本給我吧。”


    李秀芬不敢再多話,連忙進屋找出記賬本,遞給陳海亮。


    陳海亮接過本子,慢慢站起身,一言不發地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次,他沒有關門,也沒有躺下,而是坐在桌前,仔細翻閱著記賬本。


    將借款人的姓名、地址、金額等信息一一核對,並根據地址的遠近,擬定了一份名單。


    明天他們就按照這份名單,挨家挨戶去還錢。


    久未動筆,很多字陳海亮竟然不會寫了,隻能用其他字代替。


    好在又不拿去展覽,自己看得懂就行。


    他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放下手中的記賬本。


    他得先把這些債務處理幹淨,才能開始新的生活。


    接下來他計劃用兩天時間調整狀態,把身體再養一養。


    兩天後,他得去找份工作,重新開始。


    他心裏很清楚,保安的工作肯定是不能做了,哪家安保公司還敢用他?


    他也不想再迴到那種一眼望到頭的生活。


    想找其他工作更不容易。


    他沒有文憑,像樣的公司也不會考慮他。


    高學曆人才一抓一大把,他連字都寫不清楚,英文二十六個字母都背不全,哪來的競爭力。


    思來想去,似乎隻剩下體力活可選。


    可他現在早已不複當年勇,全身沒有二兩肉,風大點都能把他吹跑,重活肯定幹不了。


    送外賣?


    送快遞?


    這些以前他最瞧不上的工作,現在卻成了他不得不考慮的選擇。


    以前的他,眼高於頂,覺得這些工作又苦又累,收入還不穩定。


    現在,他隻希望能有一份工作,能養活自己,能幫家裏減輕負擔。


    他還在緩刑期,能不能找到,還是個未知數。


    好在銀行卡裏還有三十多萬,如果實在找不到工作,就拿這筆錢做點小本生意。


    擺個地攤?


    開個小店?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陳海亮的頭腦異常清晰,開始認真規劃未來的每一步。


    這與之前的他判若兩人,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下子變得精明能幹起來。


    客廳裏,李秀芬對他的轉變感到既欣慰又擔憂。


    “老頭子,小亮的腦子到底好沒好?我怎麽覺得不對勁?像換了個人。該不會又中邪了吧?”


    陳大強冷哼一聲,鄙視地看著她。


    “頭發長見識短,就知道眼前的利益,小亮這次是真懂事了。等著看吧,如果能立起來,我們死了也能閉眼了。”


    李秀芬聽到丈夫這麽說,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但她嘴上卻不饒人,衝陳大強翻了個白眼。


    “他懂事了你還不懂事,也不知道幫把手,就坐在那等我伺候你。把我早早的磋磨死了,以後找個年輕漂亮的是不是?”


    陳大強心情大好,笑嗬嗬地迴道:“我怎麽沒有幫你,剛才我還熱菜了。”


    “哦喲,那菜有千斤重,端到微波爐裏,就把你累著了。”李秀芬繼續揶揄道。


    陳大強連忙擺手,站起身來:“行行行,別說了,要做什麽?你發命令,我來做。”


    陳海亮聽著父母的拌嘴,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就算為了他們,他也必須振作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陳海亮便和父母去銀行取了現金,一家家還款。


    雖說可以手機轉賬,不過借給他們錢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還是現金更讓他們踏實。


    這些親戚對於他們的到來非常吃驚。


    這家人的德性,他們還是很清楚。


    第一次陳海亮出事,他們沒有幫助,覺得陳海亮是咎由自取,就該受點教訓。


    第二次借錢涉及到了房子的問題,這是大事,才幫了忙。


    原以為這筆錢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迴頭了。


    現在主動送上門來了,還道謝,覺得不可思議。


    再見到陳海亮的模樣,就起了同情心。


    聽說他想找工作,就有人答應幫他留意著,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推薦他去。


    陳海亮迴去後,自己找了幾家快遞公司和外賣平台,投去了簡曆,可惜一直沒有迴音。


    他也不意外。


    畢竟以他的身份,在有競爭者的情況下,肯定不會選他。


    就這麽著過了一段時間,他的一個叔叔還真幫他找到了個工作機會。


    陳海亮覺得還可行,就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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