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一行五人,由陳海亮作主,打了輛出租車,直接駛迴了家。


    他幾千幾萬都舍了,還節約這十幾塊錢?


    沒一會兒,五人就擠在了陳家原本就不大的客廳裏。


    羅小月畏畏縮縮地躲在陳月莉身後,髒兮兮的小臉上寫滿了不安與恐懼。


    陳海亮沒顧上理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點燃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盤算著怎麽籌錢。


    以前幾萬幾萬的花銷他根本不放在眼裏,手頭緊了就找陳月莉拿。


    可現在,他根本想不出能找誰幫忙。


    陳月莉這個蠢貨怎麽就把齊遠航這台人形提款機給放跑了呢?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越想越生氣,站起身,抬手就朝陳月莉的後腦勺打了一巴掌。


    “你這個掃把星!你到底中了什麽邪,把我們害成這樣!”


    陳月莉正膽戰心驚地站著,這一巴掌打得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現在的陳月莉,已經快看不出她的本來麵目。


    取而代之的是滿身的狼狽和傷痕。


    她的臉又紅又腫,眼眶周圍青一塊紫一塊。


    牙齒也鬆了,口水不受控製地從嘴角流出,時不時就要用紙巾擦拭。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每處疼法還各不相同。


    後背和腰部傳來一陣陣劇痛,那是陳海亮用皮鞋狠踹的。


    臉頰火辣辣的,像有無數根針在紮,那是陳海亮毫不留情扇耳光的傑作。


    頭皮也是一陣陣發麻,那是被陳海亮扯她頭發留下的後遺症。


    手臂上青紫交加,那是李秀芬用指甲掐出來的印記,深淺不一,觸目驚心。


    而她那原本纖細白嫩,最引以自傲的雙手,掌心被地麵磨出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此刻就像有火在燒。


    身上的衣服也沾滿了灰塵,頭發亂糟糟的蓬在臉旁。


    她甚至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套了一個厚重的套子,外麵的聲音變得遙遠而模糊,需要反應好半天,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


    羅小月看到她這副樣子,早嚇得話都說不出來,見她往前跌去,忙鬆開拽著她衣襟的手,生怕自己也被連累。


    陳月莉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會維持多久,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除非能籌齊錢,把房本拿迴來,要不然……


    以她哥今天的狠絕勁,真有可能把她拖到醫院裏,割下她的器官賣錢!


    陳海亮略出了點氣,一指牆角,衝陳月莉吼道:“滾過去,不要在我麵前礙眼!”


    陳月莉呆愣一刻,才反應過來,步履蹣跚地挪了過去。


    她現在全身無力,根本站不住,順著牆壁滑到了地麵,幹脆坐在了地上。


    她把頭埋在自己的雙膝之間,抖摟著肩膀,泣不成聲。


    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


    被家人痛打成這樣,隻能坐在地上哭,還沒一個人關心。


    她突然有一絲後悔。


    自己做的這些事真的值得嗎?


    可一想到羅子豪陡然變亮的雙眼,欣喜的笑容,緊緊握住她的雙手,她又覺得,值得!


    這是她的夢想!


    現在是離她夢想最近的時候,她不能放棄!


    羅小月悄悄走過來,在她旁邊蹲下,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討人厭的東西離了眼,陳海亮卻還是煩躁不安。


    他在客廳裏來迴踱步,一根接一根抽煙。


    煙霧繚繞中,他的臉陰晴不定。


    “到底應該去哪籌這筆錢?十萬啊?拿不出來,這房就沒了,我們住哪兒去?”


    陳海亮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自言自語。


    李秀芬心疼地看著自己兒子,忍不住朝陳月莉吐口唾沫。


    “都怪你那妹妹,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作死!現在好了,淨身出戶不說,還把我們都給連累了!”


    陳大強一直沉默不語,忍不住道:“說這些有什麽用!還是趕緊想辦法借錢,把房本贖迴來!”


    “我能有什麽辦法!”李秀芬沒好氣地道,“上次小亮被抓進去,我們為了撈他出來,把親戚朋友都借了個遍,籠共隻借到五千,現在誰還會借錢給我們!”


    陳月莉突然在旁邊嗡聲嗡氣地道:“齊遠航有錢。”


    李秀芬眼前一亮:“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齊遠航那小子有錢,隻要他肯幫忙,我們的房子就有救了!”


    陳海亮卻猶豫了,他停下腳步,細細思索。


    “不行!不能去找齊遠航!”


    陳海亮一揮手,否定了這個提議。


    “為什麽?”李秀芬和陳大強異口同聲地問道。


    陳月莉說過這一切都是齊遠航預謀,陳海亮開始覺得不可能。


    可現在想想,若是齊遠航存心報複,的確可以設計出這樣環環相扣的圈套。


    要真是這樣,自己找上門去,豈不是正中他的下懷?


    指不定他還有什麽更惡毒的招數在等著他上門。


    就算沒有惡毒的招數,他既然預謀了這一切,也一定是抱著看他們家破人亡的心態,又怎麽可能會借錢給他們,讓他們度過這場危機?


    陳海亮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他走到沙發前坐下,低頭沉思起來。


    真要找齊遠航,那得好好謀劃,出手就要讓他就範。


    現在他腦子裏就跟塞了一團亂麻,想不到好的法子。


    ”反正不能找他。至少現在不能找,先想想還有沒有其他人可以借。“


    ”爸,媽,明天開始,你們隻能辛苦一趟,再找找各位親戚朋友,求他們伸伸援手。這次情況不一樣,涉及到我們的房子,請他們一定幫我們,拆遷拿到賠償款,我們定會好好答謝。“


    陳海亮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父母。


    李秀芬和陳大強麵麵相覷,想了半天,終是點點頭。


    沒辦法,為了房子,隻能拚了這張老臉不要。


    “能借一點是一點,這家一萬,那家一萬,隻要有十家肯借給我們,就足夠了。一萬塊錢對現在的人來說,真不算什麽。再不濟五千,三千,你們多跑幾家就是了。”


    陳海亮給他爸媽鼓勁,又轉頭看向牆角的陳月莉。


    “你給那個羅子豪,打電話,發消息,不要停,每天打,我就不信,他真飛到月球上去了,要是再不出現,他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不負責。”


    ”讓羅小月給他爸發語音,再拍幾個視頻,說她快病死了,等著他救命。“


    陳月莉忙忙答應,掏出電話,撥打那個這幾天她撥了無數遍的電話。


    一番安排下來,陳大強和李秀芬翻開通訊錄,商量去找幾個親戚的父母。


    而羅小月拿著陳月莉的手機又是發語音,又是發視頻。


    看著他們忙而不亂地做著各自的事,陳海亮突然有了成就感。


    瞧瞧,自己還有點領導才能,把事情安排得有條有理,一點不慌亂。


    比以前成熟、靠譜多了。


    看來人還是要經曆風雨才能成長!


    隻是這代價,也太大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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