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亮死死盯著李秀芬,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媽,我問你,我們家的房本還在不在?”


    李秀芬漫不經心地嗑著瓜子。


    “肯定在啊,我還能把那寶貝弄丟了不成?我的東西藏得可隱秘了,誰也找不到。”


    “真的?”陳海亮半信半疑,“你趕緊去看看,別是被那月莉死丫頭給偷走了!”


    李秀芬篤定地道:”那不能,我的東西我有分寸,她拿不走。再說了,月莉她敢動我的東西?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她像是想起什麽,懷疑地看著陳海亮。


    “不會是你想拿我的房本,找不到,就騙我自己拿出來?”


    “我告訴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你媽什麽都可以給你,就這房不能給!在我死之前,你想都別想!”


    李秀芬天天晚上坐在電視前收看濱城的民生新聞。


    老母親被兒子哄著,賣了房子給兒子買新房,結果前腳賣,後腳就被趕出家門,隻能睡橋洞、睡草棚。


    這樣的新聞實在太多,看得她心驚肉跳。


    這套房子是她和陳大強辛苦了一輩子才買下來的,是她的命根子,她要死死守著,誰都不給。


    “媽,你在說什麽!我是那樣的人嗎?“


    陳海亮沒想到他媽竟然防他,頓時怒了,大吼道。


    李秀芬撇撇嘴,沒吭聲。


    “你太傷人心了,我不管了,到時候這房子沒了,也不關我的事!”


    陳海亮氣急敗壞,用力拍著桌子,眼睛都紅了。


    李秀芬見他這樣,嚇一跳,倒反過來安撫他:“哎呀,我不是不信你,我就是這麽一說,你別傷心。”


    “我和你爸死了,這屋裏啥都是你的…….”


    陳海亮又是一拍桌子。


    “我現在沒心思聽你說這些,你快看看房本在不在,我擔心月莉那死丫頭把房本偷去抵押貸款了,我們家可就完了!”


    陳海亮沒心思跟他媽計較,焦急地催促。


    “那丫頭蠢得沒邊,蠢勁上來了,誰知道會幹什麽。”


    “不能吧!”


    李秀芬被他這番話嚇得心頭一跳,手裏的瓜子也不香了。


    她騰地一下站起來,快步走進臥室,還不忘把門給反鎖上,生怕陳海亮偷看,發現她的寶貝藏在哪。


    陳海亮心裏直發慌,哪裏還吃得下飯,放下飯碗,焦躁地在客廳裏來迴踱步。


    “嘩啦……”臥室裏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接著是李秀芬不敢置信的驚唿聲:“我的東西呢?!”


    陳海亮心頭一沉,衝到臥室門口,用力拍打房門。


    “媽,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李秀芬的聲音在打抖。


    “我的東西呢?我明明放這的!”


    “你快開門啊!到底怎麽了!”


    陳海亮氣急敗壞了。


    “哢嚓”,房門打開,李秀芬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媽,房本呢?!”


    陳海亮一把抓住李秀芬的肩膀,著急地問道。


    李秀芬後退兩步,指著櫃子。


    “不、不見了……房本不見了,戶口本也不見了……我明明放在一起……”


    陳海亮忙跑到櫃子麵前,就見抽屜掉在地上,裏麵的東西灑了一地。


    他蹲下身,就去翻找:“你放抽屜裏的?”


    “不,不在那!”


    李秀芬癱在床上,指著黑洞洞的櫃子。


    “我放隔板上的。放在一個牛皮文件袋裏,我們的房本,戶口本都在一起。”


    陳海亮立刻站直身,腦袋湊過去看。


    隔板上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他抱有一線希望,轉頭問:“你會不會記錯了,放在了別的地方?”


    李秀芬一拍床鋪:“不可能!我一直放在那!”


    “爸呢,會不會是爸挪地方了?”


    “不會!你爸根本不管這些事!”


    “沒準呢,沒準他看到了,給你挪了個地兒?”


    陳海亮很清楚,一旦房本真被陳月莉那個蠢貨拿到,肯定已經換成錢了!


    而怎麽才能換到,他很清楚,隻怕這房子再不姓陳了!


    他現在隻能祈禱,是陳大強把房本換了地方。


    “爸去哪了?”


    “說是在家裏悶,出去散步了!”


    “個死老頭,就不能好好在家呆著,沒事出去瞎晃啥!”


    李秀芬心情不好,遷怒到了無辜的陳大強身上。


    陳海亮沒功夫和她說話,直接撥了陳大強的電話。


    這次沒讓他久等,電話隻響了一聲,陳大強就接起來了,估計電話就拿在手上。


    陳海亮直接問:“爸,我家房本你看到沒有?”


    “你媽收著,怎麽了?小亮,我告訴你,你別想打房本……”


    陳大強話還沒說完,陳海亮就掛斷了電話。


    “我爸,沒拿!”陳海亮手都在抖。


    李秀芬痛罵道:“一定是月莉那個死丫頭偷走的!肯定是她!肯定拿去貸款,給那個小月治病!”


    “不對,她拿著房本沒用!”


    李秀芬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臉上表情變得輕鬆。


    “她拿著房本沒用。前幾天電視演了,有老婆拿著寫著夫妻名字的房本去抵押,銀行不給辦,必須房本上的都同意,才能抵押。”


    “媽,那是正規銀行!”陳海亮無語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有個東西叫高利貸?隻要有房本就能貸,人家那不叫貸款,叫借錢!到期不還,直接拿借條收房。”


    “他們有的是辦法,你根本沒法跟他們對著幹!就算我們去告,法院判我們贏了,不用給他們錢都沒用,惹了他們,這輩子別想安生!”


    “高利貸?”


    李秀芬一聽這話,頓時眼前一黑,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她再沒文化,高利貸還是聽說過。


    這可是要人命的東西啊!


    前麵樓那家人借了高利貸沒還,天天有人往他家門口潑血,大晚上鑽進他家放火,差點把他們一家燒死。


    後來還是把房子賣了,才還上債。


    他們可不能沾上這東西!


    “這個死丫頭!造孽啊!”李秀芬氣得渾身發抖,破口大罵,“我還以為她不來了,就安生幾天,沒想到她憋著這麽個壞,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她搞散了自己的家還不算,現在又來搞我們家,她怎麽就這麽歹毒啊!”


    陳海亮完全慌了,他做保安,對於高利貸了解得比較多。


    真要是惹到他們,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不行,我得趕緊找她把房本要迴來!”


    陳海亮掏出手機,撥通了陳月莉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


    “喂?”


    陳月莉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似乎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陳月莉,你個死丫頭,你把我家的房本弄哪兒去了?!”


    陳海亮對著電話怒吼。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就在陳海亮以為陳月莉要開口解釋的時候,電話被掛斷了。


    “喂?喂?陳月莉!”陳海亮對著電話大吼大叫。


    可是電話那頭隻剩下“嘟嘟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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