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頭高懸,明晃晃的陽光穿過斑駁的窗欞,毫無保留地傾灑在床榻之上,將陸瑾與程言緊緊相擁的身軀籠在一片暖黃之中。


    程言悠悠轉醒,隻覺渾身像是被拆散重組過一般,每一處關節都泛著酸酸麻麻的感覺,昨夜那一幕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倆人折騰到天邊漸漸吐白才相擁睡去。


    他微微動了動身子,側過頭看向身旁的陸瑾。陸瑾的睡顏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柔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嘴唇微微嘟起,像是在做著什麽美夢。程言看著側顏,忍不住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想要起身時,陸瑾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手臂下意識地收緊,一把將程言拉迴懷裏。“再躺會兒……”陸瑾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與慵懶,含糊不清卻又透著不容拒絕的親昵。


    他將頭埋在程言的頸窩處,像隻慵懶的貓,蹭了蹭,溫熱的氣息噴灑在程言敏感的肌膚上,惹得他微微一顫。


    程言無奈地笑了笑,陽光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眼中滿是寵溺:“都已經中午了,再不起,這一天可就真過去了。”


    陸瑾不滿地嘟囔著,像個耍賴的孩子般將臉更深地埋進程言的頸窩,“難得這麽舒服,就再躺一小會兒嘛。”那溫熱的氣息弄得程言脖頸癢癢的,他忍不住輕輕顫抖了一下,卻又覺得無比甜蜜。


    程言輕輕撫摸著陸瑾的頭發,指尖順著那烏黑的發絲緩緩滑過,柔順的觸感讓他心中滿是溫柔,“好好好,那就再躺一會兒。”


    程言安心地靠在陸瑾懷裏,清晰地感知著陸瑾沉穩有力的心跳,仿佛那有節奏的跳動聲是世間最動聽的旋律,令他沉醉其中。也在不知不覺間又沉沉睡去。


    當他再次悠悠轉醒時,日影已然西斜,屋內被染上一層昏黃的色調。


    程言下意識伸手往身旁一探,卻摸了個空,原本緊貼著自己的溫暖身軀已然不見。他瞬間驚醒,猛地坐起身來,眼神中滿是慌亂。床鋪的另一半已然沒了溫度,這讓他的心“咯噔”一下,各種可怕的念頭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陸瑾……陸瑾?”程言焦急地喚著,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迴蕩,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他的心開始不受控製地狂跳,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緊緊揪住他的心髒。無數可怕的設想在他腦海中瘋狂閃過,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在他心慌意亂,幾乎要不顧一切衝出去尋找陸瑾時,房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陸瑾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些簡單的吃食,熱氣騰騰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看到陸瑾安然無恙地站在眼前,程言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下來,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紅。陸瑾見狀,趕忙放下手中的托盤,幾步走到床邊坐下。還未等他開口,程言便猛地撲進他懷裏,雙臂緊緊地抱住他,生怕陸瑾下一秒又會消失不見。


    “你去哪兒了……我一醒來沒看到你,我……我……”程言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後怕。


    陸瑾心中滿是心疼與愧疚,他輕輕拍著程言的後背,安撫著他,“我就在附近買了點吃的,想著你醒來肯定餓了。對不起,是我不好,沒考慮到你醒來會擔心。”


    程言埋在陸瑾懷裏,好一會兒才漸漸平複下來。他微微抬起頭,看著陸瑾的眼睛,認真且嚴肅地說:“以後別這樣了,不管去哪兒,至少留個字條,不然我真的會擔心死。”


    “知道了,趕緊把這些吃了吧。別忘了今天是中秋,晚上滬上還有燈會呢。”陸瑾說。


    程言稍稍平複了情緒,看著陸瑾端來的吃食,有熱氣騰騰的陽春麵,還有幾個冒著香氣的鮮肉包子。在這兵荒馬亂的民國,這樣一頓簡單的吃食,卻因陸瑾的心意顯得格外珍貴。


    陸瑾拿起筷子,夾起一個包子遞到程言嘴邊,輕聲說道:“快吃點,別餓著了。”程言張嘴接過,咬了一口,肉餡的鮮香在口中散開,他不禁露出滿足的神情。陸瑾看著程言,眼中滿是笑意,自己也拿起一個包子吃了起來。


    吃完東西,程言起身整理衣衫,陸瑾則在一旁幫忙。兩人收拾妥當後,便準備出門去參加中秋燈會。


    此時的滬上,正值中秋佳節,兩人隨著人流緩緩走向燈會舉辦的地方。一路上,街邊的店鋪張燈結彩,懸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燈,有畫著嫦娥奔月的宮燈,有憨態可掬的玉兔花燈,還有寓意團圓的圓形花燈。


    來到燈會現場,更是熱鬧非凡。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賣糖人兒的、耍雜耍的,各類小攤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程言的目光被一盞精致的走馬燈吸引,燈麵上繪著三國的故事,隨著燈的轉動,人物仿佛活了過來,演繹著金戈鐵馬的傳奇。陸瑾順著程言的目光看去,笑著說:“喜歡就買下來吧。”說著便掏出錢,從攤主手中買下了那盞走馬燈。


    程言和陸瑾剛接過走馬燈,就聽到背後傳來熟悉的唿喚:“程大哥?”


    兩人迴頭,隻見劉俞和沈佳站在不遠處,劉俞的眼中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程言亦是驚喜萬分,脫口而出:“劉俞!”


    劉俞聽到迴應,眼眶瞬間紅了,他揉了揉眼睛,確認眼前人正是朝思暮想的程大哥後,再也忍不住,哭著撲進程言懷裏,聲音帶著哭腔和滿滿的委屈:“程大哥,這三年你到底去哪兒了啊?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問遍了所有認識的人,就是沒有你的半點消息。”


    陸瑾見狀,心裏“咯噔”一下,趕忙上前把兩人拉開,將程言緊緊護在懷裏,佯裝生氣地說道:“你都有女朋友科,還抱著我家阿言,做什麽?”


    程言一臉疑惑,看向陸瑾。陸瑾湊近他耳邊,低聲說道:“劉俞和沈佳在一起了。”


    程言恍然大悟,臉上立刻浮現出欣喜的笑容,看向劉俞和沈佳,真誠地恭喜道:“劉俞恭喜你們了。”


    劉俞有些羞澀地撓撓頭,緊緊抓著沈佳的手,說道:“程大哥,我和沈佳在一起有段時間了,一直想跟你分享這份喜悅,可你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佳微笑著向程言點頭示意:“程大哥,好久不見。”


    程言上下打量著沈佳,眼中滿是感慨,笑著說道:“沈佳,跟剛見麵時候比,你成熟了不少啊,更有風采了。”


    沈佳微微紅了臉,輕聲說道:“程大哥謬讚了,這幾年經曆了不少事,自然也就成長了。”


    再看劉俞,程言忍不住笑了,“劉俞,你倒是還和以前一個樣,沒什麽變化。”


    陸瑾在一旁笑著插言:“阿言,你可別小看劉俞,他如今可是偵緝隊的二把手了,在這滬上,也是有頭有臉,能辦不少大事呢。”


    程言一聽,眼中滿是欣慰,他看著劉俞說道:“劉俞,看來你這些年沒少努力。”


    劉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撓撓頭說道:“程大哥,我就是不想辜負大家的期望,想做出點成績來。這一路上,也多虧了沈佳一直支持我,鼓勵我,要是沒有她,我哪能有今天。”說著,他深情地看向沈佳,眼中滿是愛意。


    沈佳微微仰頭,與劉俞對視,迴以溫柔的目光。她又看向程言,說道:“程大哥,劉俞一直把你當成榜樣,這些年,他常常念叨著,要是你在,肯定能給他更多的指導和幫助。”


    程言聽著兩人的話,心中滿是欣慰與感動。他轉頭看向陸瑾,目光交匯間,似有千言萬語。陸瑾輕輕握住程言的手,微微用力,仿佛在傳遞著一種力量。


    這時,程言轉頭看向陸瑾,輕聲問道:“能不能把我離開這三年間的事情告訴他?”陸瑾溫柔地看著他,點頭說道:“沒問題,都是自家兄弟,也該讓他知道你這些年吃的苦。”


    劉俞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還沒等程言開口,就一下子搶過話頭,興奮地說道:“程大哥,你知道嗎?張哥他們都迴到滬上任職了,現在在軍統幹得風生水起,都挺出色的。”


    程言眼中閃過驚喜,說道:“真的嗎?沒想到他們都迴來了。”


    劉俞撓撓頭,憨笑著說道:“是啊,大家都想著出份力,隻是各自的方式不同。程大哥,你這三年到底去了哪兒?經曆了什麽?快給我們講講吧,我們都好奇死了。”


    就在程言準備開口講述自己這三年的經曆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這不是程言嗎?”


    眾人轉頭望去,隻見周景行和易玟並肩走來。兩人看到程言,也是微微一愣,隨即眼中滿是驚喜。


    周周景行腳下步子一快,幾步就到了程言跟前,抬手重重地捶了下他肩膀,麵上綻出爽朗的笑:“好家夥,真真是你啊,程言!你這一消失就是三年,兄弟們可把你念慘了。我們幾個私下裏沒少念叨你,天天盼著你哪天能突然冒出來。”


    易玟也跟著點頭,臉上笑意溫和:“好久不見,程兄弟。這三年,大家茶餘飯後都在猜你究竟去了哪兒,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都冒出來了,可愣是沒一個猜對的。”


    程言看著眼前的周景行和易玟,重逢的喜悅溢滿心間,不禁笑道:“老周,易玟,這幾年,你們在滬上過得可好?平日裏,沒少遇上煩心事吧?”


    周景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都好著呢,就是大家心裏一直惦記著你。你不知道,你這一消失,可把我們急壞了。總覺得少了你,日子就像缺了點什麽。你是不知道,你這一走,陸瑾就跟丟了魂兒似的,整天心不在焉,我們瞧著都著急。”


    陸瑾一聽,白皙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忙不迭反駁:“哪有!別聽他胡謅,我那是……那是擔心程言的安危,大家不都一樣著急嘛。”


    易玟在一旁笑著幫腔:“是啊,為了打聽你的消息,能問的人都問遍了,可一點頭緒都沒有,就好像你平白從這世上消失了一般。陸瑾,那真是不放過任何一點線索,各個方麵都打聽,就差滿世界找你了。”


    劉俞也跟著起哄:“可不是嘛,程大哥,陸瑾這三年裏,每天隻要聽到一點跟你有關的風吹草動,立馬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陸瑾被說得愈發窘迫,別過頭去,嘴裏小聲嘟囔著:“反正大家都擔心阿言,就別打趣我了。”


    劉俞在一旁笑著插言:“這不,正打算讓程大哥講講這三年的經曆呢,你們就來了。我都好奇得不行,就盼著程大哥趕緊開口。”


    就在眾人笑談間,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喜唿喊:“程言!”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張如生和柳婉清手挽著手,正快步朝這邊走來。


    張如生幾步就到了程言麵前,目光上下打量著他,滿臉感慨:“程言,可算見著你了,這三年你到底跑哪兒去了,大家都擔心死了。每次聚會,一想到你不在,心裏就空落落的。”


    柳婉清也笑著說道:“是啊,程言,大家都好想你。”


    程言笑著迴應:“說來話長,等會兒慢慢跟你們講。”


    還沒等程言再多說,又一個沉穩聲音傳來:“程言。”眾人轉頭看去,原來是陳梓平和梁書源並肩走來。


    陳梓平神色依舊冷峻,可眼中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梁書源則熱情地說道:“程言,可把你盼迴來了,這三年你音信全無,我們都快急瘋了。”


    程言看著眼前許久未見的老友們,心中感動不已,說道:“讓大家操心了,等會兒一定跟大家好好賠罪。”


    張如生笑著看向:“你人沒事就好,不過等會兒可得好好跟我們說道說道。這三年,你到底經曆了啥。”


    “一定。”程言笑著說。


    “還等什麽呢,大家趕緊去飯店吧,別讓瑉兄和邱萍等急了。”梁書源說。


    眾人在梁書源的催促下,趕忙朝著預訂的飯店走去。一路上,月光如水,輕柔地灑在他們身上,仿佛給這重逢的喜悅增添了幾分夢幻與詩意。


    走進飯店包廂,邱萍早已等候多時,看到眾人,她臉上綻放出親切的笑容:“你們可算是來了,我都快等不及要聽程言講這幾年的經曆了。”


    大家紛紛入座,包廂裏熱鬧非凡,服務員陸續將酒菜端上桌。推杯換盞間,氣氛愈發融洽。


    周景行率先開口,笑著看向程言:“程言,快別賣關子了,到底這三年怎麽迴事,為什麽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一點音訊都沒有。”


    程言微微斂了笑容,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緩緩說道:“這三年,我確實遇到了些棘手的麻煩。當時我外出的時候,不小心撞破了一個幫派的秘密據點,他們怕我泄露出去,就追殺我,我深知一旦牽連到你們,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隻能選擇悄無聲息地離開。”


    劉俞一聽,頓時怒發衝冠,雙眼圓睜,猛地一拍桌子。他“謔”地站起身:“什麽人如此大膽!程大哥,他們現在在哪裏?我立馬帶人去把他們抓起來,竟敢讓你受這般委屈!”


    程言趕忙抬手示意劉俞坐下,神色溫和卻又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別衝動,劉俞。他們已經被抓住了,之前我跑到三江省那邊,就被當地的力量成功拿下。”


    話音剛落,包廂內瞬間陷入一片沉默,除了陸瑾一臉茫然,眼神中滿是困惑,其他人都各懷心思,不知該如何迴應。


    陸瑾看著眾人異樣的神情,心中滿是疑惑,急忙問道:“大家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都不說話了?”


    張如生反應迅速,臉上立刻堆起笑容,笑著打圓場:“沒事,就是聽了程言的經曆,心裏有些感慨,有點感同身受罷了。在這亂世之中,誰都可能遭遇各種危險,程言能平安迴來,就是萬幸。”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著眾人的表情,其他人也紛紛點頭附和,嘴裏嘟囔著表示讚同。


    程言雖察覺到了眾人的異樣,但並未多想,隻當大家是聽了自己的經曆心情沉重。他舉起酒杯,說道:“來,不說這些煩心事了。我先自罰三杯,就當是給大家賠個不是,這麽久沒聯係,讓大家擔心了。”


    說罷,他仰頭將一杯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他卻好似毫無感覺,緊接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一飲而盡。


    陸瑾見狀,趕忙伸手拽住程言的手臂:“阿言,少喝點,這是酒不是茶。”


    程言轉頭看向陸瑾,眼中帶著微微的醉意,笑了笑:“我沒事。難得又和大家團聚了,而且,這麽久沒見,我心裏對大家實在是愧疚,就讓我喝吧。” 但看著陸瑾那擔憂的眼神,終究還是猶豫了一下,緩緩放下了手中正要往嘴邊送的酒杯。


    劉俞坐迴位置,臉上仍帶著憤憤不平,嘟囔著:“程大哥,以後再有這種事,你可不能一個人扛著,咱們這麽多人,還怕對付不了那些宵小之徒?你要是再這麽見外,可就不把我們當兄弟了。”


    沈佳在一旁輕輕拉了拉劉俞的衣袖,溫柔地勸道:“劉俞,程大哥也是為了咱們好,現在人都抓住了,程大哥也平安迴來,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轉頭看向程言,微笑著說道:“程大哥,你迴來就好。”


    易玟笑著點頭,接過話茬:“沒錯,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咱們應該開開心心的。程言,你迴來後,打算在滬上長待了吧?”


    程言微微頷首,目光堅定:“嗯,打算長待了。這幾年在外麵漂泊,心裏一直惦記著滬上,惦記著大家。現在迴來了,就不想再走了。”


    周景行笑著拍了拍程言的肩膀:“好啊,你迴來就好。咱們兄弟幾個又能一起在這滬上闖蕩了。對了,你這三年在外麵,有沒有學些什麽新本事,也好給我們露兩手。”


    眾人被周景行這話逗笑,氣氛也越發輕鬆活躍起來。


    程言思索片刻,笑著說道:“本事倒是學了一些,在那邊跟著當地的師傅學了些拳腳功夫,強身健體還是不錯的。”


    劉俞眼睛一亮,來了興致:“程大哥,那你改日可得教教我,我在偵緝隊有時候也能用得上。這世道可不太平,多學些本事防身總是好的。”


    程言還沒來得及迴應,梁書源笑著打趣道:“劉俞,你這是想偷師學藝啊。不過說真的,程言,你這三年經曆這麽多,見識肯定也不一樣了,以後多給我們講講外麵的事。”


    這時,邱萍也笑著說道:“是啊,程言,聽你講講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也讓我們跟著長長見識。平日裏在滬上,生活圈子就這麽大,聽你說那些新鮮事兒,也能開闊開闊眼界。”


    程言看著眾人期待的眼神,心中滿是溫暖:“等有空,我慢慢給大家講。這三年,確實去了不少地方,見過不少有意思的人和事。有些經曆,現在迴想起來,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陸瑾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程言,眼中滿是愛意與驕傲。他知道,程言這三年吃了不少苦,如今能平安歸來,與老友相聚,是多麽難得的時刻。


    酒桌上,大家繼續暢所欲言,分享著彼此的生活瑣事、趣事。有人說起最近在滬上遇到的一些新奇玩意兒,有人講述著工作中的點滴,歡聲笑語迴蕩在整個包廂。


    隨著夜色漸深,眾人雖都有些微醺,但興致依舊不減。然而,考慮到時間不早,大家也都漸漸有了散去的意思。


    陸瑾溫柔地扶起程言,抬眼看向眾人,目光中帶著笑意與歉意:“今天挺晚了,大家都早些迴去休息吧。我先帶阿言迴去了。”


    邱萍麵帶微笑,眼中滿是關切:“路上小心。”


    言罷,陸瑾穩穩地攙扶著醉意醺然的程言,動作輕柔且小心翼翼地邁出包廂。程言腳步虛浮,身子不自覺地微微傾斜,幾乎將全身大半的重量都托付給了陸瑾,嘴裏不時含糊嘟囔著,那模糊的言語中,似仍在迴味著方才與老友們相聚的歡樂時光。


    陸瑾垂眸凝視著程言,深邃的眼眸裏滿是化不開的寵溺與關切,聲音輕柔得如同春日微風:“阿言,咱們步子放慢些,留神腳下。”語畢,他將環在程言腰間的手臂悄然收緊,穩穩地為他支撐起身形,仿佛要為他抵擋世間一切的搖晃與不穩。


    兩人沿著走廊緩緩前行,昏黃的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映在牆壁上,仿佛一幅溫暖的畫卷。


    眾人目送著陸瑾和程言離開,直至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包廂門口,才緩緩收迴目光。


    這時,張如生率先打破沉默,他眉頭微蹙,眼中透著憂慮,輕聲說道:“陸瑾還不知道嗎?”那語氣中滿是對陸瑾蒙在鼓裏這件事的擔憂。


    邱萍輕輕歎了口氣,神情中盡是無奈,“澤瑉不讓說。”她微微搖頭,似乎對澤瑉的決定也有些無奈,可又深知其中的緣由。


    陳梓平微微頷首,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憂慮,緩緩說道:“現在局勢複雜,瑉哥也是擔心一旦陸瑾知道,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這事兒牽一發而動全身,稍有不慎,就可能給程言和陸瑾都帶來危險。”


    張如生神色愈發凝重,忍不住說道:“咱們就這麽一直瞞著他嗎?紙終究包不住火的啊。萬一哪天不小心露了餡,那後果不堪設想。”


    “但這也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辦法。”柳婉清輕輕咬了咬嘴唇,眼中滿是無奈,“在這種局勢下,我們實在不敢冒險。”


    邱萍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憂慮緩緩說道:“我也擔心,一旦小瑾知道,以他的性子,說不定會和程言的感情就會破裂。他們倆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曆經了那麽多波折,實在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


    劉俞撓撓頭,一臉糾結,嘟囔著:“可是一直瞞著也不是個事兒啊,萬一哪天陸瑾自己發現了,恐怕會更難接受。到時候他心裏得多難受,說不定還會覺得我們都在瞞著他,不信任他。”


    易玟思索片刻,目光沉穩地說道:“或許我們可以找個合適的時機,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看怎麽跟陸瑾說,既能讓他理解程言的立場和選擇,又不至於影響他和程言的感情。這需要我們好好斟酌,把握好時機和分寸。”


    梁書源用力點頭表示讚同,神情嚴肅:“沒錯,這事兒得從長計議。程言做的事是正義之舉,隻是在這特殊時期,多一份小心總是好的。我們不能因為一時的疏忽,讓他們陷入困境。”


    沈佳也輕聲說道:“大家都是為了他們好,希望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畢竟我們都見證了他們一路走來的不易,真心希望他們能一直幸福下去。”


    眾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各自思索著對策。中秋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包廂內,柔和的銀輝給這略顯凝重的氣氛增添了幾分靜謐。


    許久,邱萍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眾人,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不管怎樣,我們都要保護好程言,也不能讓陸瑾受到傷害。這事兒,咱們再找個時間好好商議。”


    眾人紛紛點頭,眼神中透著堅定,達成了共識。


    此時的滬上街頭,中秋的熱鬧氛圍仍未完全消散,偶爾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歡聲笑語。街邊的花燈雖已不如先前那般明亮,但仍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為這夜晚增添了幾分溫馨。


    程言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著街邊的花燈,嘴裏含糊地說道:“陸瑾……花燈……好看……”陸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微笑著迴應:“是很好看,等你下次清醒了,咱們再出來好好逛逛。”


    不多時,兩人行至一條靜謐的小巷。程言腳步踉蹌,卻仍努力抬著頭,眼神迷離地望著那一盞盞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的花燈。


    他的臉頰因醉酒而泛著酡紅,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孩童般的純真與喜悅。“陸瑾……這些燈,像星星……掉下來了……”他的聲音帶著醉意的軟糯,仿佛在與陸瑾分享一個隻屬於他們的秘密。


    陸瑾緊緊攙扶著程言,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摔倒。聽到程言的話,他不禁莞爾,眼中滿是深情與寵溺。“是呀,這些花燈就像星星落了地,把咱們滬上的夜晚裝點得這般美。”


    他微微側頭,目光溫柔地凝視著程言,仿佛程言此刻的模樣,比這滿街的花燈還要動人。


    小巷裏靜謐無聲,唯有兩人的腳步聲,伴隨著程言偶爾的喃喃自語。陸瑾感受著程言的重量,卻絲毫不覺得疲憊,反而覺得這是一種別樣的親密。


    他輕輕拍了拍程言的肩膀,像是在安撫一個貪戀美景的孩子。“阿言,你要是喜歡,以後每年中秋,我都陪你來看花燈。”


    程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腦袋輕輕蹭了蹭陸瑾的肩膀,如同一隻溫順的小貓。“好……每年都看……和你一起……”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幾分困意。


    又走了一段路,程言的腳步越發遲緩,嘴裏嘟囔著:“陸瑾……我困了……”陸瑾心疼地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阿言,再堅持一會兒,咱們馬上就到家了。”說著,他加快了步伐,心中滿是對程言的憐惜。


    終於,兩人來到了家門口。陸瑾輕輕推開家門,扶著程言走進屋內。陸瑾小心翼翼地將程言安置在床榻上,為他褪去鞋襪,又輕輕蓋上被子。


    程言躺在床上,眼睛半睜半閉,嘴裏仍在嘟囔著花燈的事。陸瑾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中滿是溫柔與愛意。他輕輕捋了捋程言額前的發絲,低聲說道:“阿言,睡吧,做個好夢。”


    程言似乎聽到了陸瑾的話,嘴角微微上揚,緩緩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便發出了均勻的唿吸聲。


    陸瑾凝視著程言的睡顏,良久,才身走到窗邊,將窗戶關好,拉上窗簾,為程言營造一個安靜的睡眠環境。


    在這個寧靜的中秋之夜,月光籠罩著整個滬上,也溫柔地灑在這小小的房間裏,見證著陸瑾與程言之間深厚而溫暖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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