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瑉和邱萍攙扶著程言到小廂房安置好後,兩人便心事重重地往陸家大宅裏走去。剛踏入大門,便瞧見陸澤華正黑著一張臉站在客廳中央。


    陸澤瑉心裏一緊,不動聲色地朝邱萍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你先迴房去,我留下來和大哥談談。”


    邱萍擔憂地看了看陸澤瑉,又瞧了瞧陸澤華那陰沉的臉色,微微點頭,輕手輕腳地朝著樓梯走去,迴自己房間去了。


    陸澤瑉深吸一口氣,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朝著陸澤華走去,“大哥,您這是在等我們呢?”


    陸澤華冷哼一聲,目光銳利地盯著陸澤瑉,“你們去哪兒了?我不是說過不許管那程家那小子的事嗎?怎麽,我的話如今都不管用了?”


    陸澤瑉臉上依舊帶著幾分溫和,“大哥,我知道您心裏對小瑾和程言的事有成見,可您也瞧見了,程言那孩子為了小瑾,在雨裏跪了那麽久,咱們為人長輩的,是不是也該多考慮考慮他們的感受呢?”


    陸澤華臉色越發陰沉,“考慮他們的感受?那誰來考慮陸家的門風,誰來考慮祖宗的規矩?我陸家傳承數代,向來清清白白,怎能容得下這般違背倫常之事?”


    陸澤瑉輕輕歎了口氣,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抬頭看著陸澤華說:“大哥,我知道兩個男子相愛,在咱們以往的觀念裏難以接受,可這也是情之所至,並非他們能控製的,小瑾和程言他們平日裏品行端正,若隻是因為這份感情就被咱們硬生生地拆散,他們心裏得多難受”


    陸澤華眉頭緊皺,在客廳裏來迴踱步,“難受?那也是他們自找的!若他們懂得守規矩,不任由那荒唐的感情肆意滋長,又何來今日這些事?我絕不能讓陸家的名聲毀在他們手裏。”


    陸澤瑉站起身來,走到陸澤華身邊,“大哥,名聲固然重要,可幸福難道就不重要了嗎?咱們陸家一直以來講究的不也是家和萬事興嗎?小瑾您也清楚他的性子,若是強行把他和程言分開,他怕是這輩子都不會高興的,咱們這些做長輩的,不就是希望晚輩能過得幸福嗎?”


    陸澤華停下腳步,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恢複了平靜。“幸福?那也得是在遵循規矩的前提下。他們的感情本就是違背世俗,我若是任由他們這樣下去,旁人會怎麽看我們陸家?”


    陸澤瑉微微搖頭,“大哥,旁人的眼光固然要顧及,可咱們不能為了別人的看法,就犧牲了小瑾的幸福,而且,我看程言也是有擔當的人,他今日來,也是鼓足了勇氣,想要爭取您的認可,可見他對小瑾是真心的。”


    陸澤華的眼神裏透著一絲不耐,“真心?真心能當飯吃嗎?這世間的感情多了去了,難道都要違背倫常去成全?我陸家可沒這個先例,也絕不能開這個先例。”


    陸澤瑉思索片刻,換了個角度勸說道:“大哥,程家在這城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程言更是知書達理,教養極好,這以後對兩家的生意也是有利益的。”


    陸澤華眉頭一挑,“你這話的意思,是要用家族利益來為他們那荒唐的感情做借口?陸澤瑉,我沒想到你也會說出這般糊塗的話來。家族的根基在於嚴守規矩,傳承正統,可不是靠這些違背常理的事來維係的。”


    陸澤瑉麵露無奈之色,“我並非是要用家族利益做借口,隻是想讓您明白,他們的感情並非一無是處,也不會像您想的那樣,隻會給陸家帶來負麵影響。”


    陸澤華眼神冰冷,語氣堅決,“不用再說了,我心意已決。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你也別再妄圖勸我了,否則,別怪我不顧兄弟情分。”


    陸澤瑉看著陸澤華那決絕的模樣,心裏一陣苦澀,他知道大哥一旦認定的事,很難輕易改變想法,可他也實在不忍心看著小瑾和程言如此痛苦,咬了咬牙,跪了下來繼續說道:“大哥,您就當是看在小瑾這些年對您的孝順份上,給他們一個機會吧。小瑾向來敬重您,可這次為了程言,他都不惜和您頂嘴了,可見他對這份感情有多執著,咱們若是強行阻攔,隻怕會傷了小瑾的心,到時候父子之間產生隔閡,那才是痛苦。”


    陸澤華的臉色微微一變,顯然是被陸澤瑉的話觸動了心底那一絲柔軟,可很快,他又硬起心腸,“那是他不懂事!我這是為他好,等他日後明白了,自然會感激我今日的決定。”


    陸澤瑉還想再勸說幾句,陸澤華卻一擺手,製止了他,“你不必再多言了,我不想再聽關於他們的任何事。我會想辦法讓程言徹底斷了這個念頭,也會讓小瑾明白,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


    說罷,陸澤華便轉身朝著書房走去,那背影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頑固,留下陸澤瑉站在原地,滿心無奈與憂慮。


    他知道,想要改變大哥的想法,這條路還漫長且艱難,可他既然答應了小瑾和程言要幫忙,就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放棄啊。


    陸澤瑉緩緩走到客廳的窗邊,望著外麵依舊淅淅瀝瀝下著的雨,心中默默思索著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他深知,這不僅僅是小瑾和程言兩人感情的事了,更是關乎著陸家整個家族的和諧與未來,必須得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既能讓大哥慢慢接受他們的感情,又能維護好陸家的聲譽和門風,隻是這其中的平衡,實在是太難把握了。


    而在那小廂房裏,陸瑾正悉心地照顧著程言。他找來了幹淨的衣裳,幫程言換下那濕透的衣服,又生了火,讓屋子裏暖和起來。程言靠在椅子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卻強撐著精神對陸瑾說:“陸瑾,瑉兄和邱萍為了我們的事,怕是要在你爸那兒受不少氣了。”


    陸瑾輕輕握住程言的手,“阿言,你別想那麽多了,我叔和邱萍姐願意幫我們,那是他們心疼我們。我爸那兒雖然難辦,可隻要我們不放棄,總會有辦法的。我相信,隻要我們一直堅持,總有一天,我爸會被我們的真心打動的。”


    程言微微歎氣,“但願如此吧,隻是我怕因為我們的事,讓陸家內部起了紛爭,那可就不好了呀。”


    陸瑾搖了搖頭,“阿言,這不是我們的錯,我們隻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罷了。我爸現在固執,是還沒看到我們感情的珍貴之處,等他慢慢了解了,肯定會改變想法的。”


    兩人正說著,房門突然被敲響,陸瑾警惕地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問道:“誰呀?”


    門外傳來邱萍壓低的聲音,“小瑾,是我,邱萍,快開門呀。”


    陸瑾趕忙打開門,邱萍匆匆走進來,一臉擔憂地看著程言,“程言,你感覺怎麽樣了?身子好點沒?”


    程言勉強笑了笑,“我好多了,勞您費心了,外麵情況怎麽樣了?我叔和伯父談得如何?”


    邱萍眉頭緊皺,輕輕搖了搖頭,“還是那副堅決不同意的態度,澤瑉勸了半天,也沒能讓他改變想法,這事兒怕是還得從長計議呀。”


    陸瑾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來,“邱萍姐,沒關係的,我就知道爸不會那麽輕易鬆口,不過我們還有時間,總能慢慢想辦法的。”


    邱萍看著陸瑾那堅定的模樣,心中既欣慰又心疼,“小瑾,你有這份決心是好的,隻是你爸的脾氣你也知道,咱們得小心行事,可不能再像今天這樣衝動了,不然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啊。”


    陸瑾點頭道:“邱萍姐,我明白的,隻是看著我爸那樣,阿言又在雨裏受苦,我實在是忍不住。”


    程言也在一旁說道:“邱萍。您放心吧,我們會謹慎行事的,隻是辛苦您和瑉兄了,為了我們的事,讓你們費心費力的。”


    邱萍擺擺手,“說這些做什麽,咱們都是一家人,隻盼著你們能早日得償所願,開開心心地在一起,現在呀,你先好好養著身子,別的事咱們再慢慢商量對策。”


    三人又在廂房裏商討了許久,試圖想出一些能讓陸澤華改變心意的辦法,隻是這談何容易,每一個想法剛冒出來,又被他們自己以各種可能出現的阻礙給否決了。


    但即便如此,他們心中那一絲希望的火苗,卻依舊在這艱難的處境中頑強地燃燒著,因為他們都明白,為了彼此之間的那份深情,為了那來之不易的支持,無論前方有多少坎坷,都值得他們去勇敢麵對,去努力爭取。


    夜,雨絲依舊細密地交織著,仿佛要將這世間的一切都籠罩在它那無盡的愁緒之中。小廂房裏,陸瑾守在程言的床邊,心裏滿是擔憂,好不容易才在這疲憊與憂慮中淺淺睡去。


    然而,沒過多久,陸瑾便被一股滾燙的氣息驚醒,他猛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程言。


    借著那昏黃的燭光,隻見程言的臉色紅得異樣,眉頭緊緊皺著,身子也在微微顫抖著。陸瑾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趕忙伸手去摸程言的額頭,那灼手的溫度讓他的手都微微一顫。


    “阿言,阿言!你醒醒啊!”陸瑾焦急地唿喚著,可程言隻是在昏迷中發出幾聲痛苦的低吟,根本無法迴應他。


    陸瑾心急如焚,知道程言這是又發燒了,而且這次的情況似乎比之前更加嚴重。他咬了咬牙,顧不上別的,轉身就朝著門外跑去,他得趕緊迴陸家大宅去拿退燒藥,一刻都耽擱不得。


    可這深更半夜的,陸瑾怕驚動了大宅裏的其他人,尤其是怕再惹陸澤華生氣,猶豫了一下,便朝著窗戶奔去。


    陸家大宅的這小廂房離著大宅本就不遠,憑借著他平日裏練就的身手,從窗戶翻出去,再悄悄潛迴大宅,取了藥就迴來,應該不會被發現。


    陸瑾身手敏捷地翻出窗戶,一頭紮進了這雨夜之中,腳下的步子快得帶起一片片泥水,雨水很快就將他再次淋得濕透,可他渾然不覺,滿心滿眼隻有程言那燒得通紅的臉和痛苦的模樣。


    陸家大宅裏,陸澤華本就因為今日的事心煩意亂,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都沒能睡著。正迷迷糊糊間,卻隱約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動靜,他心中起疑,披衣起身,走到窗邊查看。


    這一看,正好瞧見陸瑾渾身濕漉漉地朝著大宅裏奔來,那慌張急切的樣子,任誰都能看出是有急事。陸澤華眉頭一皺,心中湧起一股無名火,這小子,大半夜的又在搞什麽鬼。


    陸瑾一心想著趕緊去拿藥,根本沒注意到陸澤華正在窗邊看著他,徑直朝著放藥的屋子跑去。


    剛一進屋,還沒來得及找藥,身後就傳來了陸澤華那帶著怒氣的嗬斥聲:“陸瑾,你膽子倒是大了啊,現在都知道從窗戶跳下去了,大半夜的你又要幹什麽去?”


    陸瑾身子一僵,轉身看向陸澤華,帶著一絲倔強,“爸,阿言又發燒了,而且燒得很厲害,他本來身體剛好,經不起折騰,這次因為我,讓他在雨裏跪了那麽久,我迴來給他拿點退燒藥。”


    陸澤華一聽這話,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那是他自找的,我早就說過,不許你再和他有牽扯,你把我的話都當耳邊風了是吧?”


    陸瑾握緊了拳頭,直視著陸澤華的眼睛,“爸,我不可能不管阿言,我是愛他,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在那裏被折磨而無動於衷。您要是非要阻攔我,那我今天就算和您翻臉,我也會跟他在一起。”


    陸澤華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陸瑾,“你這逆子!為了他,你連我這個父親都不認了是吧?那程家小子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如此執迷不悟,非要違背倫常,和他在一起?”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氣氛緊張得仿佛一觸即發之時,邱萍和陸澤瑉聽到動靜也匆匆趕了過來。


    邱萍一看到這場景,趕忙上前拉住陸澤華的胳膊,勸說道:“大哥,程言現在情況危急,小瑾這也是心急如焚,咱們先讓小瑾把藥拿過去,等把人救好了,有什麽再慢慢說啊。”


    陸澤瑉也在一旁附和道:“哥,你也看見小瑾對程言的這份感情,現在當務之急是先給程言退燒,不然萬一出了什麽事,我們怎麽跟程家人交代。。”


    陸澤華瞪了他們一眼,卻並沒有甩開邱萍的手,隻是依舊滿臉怒容地對著陸瑾說道:“你們別在這兒幫他說話!我陸家的門風絕不能因為他的荒唐感情就被破壞了,我今天就是要讓他知道,別妄圖用這些手段來繼續糾纏你。”


    陸瑾的眼眶泛紅,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依舊堅定無比,“爸,門風、規矩,難道這些比我的幸福還重要嗎?我和阿言在一起,我們沒有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我們隻是彼此相愛,想要相互陪伴,相互扶持著走過這一生啊。您為什麽就不能理解我呢?您口口聲聲說為我好,可您這樣強行拆散我們,隻會讓我痛苦一輩子,這難道就是您想要的嗎?”


    陸澤華聽著陸瑾這帶著哭腔卻又無比堅定的話語,心中那股無名火“噌”地一下又冒了起來,他提高了聲調嗬斥道:“你怎麽就如此冥頑不靈!陸家的門風、規矩,那是維係家族百年榮耀的根本所在,哪能是你一句輕描淡寫的‘彼此相愛’就能棄之不顧的?”


    陸瑾倔強地仰起頭,他直視著陸澤華的雙眼,毫不退縮地迴應道:“百年榮耀固然重要,可那不也是為了讓陸家子孫能過得更好,如今我連自己的幸福都守不住,空守著那些冰冷的規矩又有何用?我和阿言的感情是實實在在的,它能給我力量,能讓我在這世間有了牽掛和盼頭。”


    陸澤華氣得來迴踱步,雙手不自覺地攥緊又鬆開,“你懂什麽!家族的聲譽一旦受損,那是幾代人都彌補不了的。你和程言的事,一旦傳出去,旁人會怎麽看待陸家?那些平日裏與我們交好的世家,又會如何與我們相處?你隻想著自己的那點兒女情長,卻全然不顧整個家族的未來,你太自私了!”


    陸瑾的身子微微顫抖,他笑了笑,隻是那笑卻帶苦澀。“自私?我若自私,就不會站在這裏求您理解了,阿言也不會過來找你,我大可以和他遠走高飛,可我們不想讓您傷心,也不想讓兩家陷入難堪,所以才一次次地來跟您表明心意。我們會小心謹慎,不讓旁人知曉,又怎會影響家族聲譽呢?您就是不肯相信我,也不肯相信我們有守護好這一切的能力。”


    陸澤華猛地停下腳步,眼裏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惱怒,“紙終究包不住火,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隻要你們還繼續糾纏,遲早有一天會被人發現,到時候兩家就會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淪為笑柄。我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你趁早斷了這個念想,別再執迷不悟了。”


    陸瑾上前一步,眼中滿是決然,“我不怕被人發現,我願意為了阿言去麵對一切流言蜚語,哪怕千夫所指,隻要能和他在一起,我都心甘情願,可我更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您為什麽就是不肯給我們一個機會呢?我們會用行動證明,我們不會給陸家帶來任何不好的影響,反而會讓我們都變得更好。”


    陸澤華被陸瑾的這一番話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看著兒子那痛苦又執著的模樣,他心底那一絲柔軟又被觸動了。


    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猶豫,心中像是有兩個聲音在激烈地爭鬥著,一邊是堅守了多年的家族規矩和門風,那是陸家的根基,絕不能輕易動搖;可另一邊,是兒子那飽含深情與痛苦的眼神,那是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孩子啊,如今卻因為自己的阻攔如此痛苦,他又怎能不心疼呢?


    陸澤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那語氣裏依舊帶著強硬,可相較於之前,卻多了幾分掩飾不住的疲憊,“你說得倒是輕巧,可這世間哪有不透風的牆,你們現在覺得能瞞得住,那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我身為陸家的家主,絕不能僅憑你這幾句空口白話,就拿陸家的聲譽去冒險。”


    陸瑾的眼眶泛紅,他看著陸澤華那依舊強硬的麵容,心中滿是苦澀與無奈。突然,他“噗通”一聲,直直地跪在了地上,膝蓋與地麵碰撞發出的聲響在這寂靜又緊張的氛圍裏顯得格外清晰。


    陸澤瑉和邱萍都被這一幕驚到了,邱萍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嘴,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她心疼地看著陸瑾,又焦急地看向陸澤華,想要開口勸說,卻又怕此刻說錯話讓情況變得更糟。陸澤瑉也是眉頭緊皺,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陸瑾這一跪,跪出的是滿心的無奈與對這份感情的執著,那是壓抑到了極點才會做出的舉動啊。


    “爸,我求您了,您就信我這一迴吧,我們是真的很珍惜彼此,這份感情是我這輩子最珍視的東西。”陸瑾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額頭也緩緩貼在了地上,那姿態卑微到了極點,可眼神裏的執著卻分毫未減,“我知道陸家的門風重要,家族的聲譽重要,可我也隻是想求一份屬於自己的幸福啊,難道您就真的忍心看著我一輩子都在痛苦裏煎熬嗎?”


    陸澤華眉頭緊皺,像是被陸瑾這一跪給驚到了,又像是要把那絲心底的動搖強行壓下去一般,他別過頭去,避開陸瑾那滿含期盼的目光,“你這是做什麽?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能如此輕易就跪下,為了那荒唐的感情,連尊嚴都不要了嗎?”


    陸瑾牽扯著笑容倔強地說道:“在您麵前,我哪還顧得上什麽尊嚴啊,隻要能讓您答應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我和阿言一起經曆了那麽多,早已讓我們的感情深深刻在了心底,不是時間能磨滅,也不是規矩能拆散的。您總是說為我好,可若您真的為我好,為什麽就不能試著去理解我們,去接納我們的感情呢?”


    陸澤華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又緩緩鬆開,他深吸一口氣,仿佛是在平複自己內心的掙紮,“小瑾,快起來,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我心意已決,這事兒沒什麽可商量的餘地。就算我今日被你說動了,可那也改變不了大局。陸家的門風絕不能破,祖宗的規矩必須得守,這是原則問題,不是兒戲。”


    陸瑾卻像是沒聽到陸澤華的話一般,依舊跪在地上,他抬起頭,目光中滿是哀求,“爸,原則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我和阿言一路走來,曆經了數不清的坎坷磨難,那些旁人難以想象的風風雨雨,都是我們攜手一起扛過來的。。”


    陸澤華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你少拿那些歪理來蠱惑我,咱們陸家傳承數代,靠的就是嚴守正統,那都是些沒根沒底的東西,怎能與咱們陸家的百年根基相提並論?”


    陸瑾咬了咬嘴唇,眼中滿是失望,可他還是強打起精神,“爸,您口口聲聲說正統、古訓,可那些不也是前人一點點摸索出來,為了讓子孫後代過得更好的嗎?我現在去追尋自己的幸福,這又有什麽錯呢?您就不能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試著證明給您看,我們的感情不會與家族的利益相悖啊。”


    陸澤華的臉色愈發陰沉,他瞪著陸瑾,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夠了!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再多說也無用。我今天可以暫且放你一馬,並不代表我認可了你們的事。往後,你最好給我斷了這個念想,乖乖聽從家族的安排,要是再讓我發現你還和他糾纏不清,可別怪我不留情麵了。”


    陸瑾知道此刻再怎麽勸說,父親也不會輕易鬆口了,可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低聲說道:“爸,我知道您現在心裏還是過不去這個坎兒,我不逼您馬上接受,隻是希望您能慢慢想一想,不要一下子就把我們的感情判了死刑,我先去給阿言送藥了,您……您也早點休息吧。若是你還是不同意,我就帶著他離開這裏,永遠都不會迴到滬上。”


    說罷,陸瑾緩緩站起身來,膝蓋處因為用力跪在地上而隱隱作痛,可身體的疼痛哪比得上心裏的痛啊。他抱緊了懷裏的藥,轉身快步朝著門外走去,那背影透著一股落寞與倔強,每一步都仿佛帶著沉重的無奈。


    陸澤華站在原地,望著陸瑾離去的方向,眉頭緊鎖,臉上的神色複雜難辨,既有對兒子的心疼,又有對家族未來的深深憂慮,還有那不願表露出來的一絲動搖,隻是這一絲動搖,在他那固執的堅守麵前,顯得如此渺小,卻又如此讓人揪心。


    邱萍和陸澤瑉在一旁看著這一幕,不禁輕輕歎氣,邱萍輕聲對陸澤瑉說:“估計這一時半會兒怕是轉不過彎來呀,可小瑾和程言那感情又是如此深厚,咱們還得再想辦法慢慢勸勸大哥才行呢。”


    陸澤瑉微微點頭,目光中滿是無奈與擔憂,“是啊,這事兒急不得,隻能慢慢找機會開導大哥了,隻希望小瑾和程言別因為這一次的受阻就灰心喪氣啊,他們的感情經得住考驗,想必總能守得雲開見月明的。”


    而另一邊,陸瑾心急如焚地朝著小廂房奔去,雨水不斷地打在他的臉上,可他全然顧不上這些,腦海裏隻有程言那燒得通紅的臉和虛弱的模樣,他在心裏默默祈禱著,希望程言能快點好起來,也盼望著終有一日,父親能真正理解他們,成全他們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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