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件事情蓋棺定論之後,太夫人才把心思轉到馬車事件上來:「寶靈這丫頭,真是越大越不成個樣子了!」


    「大小姐也是心裏委屈……」


    太夫人冷哼一聲,不悅地打斷她:「若不是她主動挑釁,清漪也不會跟她爭吵起來。她是落了水,可清漪也受到了相應的懲罰。她可是侯府嫡女,我們陳家唯一的女孩子,不說給我們陳家爭光,反倒處處拖後腿,這個樣子,我怎麽敢放她出門!」


    「不過一個巴掌拍不響,清漪也是性子倔,聽你說她這迴是乖乖的了,焉知以後不會鬧出什麽幺蛾子。就說在門口掉了帷帽這件事,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誰也說不準。偏寧王世子臨走前又從她那裏端了一盆蘭草,萬一她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就不好了。你待會去春和院好好敲打敲打她,這幾天也多注意著些。我們家已經有了一個笑話,可不能再出一個笑話。」


    杜嬤嬤起先聽太夫人那般說,還以為太夫人偏心到紀清漪身上了,可聽到後來就明白了。太夫人還是跟從前一樣,眼裏也好,心裏也罷,隻有侯府的未來,其他的都不算什麽。


    「是,奴婢記下了,那表少爺的事情什麽時候跟表小姐說?」


    「不用說!」太夫人道:「她迴到院子看到清泰不在,定然會來興師問罪的。」


    太夫人話剛落音,門口的簾子就是一動,丫鬟站在門口請示:「太夫人,表小姐來了。」


    太夫人對杜嬤嬤使了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臉上神色淡淡的:「叫她進來吧。再派個人,叫寶靈過來。」


    一個兩個,都這麽不省心。她就一個孫女,學誰不好,偏學了她那個囂張跋扈的娘。


    這個不親的外孫女就更不讓人省心了。自己憐惜她是個小姑娘,多疼她幾分,卻不料她恃寵而驕不說,還從來不知感恩,連九歲的清泰都不如。


    從前想著她長得好,培養好了,外人會讚她一聲心慈,說不定還能給平陽侯府帶來一門得力的姻親。可現在看來,她不給陳家惹禍就阿彌陀佛了。


    到底身上沒流著她的血脈,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


    等事情結束了,就讓她住到最偏的院子裏頭去,從此以後眼不見心不煩,對這個外孫女,她也是仁至義盡了。


    「外祖母,清漪知錯了。從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對,我不該跟寶靈爭吵,惹外祖母傷心生氣。以後我都改了,斷不會再跟姐妹們爭吵,請外祖母原諒我這一遭。」


    紀清漪一進門,就恭恭敬敬地跟太夫人行了大禮,然後就一直跪著,頭也不抬,等著太夫人的迴答。


    這一瞬間,室內特別的安靜。


    不吵不鬧,沒有質問,沒有哭泣,而是主動認錯,這個人真的是從前那個紀清漪嗎?


    再一聯想她今天的表現,太夫人這才意識到杜嬤嬤報告給她的那些話並非粉飾太平,或許這個沒有血緣的外孫女是真的痛改前非了。


    本想叫她起來,話到嘴邊太夫人又改了口:「知道錯就好,這一次我就原諒了你。隻是你性子太衝動了,清泰年紀小,他不懂得分辨是非,跟你在一起萬一學了你一樣衝動的性子就不好了。所以,我做主讓他挪到外院去了。」


    太夫人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紀清漪,不願意放過她一絲一毫的反應。


    紀清漪的心就是一頓,果然如此,果然跟上一世一樣,她還是跟清泰分開了。


    上一世的她是怎麽做的呢?


    她怒氣騰騰衝起來,勃然大怒地質問外祖母為什麽,說外祖母故意分離他們姐弟,怪太夫人偏心。


    或許還有更難聽的話,她已經記不清了。


    可當時外祖母眼中的失望與憤怒,她記得一清二楚。


    除了失望與憤怒,她還看到了杜嬤嬤嫌棄與責怪,其他下人的鄙夷,那些眼神毫不掩飾,如尖刀一樣落在她的身上,深深地刺痛了她的自尊心。


    她徹底惹惱了外祖母,她被送到別院,直到快及笄才迴來。


    沒想到才迴來不過短短一個月,就被黎月澄端來的一杯茶水給害了。


    這一世,她當然不能再那樣一錯再錯了。


    「外祖母。」紀清漪抬起頭來,臉上的有掩飾不住的羞愧:「我也知道自己性子不好,以後我都會改的。」


    「我知道男孩子啟蒙之後就要住到外院去了,因為清泰與旁人不一樣,所以現在都九歲了,還跟我住在內宅,的確很是不方便。您說的對,不能讓清泰染上我的壞習慣,我雖然疼愛清泰,卻也不能總讓他住在內宅,這不是疼他,是害他。」


    「若不是外祖母接了我跟清泰進京,我們姐弟如今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子呢。外祖母疼我、疼清泰,我都知道。」


    紀清漪眼圈有些紅:「我隻是乍然離開清泰,心裏舍不得,也怕清泰一個人住到外院不習慣。我想以後經常去看看清泰,不知道外祖母能不能應允?」


    自打老平陽侯死後,陳家不知經曆了多少風雨,都是太夫人與兒子平陽侯力挽狂瀾,扭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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