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上旬,春花落盡,綠葉成簇,天氣已經熱起來,延湄犯春困,早起送完蕭瀾上朝,她歪倒又睡了。


    蕭瀾漸漸發現,她不再特別固執地每個時間裏非要做什麽,不時地會由著性子打亂一下,蕭瀾覺著這樣挺好,偶爾該睡覺的時候故意不讓她睡,延湄也不怎麽燥氣。


    下了早朝迴來,延湄剛剛洗漱完畢,還有一點兒迷糊,見了他眨巴眨巴眼,軟趴趴地說:“迴來啦。”


    耿娘子和桃葉正伺候她穿外衫,見蕭瀾已下朝迴來,忙道:“皇上,小廚房裏已經備好了,隨時都能傳膳。”


    蕭瀾接過桃葉遞的帕子擦擦手,說:“不忙。”


    延湄還差短襦的衿帶沒係,耿娘子見蕭瀾走過來,便默默地把係了一半兒的扣子抽開,退到了外間。


    蕭瀾坐到榻上,側身幫她係衿帶,問:“睡夠了沒?”


    延湄掩唇打個嗬欠,倚到他肩膀上,說:“睡過了,你餓不餓?”


    “餓”,蕭瀾蹭蹭她的臉,說:“餓得不成了。”


    延湄立時坐起身,拉他的手,“快,皇後娘娘領你去用飯。”


    蕭瀾樂了,坐在塌上不起來,指指她的衣襟,延湄低頭看,見衣襟還散著,他給係了半天衿帶還沒係上,延湄便神在在地探口氣,伸手摸摸他額頭,說:“笨。”


    蕭瀾手順著她衣襟伸進去,咯吱她,延湄立即道:“笨也不要緊,我聰明著呢。”


    蕭瀾不為所動,延湄癢的不行,隻能哈哈哈用胳膊夾住他的手,湊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下,蕭瀾這才罷了,在她腰上捏捏,說:“瘦了。”


    他反正什麽時候看延湄都覺得延湄瘦了,他就想延湄臉上肉肉的,身上也肉肉的,可惜延湄吃東西有規律,晚上又不貪嘴,就算長點兒肉蕭瀾也覺得跟沒長一樣。


    延湄揉揉他的臉,蕭瀾把人拉過來,讓她坐到自己腿上,低聲說:“明日起,不茹素了,成不成?”


    延湄微微睜大了眼睛,片刻抱住他的脖頸兒,說:“瀾哥哥。”


    蕭瀾抱著她拍了拍,告訴道:“已然夠了,湄湄。”


    ——虞氏之死,延湄雖對她沒甚感情,但也略微受了點兒觸動,旁的沒說,延湄這三個月裏都是茹素的。


    膳食裏麵自然都有葷食,但延湄沒動,蕭瀾這三個月也就跟著她吃素。


    “得皇上和皇後為其茹素”,蕭瀾說:“任誰也不虧了。”


    延湄鼻尖蹭他的鼻尖,心裏頭慢慢釋然,說:“好,你是皇上,你說了算。”


    蕭瀾道:“我說了算?”


    延湄認真地點頭,蕭瀾抬抬下巴,說:“方才早朝上說話說多了,嘴幹。”


    延湄答應一聲,顛顛兒地去端了水來,蕭瀾不伸手接,她隻好端到他唇邊,蕭瀾黑著臉看她,延湄轉轉眼珠,自己咕咚咚喝了兩口,彎腰來喂,蕭瀾動動眉毛:“這還差不離。”


    他稍稍仰頭,閉目等著,延湄卻直起身一口把水咽了下去,咯咯咯樂道:“瀾哥哥,我聰不聰明?”


    蕭瀾板著臉要抓她,延湄躲得還挺快,一邊係了自己的衿帶一邊說:“餓,快用早膳。”


    蕭瀾彈她個腦嘣兒,說:“要不是一會兒要見人,看我怎麽收拾你。”


    延湄掩著嘴樂,拉他到外間用膳。


    早間有薏米粥和爐餅,配的幾樣醬菜是唐氏做好了,專讓傅長風送到宮裏來的,延湄吃著親切,多用了一碗粥。


    早膳過後蕭瀾也沒走,延湄納悶道:“不是要見人?”


    蕭瀾嗯了聲,卻走到偏殿的書房裏提筆練字,寫了半個時辰,他叫延湄:“過來。”


    延湄看他手裏還握著筆,便直接往他身後繞,伸手抱住他的腰,誠心說:“瀾哥哥,你瘦了。”


    蕭瀾這三個月也沒停,虞沈兩家牽係太廣,除了族中之人,還有頗多的門生,新舊交替,太多的事情要料理,傅長啟亦進了戶部,這陣子都跟著蕭瀾忙得昏天暗地。


    倆人也有些天沒個空閑好好呆一會兒,蕭瀾扣著她的手,說:“一抱便知道?”


    “那是自然”,延湄探出個腦袋,問:“我厲不厲害?”


    蕭瀾拿著筆要往她鼻尖上點,延湄躲到身後,兩隻手改往他肩膀上攀,軟聲說:“瀾哥哥,背一背。”


    蕭瀾知道她故意撒嬌,忍著笑,把筆放下,蹲身背她,延湄要在書架上拿本書,蕭瀾背她過去,延湄拿完書親了親他的耳朵,蕭瀾臉紅,背著她小步跑起來,延湄見他慢慢連耳朵也紅了,覺得好玩兒,伸手去撚捏,蕭瀾有些日子沒碰她,有點兒受不了,要把她放下來,延湄抱著脖子不撒手,把他耳朵捏成個三瓣狀,正嬉鬧間,耿娘子忙在隔門外咳了咳,稟道:“皇上,娘娘,定國公府的老夫人到了。”


    延湄全不知情,一眼看見傅夫人就在門口,登喜大喜道:“阿娘!”


    傅夫人:“……”她說話還很不利索,急了更說不出來,隻得慢慢彎腿準備行禮,延湄這才想起自個兒還扒在蕭瀾身上,一手擋著,偷偷在蕭瀾耳朵根兒上咬了下,說:“瀾哥哥!你最好!”


    蕭瀾被她咬得腿一軟,臉更紅了,側身喘了兩口氣才直起腰,延湄已跑到傅夫人跟前,仔細地扶住她,樂道:“阿娘來了!”


    花生在後頭笑道:“娘娘,皇上早就想接老國公夫人進宮了,隻是擔心老夫人身子,這幾天將太醫問了又問,確定能行了才吩咐奴才去辦。”


    延湄轉身看蕭瀾,蕭瀾抿抿唇,一直手還虛捏著耳朵,傅夫人要行禮,蕭瀾道:“母親身子未好全,不必多禮。”


    傅夫人一進來就看見自己的女兒竟然在欺負皇上,驚愕之餘,十分過意不去,歉然地看著蕭瀾,蕭瀾被她看得有點兒不好意思,讓耿娘子慢慢攙著去了裏間,蕭瀾在,傅夫人到底有些拘謹,且她答不上來話還著急,蕭瀾坐了片刻,便讓她們母女好生呆一陣兒,自己起身去了外殿,走前衝延湄暗暗做了個手勢,意思等迴來的,結果延湄光顧著看傅夫人了,根本沒看見。


    蕭瀾離了赤烏殿,傅夫人放鬆一些,可是又有些不知所措——她早聽傅濟和傅長啟說了虞家一事,總覺得當日若不是自己找到大司馬府上,興許什麽都不會發生,因而心裏十分歉疚。


    她張了張嘴,半晌,僵硬地擠出兩個字:“阿,阿湄。”


    她如今能動了,但行動十分遲緩,還是要靠別人攙扶,話能出來,可也是幾個字幾個字的蹦,身子想要恢複到從前般自如是不大可能,隻能慢慢針灸著,隨著時間久了,能愈發好些。


    延湄看了她一會兒,似乎知道了她心中所想,輕輕抱住了她,說:“阿娘,我姓傅,隻有一個阿娘。”


    傅夫人眼睛紅了,手緩慢放到她頭上,一下下撫摸,她心頭有千言萬語,此刻又覺得不必說了,延湄是她的女兒,能懂的。


    母女默默抱了好半天,直到耿娘子提醒傅夫人的身子不能久撐,延湄才連忙起來,讓傅夫人靠到軟塌上。


    傅夫人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看不夠是的,說:“瘦,瘦了。”


    延湄剛聽蕭瀾說了一遍,此時又聽傅夫人說,不由樂起來,傅夫人慢慢瞟一眼,衝她招手,延湄湊過來,傅夫人附耳說:“別,欺,欺負,皇上,他,他是,皇上,了。”


    一句話說的含含糊糊,但延湄聽明白了,團在她旁邊,幫她揉手腕,也放緩了說:“他是皇上,也是我的瀾哥哥。”


    傅夫人覺得不一樣,有點著急,但又說不出來,與她挨著坐了一會兒,伸手摸了摸延湄的肚子,延湄沒太明白,傅夫人努著勁兒迸字說:“孩、孩子?”


    延湄眨了眨眼睛,自個兒也往肚子上摸一摸,問:“孩子?”


    傅夫人臉上抽動了下,她並不知曉延湄與蕭瀾兩人的具體情形,上迴問還是在迴門時拐彎抹角的,後來也問過,聽延湄的答話,應該是成婚時就圓房了,這樣算來,已有兩年多了,延湄卻還沒有身孕,蕭瀾現今是皇上,皇嗣更是國本,傅夫人心裏替女兒著急,又問:“太,太醫,瞧?”


    延湄點點頭,閔馨每日給她請平安脈的,瞧過了,還瞧什麽?


    傅夫人卻覺得不穩妥,想了半天,說:“閔太,醫,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驕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果木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果木子並收藏驕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