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園是尚書府裏最大的一處院子,占地足有五畝多,換成現代的算法,有三千多平方。


    從大門進來,一條甬道長約六十多步,甬道兩邊是小花壇,現在兩邊的花壇裏都是厚厚的積雪,從甬道裏穿過去是不可能的,隻能順著甬道往裏走,到了連廊下,往左手拐,走三十多步,再左拐,再走五十步左右,才是蘇陌被關的東廂房。


    也就是說,蘇陌從甬道迴到自己歇息的東廂房,要走一個長方形的一條長邊,再加兩半截短邊,走完h形的上半部分,才能到達目的地。


    可這時,廊簷下滿是人,光於氏手下的狗腿子,都站了足有二三十個!根本不可能無聲無息的走過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碰到,看不到人但是磕磕碰碰的擦身而過,像撞到鬼一樣,很驚悚!


    蘇陌可真是,要撓頭了!


    她小心翼翼的避開甬道上的人,緩慢的,一小步,一小步的挪。


    “哐!”旁邊一個窗子被砸爛,蘇瑤玉在裏麵喊:“把門打開!不開門,明日姑奶奶把你們都賣到窯子裏去!”


    臥槽!


    蘇陌發現,可真是寸,蘇瑤玉被關的西廂房和她被關的東廂房,隔著甬道一左一右,現在,她還有十幾步就走到蘇瑤玉的門口了,我的天!


    蘇瑤玉還在瘋狂的砸窗戶,看門的婆子是蘇同慶的人, 已經聽蘇瑤玉這話幾個時辰了,原本不會輕易開鎖。


    隻是,靈堂裏,老太君的大女兒小女兒,兩個姑奶奶都帶了小輩兒來守靈,蘇家本家,也有媳婦們沒有離開,大小姐若是把窗戶砸爛翻出來,這事傳出去,豈不惹人笑話?


    蘇家姑娘們的臉麵,還要不要?


    兩個婆子商量了一下,聽聞後麵老太君的庫房被竊,出了這麽大的事,相比來說,放大小姐出來,算是小事一樁。


    倆人把門打開,蘇瑤玉拉開木門,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婆子廝打:“讓你們狗仗人勢!打死你們!”劈手就是抓頭發,抓臉,腳下還不忘踢兩腳!


    兩個婆子被大小姐又打又踢,不敢還手,隻捂著臉躲避。


    蘇陌:好吧,就是現在!就這麽個機會了!


    隔著蘇瑤玉和那倆婆子五步遠,她喝了靈泉水,到蘇瑤玉麵前時,恰好現身,她一手揪住蘇瑤玉的後腦勺,等蘇瑤玉仰臉往迴看時,握著拳頭,衝天一拳,砸在了蘇瑤玉的臉上!


    下午倆人在靈堂裏打架時,蘇陌揪住蘇瑤玉的腦袋往地上砸,砸的蘇瑤玉鼻青臉腫嘴角出血,現在,一拳下去,蘇瑤玉鼻子一歪,鼻血長流,比下午看著更加駭人!


    蘇瑤玉“嗷”的叫了一聲,抱著蘇陌往地上撲!


    蘇瑤玉畢竟是市井長大的,多少有點打架的經驗,拚著自己摔倒,也要把蘇陌摁到地上捶!


    隔著幾十步遠,孟青心都要跳出來了,驚慌之中還不忘罵了一句:“青竹!你個死人!”


    罵著,足尖一躍,運起輕功往這邊飛奔。


    他沒有看清夫人是何時離開的屋子,他甚至都不知道夫人不在屋裏!他是聽到蘇瑤玉嗷嗷叫時,不經意的一瞥,才看到的夫人,他看見時,夫人已經被蘇瑤玉那個瘋子撲倒在了地上!


    蘇陌來不及細想,掏出麻醉槍,挨著蘇瑤玉的大腿,射了一槍。


    蘇瑤玉晃了晃,轟然倒地,把蘇陌死死壓在地上!


    孟青快到時,屋簷上跳下來幾個身穿黑衣,手持長劍的護衛,“刷刷刷”的抽出身上的利刃,指向孟青:“站住!退後!”


    孟青會搭理他們?


    抓起旁邊的一個鏟雪的木鏟子當武器,把一柄兩丈多長的木鏟子舞得虎虎生風!


    老太君庫房被竊已經嚷了出來,這一驚非同小可,尚書府的護衛,一部分飛奔留園,幾人去給尚書大人稟報,暗中的高手,則直奔蘇同慶的書房,去守護書房 。


    在留園裏的,是尚書府很普通的護衛,孟青是在戰場上嗜血殺出來的煞神,一柄木鏟,那幾個護衛手持長劍,也近不了身。


    青竹這才姍姍來遲,她從廂房裏跑出來,躍上花壇上的雪堆先踢了一腳,雪被踢的紛紛揚揚,大部分都踢到了和孟青對打的護衛身上!


    孟青大怒:“你管我?去看夫人!”


    青竹這才知道夫人出事了!


    但是,蘇陌被蘇瑤玉趴在身上,擋得嚴嚴實實,她一時之間看不到夫人在哪裏!


    大喊:“夫人?夫人?”


    孟青真是想砍了青竹這個傻女子,怒吼:“幫我擋著!”


    青竹接過孟青扔過來的木鏟子,近身和護衛們對打。


    留園的護衛表示很委屈,他們隻是維護秩序,不讓大家混亂,誰知道會上了兩個拚命三郎?便是手裏有劍,今夜在留園裏的,都是來給老太君守孝的,都是親戚,他們哪裏敢真的刺傷誰?


    護衛們躍上房頂,暫時避讓。


    於氏大喊:“抓住他 !就是他 !快抓住他 !”指令簡單明確,幾乎誰都知道於氏要抓的人,是孟青 !


    不得已,護衛們沿著房簷跑了幾步,再跳下來,攔住孟青繼續廝打。


    孟青怒吼一聲,挑其中最弱的一個護衛,欺身上前,拚著胳膊被刺了一下,奪下一柄長劍,然後招招狠厲,刺向圍著他的護衛!


    蘇陌躺在地上好大一會兒,才迴過神,媽的,蘇瑤玉都這麽瘦了,還這麽重,砸死老子了!


    旁邊的那兩個剛挨打的婆子,把蘇瑤玉從蘇陌身上推下去,蘇瑤玉平躺了地上。


    倆婆子暗戳戳的踢了蘇瑤玉一腳,上前把蘇陌從地上扶起來,某種程度來說,蘇陌算是救了她倆。


    蘇陌踉踉蹌蹌的站穩,蘇瑤玉是被麻醉針麻暈的,很是不妙,今夜被麻暈的人有點多,會惹人遐想!


    迫於無奈,她從地上撿起兩個拳頭大小的一塊凍得結結實實的雪塊,一下子砸在了蘇瑤玉的腦袋上!


    “砰!”雪沫紛飛,蘇瑤玉的額頭被砸破,雪塊太涼,估計有止血的作用,也或許蘇瑤玉的血太少,總之過了好大一會兒後,血才緩慢的流出來!


    於氏隻知道蘇瑤玉被打,不知道打得傷勢如何,但是,不妨礙她尖叫著往這邊跑,邊跑邊喊人!


    蘇陌看到孟青一人打了五六個,從蘇瑤玉砸爛的窗戶下撿起來一根爛木條子,衝過去,加入戰團!


    孟青:。。。夫人您是認真的嗎?


    青竹終於趕到,擋住了夫人麵前的長劍,孟青這才鬆了口氣:瞧瞧,這才是隊友!夫人那是拖後腿的!


    蘇陌空間裏有武器,但是要不要拿出來?


    不能拿,做了這個決定後,她在一瞬間有點傷心欲絕,媽的,那麽好的唐刀不能拿出來用,太他麽難受了,彎腰又撿起地上的一大塊硬疙瘩雪塊,雙手抱起舉過頭頂,朝著蘇瑤玉的腦袋恨恨的又砸了過去!


    “撲!”這個雪疙瘩好大,一下子把蘇瑤玉的腦袋都埋住了!地上一個白色的凸起,上下打量才知道那是一顆腦袋!


    於氏在奔跑中驚唿一聲,踉踉蹌蹌再跑兩步,暈倒!


    蘇陌拍拍手,媽的,這要是大夫還能發現她身上的麻醉藥,那也沒有辦法了,她盡力了!


    從留園的院門口又衝進來幾十個人 ,是尚書府外院的護衛,外院護衛們唿啦啦的衝進來團團圍住和留園護衛們打成一團的孟青和丫鬟青竹,蘇陌站著歎氣,這可如何是好?


    “逆女!還不讓他們趕緊住手!”


    幾個人簇擁著蘇同慶也走了進來!


    這一聲逆女,讓蘇陌差點一驚:誰?誰來了?


    看是蘇同慶,蘇陌嗤笑:“尚書大人,你們府上幾十個人圍毆我的兩個下人,好大的威風啊!”


    有婆子們奔過去扶起了於氏,蘇同慶往那邊看了看,當沒有看到於氏和地上的蘇瑤玉,臉沉如水的看向蘇離陌:“你又鬧什麽?”


    唿啦啦又進來十幾個人,這一群,是蘇家三個少爺:蘇仲卿、蘇仲源、蘇仲禮,還有蘇家的庶出老爺和少爺們,蘇家的爺們要商議停靈下葬之事,都在留園隔壁的院子裏。


    蘇仲卿跑著過去扶起母親,急切的喊:“母親!母親!快去請府醫!快!”他的小廝奔出去請府醫。


    蘇瑤玉腦袋上的雪已經被扶著於氏的婆子們扒拉開了,蘇仲源一眼看到地上躺著的妹妹,立即跑過去蹲在地上,抱起雪中的腦袋,皺眉喊:“瑤玉?瑤玉你怎麽樣了?別嚇唬哥哥?瑤玉?快去請府醫!”二少爺身邊的小廝,也奔了出去。


    蘇仲禮皺著眉頭,看向蘇陌:“蘇離陌,是不是你?你到底要鬧到什麽時候?是不是非得把瑤玉攆走你才甘心?瑤玉因為你受了十五年的苦,還不夠嗎?你怎麽如此狠毒?!”


    蘇陌無語:你他媽的進門看到蘇瑤玉躺著,就能猜出來是老子打得,也算是慧眼識英雄!


    原身這三個哥哥,真他麽的,個頂個的,可惡!


    和孟青打鬧的蘇家護衛們都住了手,然後,靈堂那邊走過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貴婦人,蘇陌看了看,原身對這個婦人殘留著一絲記憶,這是老太君的嫡長女,蘇惠娘,嫁給了一個禦史,似乎是個講理的人。


    蘇惠娘和蘇同慶、妹妹蘇婉娘一母同胞,是老太君嫡親的三個孩子。


    蘇惠娘比蘇同慶大兩三歲今年大概五十多,她身後跟著的另一個貴婦,便是蘇婉娘,蘇婉娘哥哥小十歲左右,剛剛四十。


    倆人扶著丫鬟走過來,看向蘇同慶。


    蘇惠娘一直在京都中生活,家裏夫君的職位不高不低,生活不好不賴,是最常見的官家婦人。


    她輕聲問蘇同慶:“弟妹剛才說母親的庫房被竊,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庫房?”


    蘇同慶一愣,有點不可置信,但是長姐不是會亂講話的人,他撩起棉袍前襟,急匆匆往裏走,直奔庫房。


    老太君的庫房,向來是大家心照不宣最關注的地方,府裏幾乎每個主子都知道那個院子裏幾間大庫房是府裏最有錢的地方,可老太君積威日久,很少有人敢打那個院子的主意。


    老太君病重後,更是安排了婆子日夜守著。


    怎麽會失竊?


    蘇同慶站在母親的庫房院子裏,失魂落魄的走來走去,反複把五個大房間看了好幾遍,然後還是不可置信,又走了兩遍,之後扶著小廝的胳膊迴到前院。


    前院,青竹已經撕下衣襟給孟青胳膊上的傷口紮好,倆人站在夫人背後。


    蘇家護衛寸步不讓,三人還站在原地。


    蘇同慶三魂丟了一分,走到蘇陌身邊,問:“是不是將軍府幹的?”問的時候,嘴唇都是顫抖的,實在不可置信!


    蘇陌還沒開口,孟青暴怒的大吼:“什麽是將軍府幹得?你們家丟了東西,關我們將軍府屁事?”


    孟青在於氏第一聲驚叫庫房失竊時就站在廂房門口了,他的直覺就是:尚書府在賊喊捉賊!


    媽的,那婆娘說幾大庫房被搬空,誰看到了?整個留園一夜都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誰看到有東西被搬出去?


    娘的!空口說白話,這還誣賴上人了?


    孟青理直氣壯的反駁,讓蘇同慶反而心裏一鬆,他一個戶部尚書,怎麽能和一個粗魯的護衛吵嘴?


    無視了孟青的無禮,蘇同慶又問蘇陌:“和你有沒有關係?”


    蘇陌張嘴,孟青又大吼:“你們家丟了東西,關我們夫人何事?你別到處扣屎盆子!”


    蘇陌:。。。我可謝謝你啊,孟護衛!


    蘇同慶語塞,確實,這事怎麽會和離陌有關?


    五間大庫房的財物啊!她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家, 怎麽可能在不驚動尚書府、而且將軍府還不知情的情況下,拉走五大間庫房的財物?


    旁邊月姑姑走到蘇同慶身邊,屈膝福身態度冷靜客觀:“稟老爺,若說丟一件兩件,還可以說是誰偷了,可老奴剛才也進去看了,庫房裏空空如也,隻剩下四麵牆壁,這樣的盜賊,聞所未聞, 這不是被盜,而是被搬家! 此事請老爺明察!”


    老太君的財物,到最後還不是蘇家幾個兒孫的?人剛走,當天就把庫房搬空,這吃相,也太難看了些!月姑姑壓抑著憤怒。


    蘇同慶沉著臉:“把看守庫房的婆子叫來,仔細審問。”


    月姑姑:“今日老太君仙逝,夫人已經將留園的婆子攆走,安排了夫人身邊得力的婆子看守庫房,這幾個婆子,還在庫房院裏躺著, 如何處置,全憑老爺的意思。”語氣中,隱含埋怨和怒意。


    蘇同慶聞言老臉兜不住,也甚為惱怒,他還不知道,於氏已經把留園庫房的婆子們攆走了,換成了於氏的自己人。


    於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貪得無厭的婦人!可恨!


    咬牙吩咐:“把今夜看守庫房的婆子綁了,蘇順,你親自去審問!”


    蘇順躬身:“是!”帶了幾個人去後院庫房拿人。


    於氏和蘇瑤玉就近被抬入關蘇瑤玉的西廂房,府醫匆匆跑過來,進西廂房看診。


    還沒把完脈,一個黑衣人從房頂跳下,看這樣子是從房頂匆匆跑過來的,功夫不錯!


    蘇同慶撩起眼皮,那人近身上前,在蘇同慶耳邊低語,蘇同慶臉色大變:“什麽?迴去看看!”


    撩起袍角,這次是一路小跑,跑出了留園。


    蘇陌等蘇同慶離開留園,想著是外書房的雷爆了,她歎口氣,尚書府還真是反應迅速,這速度,佩服!


    又暗自慶幸,幸虧今天一網打盡,若是稍微猶豫一下,以後再來搞尚書府,怕是難上加難!


    她抬腳往前走,太累了,先迴歇息的廂房,歇著吧。


    “站住!”一聲斷喝,蘇陌愕然,看向說話的婦人。


    蘇婉娘看著蘇陌,一臉的厭惡:“母親過世,大家都在忙著守靈,你倒好,先是和瑤玉在靈堂前揪打,現在更是追到廂房這裏打鬥,蘇離陌,你就是如此來報答把你養育大的老太君的?”


    蘇陌:。。。。你說的對,我就是這麽報答的。


    蘇陌福身:“小姑奶奶的意思,是準備站在院子裏罵到天明?”


    蘇婉娘臉色難看:“ 說你幾句你還不樂意聽?你真是一朝飛上枝頭,眼裏連長輩都沒有了!”


    蘇陌笑:“小姑奶奶?您不關心老太君的庫房為何忽然被盜?老太君私產豐厚,不管誰得了,可都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啊! ”


    蘇婉娘:。。。


    大姑奶奶蘇惠娘抬手製止:“都別說了,母親的身後事要緊,這些事等迴頭再說。離陌,你這幾天也別老是和瑤玉打打鬧鬧的,一切的事,都等你祖母的後事辦完,之後再坐下來細細商議,如何?”


    蘇陌:“那當然可以。就依大姑奶奶的。”


    蘇惠娘是蘇家三房長女,說話很有分量:“你們主仆,都先迴那邊廂房,按你父親的處置,這幾天先不要出來。來人,送二姑娘迴屋。”


    過來一個老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陌挺著脊背,走迴她走了大半天,幾乎迴不去的那個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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