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收到阿圓的消息,心裏不放心,看蘇家似乎很好進,混入抬東西的下人中,匆匆混入留園。


    夫人呆呆的,像是傻了一般,喊也沒有反應,在臉前晃手也沒反應,孟青急的轉圈:“青竹,把夫人背走吧!”


    青竹看著旁邊像石墩子般的五六個胖婆子,示意孟青看。


    胖婆子看著孟青,不屑的撇撇嘴:“出門帶個男管事,二姑娘真是葷素不忌!”


    孟青瞪了一眼,記住了這個婆子的模樣,上一個被他記恨的周嬤嬤,早就摔斷了腿,周嬤嬤的兒子因為幫著放印子錢的催債,逼出了人命, 已經被孟青綁了扔到了京兆府的衙門口。


    胖婆子哼了幾句,傲然扭開臉,不看孟青。


    孟青跺跺腳,又跑出蘇家迴府找白翼想辦法,蘇家今日人來人往,簡直像是菜市場,任由孟青來去自如!


    孟青迴到將軍府,才剛剛辰時, 恰好在盛淮安每日睜眼兩個時辰的時間段內。


    他朝著將軍拱拱手,然後衝著白翼:“現在怎麽辦?夫人可真是寸,青竹說,夫人進屋和老夫人說了幾句話,老夫人就走了,老夫人臨走前給夫人一個荷包和 一串珠串,荷包裏是一萬兩銀票,青竹說,應該都在 夫人身上藏著呢,許是蘇家怕老夫人給了夫人其他的東西,所以扣住夫人不準離開。”


    白翼長歎:“夫人就不該出門!就不該出門!”,隻要出門,就有事。


    方岩:“你怎麽不把荷包和珠串先帶迴來?蘇家人若是不要臉,搜身怎麽辦?”


    孟青猶豫了一下,看看將軍,低聲說:“夫人神情不對,看著呆呆的,似乎聽不到我們的話,也看不到我們, 青竹總不好去夫人身上拿吧?”


    盛淮安動了動眼珠,大家都不明白什麽意思。


    盛牧奶聲奶氣的說著最冰冷的語言:“她本來就有點呆,這會成傻子了。”


    盛飛拍拍盛牧,盛牧哼了一聲。


    今兒才初三,還在過年呢,今日東屋人最齊。


    盛唐老成持重的說:“咱們府裏,沒有能出麵的女人,也沒有能出麵的男人,總不能,管事的出麵去和蘇家交涉,接夫人迴府?”


    盛唐說的對,將軍府裏,沒有主事的大人,國公府裏,老夫人不行,國公夫人未必願意去交涉,祖父去不合適,祖母的身子去不得,若是被氣著了 反而不得了,盛家,還真是無人能出頭。


    而蘇氏,她一個孤女,身邊也沒有能替她出頭的親友。


    方岩看看他,盛唐:“我是小孩兒啊!師叔覺得,我去 和蘇家交涉,蘇家人搭理我?”,他不是很想去蘇家。


    盛淮安看看盛唐,用食指點點床板。


    盛唐愕然:“父親真讓我去?”


    “以什麽身份?”


    盛淮安動動大拇指,盛唐有點羞:“以老大的身份?”


    方岩哈哈笑:“師兄讓你以大公子的身份去。”


    孟青:“這不是一個意思?”


    盛唐看看父親,盛淮安閉了閉眼,又用食指點了點。


    盛唐站了會兒,有點猶豫。


    白翼咬牙:“她要是自願在蘇家守靈倒也罷了,這麽被扣下,算怎麽迴事?她一天是咱們將軍府的夫人,蘇家就不能如此欺辱她,這不是明著欺辱將軍府嗎?即便她不精明,那也是咱們將軍府名義上的主母!”


    孟青衝著白翼舉大拇指:“就是這話,咱們也不是護著她一介女流,而是護著咱們的主母,主母受辱,咱們這些下屬們,若是不出頭,豈不像個縮頭——”


    白翼一把捂住孟青的嘴:“好了,我們都明白你的意思。”


    眾人都站在床前,看著盛淮安,盛淮安閉閉眼,然後用食指點點床。


    將軍府上下大大小小的男子漢們,龜縮了快兩年了,此刻,竟有點類似出征迎敵的激情。


    盛牧喊道:“若去,我和二哥都去,諒蘇家再怎麽仗勢欺人,也不能把我們怎麽樣。”


    盛飛點頭:“應該如此。”


    盛唐猶豫了一會兒,再抬頭,一臉的沉穩:“那便去!”


    屋裏幾人又商量了一會兒細節,然後方岩給了他們每人一包防身的毒粉,既然是以吊唁為名去接人,他們名義上也算是蘇家去世的老太君的外孫,盛家三兄弟做戲做的足足的,特意換上素白的錦袍,頭上都用白玉束發,取下身上亮眼之物,收拾好之後,三人按長幼站成一排,給父親作揖:“父親放心,我們定要把母親接迴來。”


    像是要去闖龍潭虎穴,神情激昂。


    盛淮安眼中是明顯的笑意,用食指點點床板。


    孟青駕車,白翼陪同,盛唐盛飛盛牧三兄弟坐在馬車裏,,低頭商議到了蘇家怎麽交涉。


    從孟青迴去搬救兵,到帶著盛家三兄弟趕到蘇家門口,恰好一個時辰,


    此時是巳時,蘇家門頭已經掛上了白綢,兩邊貼上了白絹。


    盛家幾兄弟到了蘇府門口,遞上了拜帖。


    蘇家二公子親自出來,請幾位進去。


    因他們是以蘇陌的養子的名義來吊唁,所以接待的是蘇同慶的大公子,蘇仲卿。


    聽說蘇陌的三個養子過府吊唁,蘇仲卿在二門迎接, 把盛唐幾人請到了外書房。


    盛唐小小年紀,說話沉穩,在外書房喝了一盞茶,便要去靈堂吊唁老夫人。


    蘇仲卿帶著三個名義上的外甥,去留園吊唁。


    老夫人的靈堂就設在了留園,蘇仲卿帶著盛家三兄弟進了留園,盛唐便看到了幾個婆子看守著的蘇陌。


    蘇仲卿在前麵走,發覺盛唐往一側拐時,他有點好奇,待看到院中呆站著的蘇陌,他心裏五味雜陳。


    蘇仲卿進士出身,目前是正六品翰林院侍講, 一年多前,蘇仲卿是最有出息的嫡長子, 原身則是蘇家最有可能嫁入高門成為世家主母的嫡長女;


    蘇仲卿對原身的感情,很是複雜,一方麵,他倆惺惺相惜,都受著蘇家最好的老師教養,都身負為家族爭光的重任,很多地方,有共同的感受; 另一方麵,真千金迴府後,看著親妹妹身上從小到大因受 毒打而留下的傷痕,蘇仲卿對原身也有些厭惡,總覺得親妹妹是因為原身,受了十五年的苦楚。


    蘇仲卿躊躇了一下,揮手讓婆子們讓開, 跟著盛唐走到蘇陌身邊。


    婆子們看到大少爺來了,都恭敬的後退幾步,但是並不離開。


    盛唐三兄弟躬身給蘇陌行禮:“母親,兒子們來吊唁蘇老太君,順便接母親迴府。”


    蘇仲卿皺眉:祖母過世,二妹不是應該在堂前守靈嗎?


    蘇陌毫無反應,呆呆傻傻的站著,最怕冷的她,已經在院子裏站了一個多時辰,也就是兩個多小時,她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一根冰棍,毫無知覺,也無感情的冰棍,她此時,甚至不覺得傷心,隻覺得茫然。


    盛唐和盛飛互相看看:蘇氏果然有點不對勁。


    盛牧奶聲奶氣的過去拉著蘇陌的手:“母親,兒子們來接母親迴府。”


    觸手一片冰冷,盛牧驚唿:“母親?您怎麽了?”演技很誇張。


    春熙和雲嬤嬤在旁邊再也忍不住,嗚嗚的哭著說:“夫人在這裏,站了快兩個時辰了,嗚嗚嗚嗚。”


    盛牧驚唿:“大哥,母親都凍僵了!手指都腫了,胳膊也成直得了!”


    盛飛跟著驚唿:“母親!” 演技也很浮誇,驚唿中,甚至眼睛四下打量,順便在查看蘇家的護衛和家丁都藏在什麽位置。


    當他奔過去拉住蘇陌的胳膊時,一激靈,果然好冰啊!大喊:“母親被凍僵了!”這次倒是稍微真實了些。


    蘇仲卿在旁邊覺得不自在,臉色不悅的 問:“怎麽不進去守靈,祖母那邊正需要人呢。”要淨麵淨身換壽衣。


    且,蘇離陌是老太君一手養大的,此刻,她不在屋裏,豈不讓老太君走的不甘心?


    青竹屈膝稟告:“貴府老夫人過世時,於夫人不準我家夫人出現在老夫人堂前,要攆我們離開;我們走到這裏,於夫人又不準我們離開,要我們站在這裏。”


    蘇仲卿臉色難看,不知道母親是在幹什麽。


    盛唐作揖:“蘇大公子,我母親看著不對,可否請大公子通融通融,讓我等接母親迴去,給母親請個大夫看看?”


    蘇仲卿臉色更加難看:


    若是答應,蘇離陌就不能為祖母守靈了,蘇離陌從小跟著祖母長大,祖母最是疼她,她豈能不盡這最後的孝道?


    可若不答應,蘇離陌神情看著確實不對勁,著實應該趕緊請大夫 。


    蘇仲卿拱拱手:“盛大公子,我們府裏也有府醫,不如在這裏診治,也不耽誤二妹為祖母守孝。”


    盛唐臉色似乎很是難過:“母親嫁給父親那日,就曾經如此神情,我們當時請了大夫,大夫說是受了極大的刺激,許是魂魄不歸之症,若是再受刺激,會成癡傻之人。大公子,我們父親已經。。。。”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忍了一會兒 ,皺了皺小鼻子,繼續說:“若是母親再有個好歹,我們幾個孩子,可怎麽撐得起偌大的將軍府?”眼圈憋得通紅。


    他是盛家三兄弟中,演技最好的那個。


    蘇仲卿讀書之人,自詡仁慈,看著將軍府大公子如此神情,想想大將軍府裏的情況,便生了惻隱之心:“說的也是,我們府裏這幾天怕是會比較忙,也照顧不到二妹,勞煩大公子把二妹接迴去看大夫吧。”


    旁邊婆子聽到此處,趕緊打斷:“大少爺,夫人有令,二姑娘不得離開。”


    蘇仲卿心裏不喜,迴頭嗬斥:“胡鬧!這裏哪有你插嘴的地方?”


    又一個婆子過來:“不如請大少爺先去問問夫人的意思,然後再看二姑娘是否能離開?”


    蘇仲卿沉著臉,盛唐雖是他名義上的外甥,卻更是將軍府的大公子,大將軍是朝廷二品大員,所以朝著盛唐拱手:“盛大公子稍等,我去去就迴。”


    盛唐:“有勞蘇大公子。”他這麽一說,似乎倆人成了平輩,蘇仲卿心裏一滯,又一想,不過一個沒人教的小孩子,和他計較這個幹嘛?衝著盛唐 點點頭,轉身去找母親。


    於氏在留園正堂招唿著收拾靈堂,最主要是在靈堂裏都安插上自己人,月姑姑帶著留園的大丫鬟則守在老夫人身邊寸步不離 。


    蘇仲卿進靈堂找於氏,於氏聽了皺眉道:“她不能離開,你祖母走之前,見得最後一個人是她,就怕你祖母對她有什麽交代,是我們不知道的。”


    蘇仲卿不是很懂:“兒子看著,二妹似乎是病了,若是不看大夫,怕是會不好。”


    於氏這一兩年,越發沒有當家主母的氣度,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帶著怨氣,臉上的刻薄和厭恨之色,毫不掩飾,尤其是提到蘇離陌時,更加偏激,咬著腮幫子惡狠狠的說:“不好那就去死!早就該死的人,搶了瑤玉十五年的好日子,即便現在死,也是她賺了!”


    蘇仲卿看看周圍的下人,無奈的輕喊:“母親,二妹是太後指給將軍府的大將軍夫人,母親可不要因小失大,壞了太後的打算。”


    於氏:“呸,就她,配做大將軍府當家的主母?”


    蘇仲卿低聲說:“隻要二妹在,大將軍府主母就是她,太後賜婚,誰敢質疑?若是將來大將軍不在了,二妹把控了將軍府,不也是太後的助力?畢竟,她也姓蘇。”


    於氏有點瘋魔:“她憑什麽姓蘇?當初就不應該讓她留下,不應該讓她還在族譜上!”


    蘇仲卿:“在族譜上隻是養女,母親!”


    聽兒子說話越來越嚴厲,於氏眼圈一紅:“你也大了,出息了,不用聽母親的話了。”


    蘇仲卿又放低聲音:“母親,盛大將軍三個養子都在外麵等著,母親攔著不讓二妹離開,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於氏也低聲說:“就怕你祖母把私房,都給了她。”


    蘇仲卿覺得可笑:“庫房在蘇家,祖母即便把鑰匙給她,母親看著,她能拿走什麽?母親真是糊塗了!”


    於氏嘟囔:“若是銀票呢?”


    蘇仲卿沒好氣:“她就在外麵,兩手空空的,身上能藏多少銀票?”


    於氏咬牙:“搜身,不一定藏了多少!”


    蘇仲卿大喊:“母親!”


    於氏臉上憋得通紅,過了一會兒,怯怯的說:“不是母親貪財,是瑤玉,她需要銀錢。”


    蘇仲卿嚴肅的說:“瑤玉一個閨閣女子,她需要那麽多錢幹嘛?”


    於氏不吭聲,把臉扭到一邊。


    蘇仲卿:“兒子去讓盛大公子把二妹接走,母親不要攔著。”


    於氏哼了一聲。


    蘇仲卿從靈堂裏出來,朝著婆子們吩咐:“都去忙吧,母親哪裏正需要人手呢。”


    婆子們互相看看,給蘇仲卿行禮後,匆匆去靈堂了。


    盛唐朝著蘇仲卿拱手,小小年紀,看著非常老成,蘇仲卿看著小娃娃像模像樣的給自己作揖拱手,不由得一笑:“盛大公子不必客氣。”


    幾人接人就是接人,目標明確,蘇仲卿同意讓蘇陌離開,盛唐過去扶著蘇陌,盛飛和盛牧在兩邊跟著,青竹雲嬤嬤和春熙也跟著後麵,誰都沒有再提吊唁之事。


    一行人不用別人引路,孟青已經進出了幾趟,早就摸清楚了蘇家院子的布局,理直氣壯的在前麵帶路往外走。


    蘇陌像是木頭人,腳步僵硬,身子也是僵冷,在盛唐的扶持下,毫無感情的跟著抬腳邁步。


    剛到二門,眼看著再有一箭之地就要出蘇府大門,背後有人喊:“二姑娘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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