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不知雲嬤嬤心裏的嘀咕,收拾好了之後出了自己住的西屋,去東邊主屋想先看看自己的衝喜對象,剛走到東屋門口,一個小個子圓臉少年從屋裏竄出來,給她見禮:“小的方岩,見過夫人!”


    蘇陌手裏托著一盅 加了靈泉水的玫瑰蜂蜜露,溫和的說:“起來吧,這是 我們從尚書府帶來的玫瑰蜂蜜露, 喝水時,加一匙進去,潤喉解渴,將軍屋裏燃了炭盆,這蜂蜜露 能降炭火的燥氣,你拿去吧,給將軍 衝水喝。”


    方岩看看托盤裏玫瑰蜂蜜露下麵的鵝黃色的小鑒,知道這是宮裏來的,那就是太後賞賜的,他垂頭躬身雙手接過:“小的謝過夫人!”


    宮裏的東西,大多是好東西,雖不可輕易進口,但若是無毒,和師兄的飲食不相衝,倒也可以讓師兄多少喝點。


    況且,他守在師兄身邊,若是這蘇氏女心懷叵測想毒害師兄,他豈會發現不了?


    內心深處,他多少有些自暴自棄的想法:其實師兄現在,也不怕小小的毒,畢竟,體內更狠 的毒都還在。


    方岩臉上帶著無害的純真笑:“待會將軍醒來,小的便衝給將軍喝,不辜負夫人的好意。”


    這個小廝對蘇陌的態度, 算是唯一一個 沒有敵意的。蘇陌不覺得欣喜,倒是覺得有些詭異,她沒有多說,趕緊退了出去,坐上門口的軟轎,去隔壁的盛國公府裏給諸多的長輩們請安。


    她原本想著,要不要帶幾個義子,聽雲嬤嬤的意思,這幾位義子隻是認了大將軍做義父,雖然也姓了盛 ,但是 並非盛家人,平時也幾乎不去盛國公府, 蘇陌心中歎了一聲,這幾個兒子的處境,比自己好一丟丟,也就一丟丟。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便不帶幾個義子了。


    隻是, 孤身前往盛國公府,總有一種孤身闖關的忐忑不安,老覺得今日,怕是不會那麽好過。


    自然不會好過。


    溫明居門口站著的周嬤嬤,聽說是盛國公夫人身邊的心腹之人,這位嬤嬤穿著藏藍色窄袖大襖,下身是寬大的藍綢裙,圓形的發髻上插了點翠金釵, 通體的氣派,不像是管事嬤嬤,倒像是管家的夫人。


    周嬤嬤是盛國公夫人從娘家帶來的陪房,如今在盛國公府也是後宅管事嬤嬤第一人,看到給大將軍衝喜的蘇氏女從溫明居坐軟轎出來,一臉的倨傲:“五少夫人倒是會享福,今日去國公府拜見長輩,也要托大做軟轎。”


    初冬的淩晨,其實天很冷,蘇陌原本坐在軟轎上裹緊了夾棉的披風,小臉縮在兜帽裏,還想眯會兒眼,聽到門口這婆子刻薄的聲音,她下意識的坐著了身子。


    抬著軟轎的四個粗壯的婆子趕緊停下腳步,雲嬤嬤上前來給周嬤嬤先福禮:“老姐姐好!老姐姐過來這麽早,倒是我們怠慢您了!”雲嬤嬤態度非常謙卑。


    周嬤嬤身後帶了七八個大小丫鬟,手裏一條繡花大帕子一揮:“今日是去盛家拜見長輩,還請五少夫人下來步行過去,才是小輩拜見長輩該有的謙遜之禮。” 理都不理麵前屈身福禮的雲嬤嬤。


    雲嬤嬤臉上尷尬,心裏無奈。


    尚書府不給二姑娘做臉,陪嫁隻有她帶著兩個小丫鬟,如今便是想給二姑娘撐場子,連個能幫襯的小丫頭 都沒有啊!


    蘇陌輕咳一聲:“那就下來走吧,雲嬤嬤,扶本夫人下來。”


    蘇陌心中不屑,這裏是大將軍府,她是太後下了懿旨的大將軍夫人,這個老婆子給她下馬威,是個什麽意思?難不成國公府的下人,能在大將軍府作威作福?


    忍著心中不快,她扶著雲嬤嬤的手下了軟轎,剛坐軟轎時還感歎古代內在串個門都能做軟轎,還真是奢華的很,不到三分鍾,便被國公府厲害的管事嬤嬤給攆下來,還真是,有點啼笑皆非。


    蘇陌冷著一張俏臉,扶著雲嬤嬤,款款走向那位周嬤嬤:“嬤嬤有禮,請帶路吧。”身後隻跟有托著托盤的春熙,


    說是有禮,她挺直脊背,腿彎都不帶彎的敷衍。


    周嬤嬤想訓斥,又想今日這蘇氏女到了國公府日子也不會好過,就讓她帶著這股子囂張去拜見府裏的主子,豈不好?


    周嬤嬤低眉掩飾了心中的算計,稍微低了低肩膀:“五少夫人,請!”


    周嬤嬤帶著蘇陌沿著遊廊往東邊走,身後雲嬤嬤:怎麽不是出將軍府進國公府嗎?這是要走小角門?她拉拉姑娘的袖子,低聲說了幾句。


    蘇陌正走著的腳步頓住:“請問嬤嬤,這是去隔壁的小路嗎?”


    周嬤嬤脊背一僵,迴身解釋:“迴五少夫人,大將軍府自從五少爺病倒,便閉門謝客,正門很久都沒有開了, 老奴也是為五少夫人著想,從這裏到國公府壽安堂,不過兩刻鍾,最是便利。”


    蘇陌搜索了一下,奈何原身記憶中沒有這方麵的內容,她無奈,把話說到前麵:“一切都聽嬤嬤的,那就按嬤嬤說的做吧。”


    周嬤嬤心裏不舒服,怎麽教都聽她的?這話頭,像是要給自己挖坑?哼!她以為她是誰,蘇家一個假千金,進的是國公府二房,給自己挖坑?她也配?


    周嬤嬤毫不在意蘇陌話裏有話,轉身帶著蘇陌一行人,從大將軍府小角門出去,走過一條後巷,步行從另外一個小門進入, 沿著一個荷花池又走了一刻鍾,便來到一個闊朗的大院子,院子外麵一個 小園子,裏麵是粗壯的臘梅,清冷的晨風中,隱隱傳來梅花的清香。


    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蘇陌站住腳,輕輕嗅了嗅空氣中臘梅的香氣,心想: 這就是百年國公府的底蘊?似乎,也不怎麽樣。


    不是蘇陌看輕國公府,從小門進來到走到這裏,這一路上,荷花池兩邊的樹木枯葉落盡,若是百年國公府,不該有那種四季常青的名貴樹種嗎?


    沒有了樹木的遮擋,荷花池 東邊高高低低的一個個院子,遠遠看上去甚至有些 擁擠, 這院子的景致,還不如尚書府蘇家,蘇陌心中衡量了一番,安靜的站著壽安堂門口,等著周嬤嬤進去稟報。


    周嬤嬤足足去了兩刻鍾,蘇陌雙手攏在披風裏,神情淡然的看著壽安堂幾個大字,不急不躁。


    從荷花池東邊陸陸續續又走來幾個婦人, 身邊多少都帶著丫鬟婆子的,簇擁著來到壽安堂,站著蘇陌的身後。


    一個年輕婦人輕笑:“嗬,還以為來晚了呢,原來新婦還沒有進得去壽安堂大門啊?五嫂嫂,您是不是來晚了,被祖母罰站了啊?”


    蘇陌聞言,轉身迴頭冷眼看一個穿著淡紅色披風的少婦,那少婦胸口一滯,隻覺得被蔑視了,惱羞的喊:“你看什麽? 你以為你們分家出去單過,就能不來壽安堂給祖母請安?一筆寫不出兩個盛字,便是你們分府單過,也不過是盛家二房一個五少爺,還真當自己是大將軍夫人?擺什麽架子?”


    蘇陌:她說什麽了嗎?


    她是沒有說,但是眼神中那種藐視一切的傲然,刺得這幾位被拘在國公府的小媳婦們都心裏不樂意,五少爺那邊,難得來國公府,此刻不說幾句,怕是下次想說幾句難聽的,也得等到過年了,不如現在說幾句,出出心中的憋悶!


    一個年齡大些的婦人皮笑肉不笑的開腔:“老七家的,你少說幾句,咱們盛家如今可就指著這位分府單過的大將軍呢,你若是得罪了你五嫂,將來五弟聽說了,不怕給你小鞋穿?”


    一個丫鬟似乎是好意提醒蘇陌:“五少夫人,這位是三房的三少夫人,是您三嫂。”


    蘇陌淡淡的嗯了一聲,並不開口。


    盛家三少夫人臉上掛不住,冷嘲熱諷:“唉,我家那位雖然是五少爺的兄長,誰讓他不爭氣,隻是個六品書令呢?妾身見了大將軍夫人,都得先請安,大將軍夫人,您昨夜睡得可好?若是在盛家有哪裏不自在的地方,隻管來找祖母,祖母會給你撐腰的!”


    陸續又過來幾個請安的婦人,遠遠聽到三少夫人問“昨夜睡得可好”,都拿帕子捂著嘴笑。


    雲嬤嬤想上去護著自己主子,被蘇陌抬起手阻止,微笑著福了福:“原來是三嫂子,今日初見,不知您如此好玩,三嫂昨夜,可睡得的好?”


    盛家三少身邊,一妻四妾,三少夫人因性子耿直,經常和三少爺爭執吵鬧,三少爺已經幾年不進正妻的院子,盛家誰人不知?蘇陌這句話一出,更多的人捂著嘴笑了。


    三少夫人覺得被奚落了,勃然大怒:“你這小丫頭,太不知深淺,我是好心問候你,你豈敢取笑奚落我?蘇家女,就是這種教養?”


    蘇陌不知這婦人和夫君不和諧,隻是看她眼底 烏青遮都遮不住,所以才故意這麽一問,看她像潑婦一樣發飆,倒是稀罕的很,豪門少夫人,就這?


    她微微一笑,態度誠懇:“三嫂子,您眼底烏青,口中有異味,應該是肝火太盛導致,肝火盛便容易徹夜輾轉,無法安眠,您若是愛惜自己的身子,就趕緊去請個好大夫調養調養,可別耽誤成了大病。”眼神中,是赤裸裸的嘲諷。


    眾人哄笑,都以為是新媳婦故意在詛咒三少夫人,三少夫人平日裏就嘴碎,不討人喜歡,此刻她被詛咒,眾人都隔岸觀火。


    蘇陌上輩子是啞巴,說不出話,但是,若是在人群中或者社交場合被為難、被笑話、甚至被辱罵,她心裏可是一句還個十句八句的,隻可惜因為說不出來,對方聽不到罷了,此刻這種想什麽就能說什麽的感覺,可真好啊!爽!


    蘇陌合掌,向天拜了拜:感謝老天爺讓她穿越到一個身體正常的女人體內,能吵架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三少夫人看她神神叨叨的,臉上怒氣更甚,喝道:“神神叨叨的,你幹嘛呢?”


    蘇陌把雙手交握在腰腹,笑嘻嘻的:“哦,我在感謝老天爺呢。”感謝老天爺什麽?她不說。


    三少夫人被蘇陌吊著,又氣又急,想說什麽,終是覺得丟臉,一甩手中帕子:“看你待會見了長輩也這麽伶牙俐齒!不懂規矩,自有人教你規矩!”


    蘇陌哼笑一聲,不再說話,轉過身,老老實實的繼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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