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留在休息室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倒不如去看看工藤新一跑去做了什麽。


    鹿島遊和降穀零一起來到監控室的時候,就看見工藤新一拉著萩原研二在角落裏說悄悄話。


    為了方便他說話,半長發的青年特意蹲下了身,微垂著眼,側耳仔細聽著對方的耳語。等對方放下了豎在耳朵邊上的手掌後,他才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有點無奈地斜睨了一眼男孩。


    然後屈起手指,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腦門,故意嚴肅了語氣說道:“現在可不是玩偵探遊戲的時候,你也不可以再隨便亂翻了哦!”


    工藤新一下意識抬起雙手捂住自己剛剛被敲的腦門,震驚地抬起眼,過於真情實感的反應完全不像是演的,心裏也委屈極了:你不想別人起疑演戲就演戲,幹嘛一定要敲我腦門啊?就不能找點其他理由嗎!


    其實隻是有那麽點想欺負一下這個人小鬼大的男孩,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收迴手,慢悠悠地站起身。又過了一會兒後,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下,神色微微一變。


    萩原研二很快就收斂好表情,看向渡邊太一:“那個,渡邊先生。能麻煩你跟我出來聊一下嗎?”


    渡邊太一定了定神,餘光迅速地瞄了眼看起來精神狀態依舊不佳的桑島真澄,隨後點了點頭:“好。”


    他跟著萩原研二離開了監控室,一起走到走廊盡頭的角落裏。頭頂明亮的燈光灑下,將他本就抹成蒼白的臉色刷得更白了。


    一直笑眯眯看起來很好說話的青年難得失去了笑臉,端正起臉色看起來非常嚴肅認真的模樣,再次開口說話時也褪去了那些輕快溫柔的語氣:“渡邊先生,我想再問你一遍,你在詢問山田小春水壺事情的時候,她究竟迴答了什麽?”


    渡邊太一眼皮微微一顫,就像是意識到什麽,緊接著倉促而狼狽地低下眼:“她說她想要增加演出的真實感……”


    萩原研二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甚至又上前了半步,營造出一種步步緊逼的緊迫感:“究竟是她想要,還是桑島小姐想要?”


    渡邊太一不自覺將身側的鬥篷攥得更緊了,避開對方的視線。緊張的反應在這時候是正常的,而他也依舊沒有改口:“你是在懷疑真澄嗎?但確實是小春說她想要的……”


    萩原研二歎了聲氣,再次打斷了對方,語氣裏透著顯而易見的無奈和失望:“渡邊先生,你知道嗎?警方的人其實早就來了,隻是不想引起你們的恐慌才沒有立刻進來。而剛剛鑒定物證的人給我發來消息,說他們在那盒抗抑鬱藥物上檢測出了桑島真澄的指紋。”


    並輕聲補充:“但是沒有山田小春的。”


    “……”


    言語本該是輕飄飄沒有重量的,但壓在渡邊太一心上時卻宛若有千鈞重,擠壓著他的心髒,仿佛連供血功能都受到影響,氧氣無法順利跟上。


    對山田小春的愧疚感本就在一直折磨著他脆弱的神經,情緒搖搖欲墜,此時在聽見萩原研二篤定的話語時,就好像法官落下的最後一錘,直接打破了他所有佯裝的模樣。


    是的,他從最開始就猜到了兇手,早在桑島真澄說想要往黃金水壺裏添水的人是山田小春的那一刻——因為他從小春那裏聽來的迴答並非如此。


    「水?那是我自己加的。真澄說這是最後一場了,她想演得更真實一點,問我介不介意往裏麵添點水,這樣前排觀感會更好一點……我覺得她說的也有點道理,就答應她了。」


    “我不是故意想要隱瞞……小春說是真澄她……我隻是不想在失去小春後又失去……真澄她為什麽……”


    顛來倒去的話語沒有邏輯,也連不成順暢的語句。最後,渡邊太一隻能不斷地重複:“對不起,小春,對不起……”


    男人的態度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解釋得相當清楚了,萩原研二看著在他麵前失聲痛哭的男人,奪眶而出的眼淚在塗滿粉底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難看又滑稽的痕跡,但誰知道這些淚水究竟有多少是為山田小春流的,又有多少是為自己的私心呢?


    最後,萩原研二說:“如果真的感到對不起的話,就說清楚她究竟說了什麽吧。”


    渡邊太一痛苦地彎下腰,終究還是悶聲迴道:“是真澄。”


    “小春說,是真澄想要往水壺裏添水的。”


    *


    萩原研二和渡邊太一迴來了,一個神色沉重,一個失魂落魄。


    原本坐在椅子上消沉低落的桑島真澄抬起眼看向了他們,忽然輕輕彎起唇角笑了一下。


    沒有聲音,但鹿島遊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的異樣。雖然她本質上隻是見不得女孩子在她麵前傷心,所以會忍不住時刻去關注著她。


    就像是察覺到了鹿島遊的注視,桑島真澄不避不閃地朝她迴望了過來。隨後慢慢直起腰身,從口袋裏拿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掉自己眼角的淚水,也擦幹淨了臉上哭花的妝容。


    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搖身一變,從悲痛欲絕變成了平靜冷漠。


    這下子,所有人都注意到她反常的異樣了。


    桑島真澄放下手帕,環顧了一圈周圍,意味不明地笑了聲:“如何,未來的警官們,我的演技也很不錯吧?不比小春差吧?”


    市之宮杏微眯起眼睛:“看來,有人想要承認自己的罪行了?”


    “不承認也沒辦法了吧。”


    桑島真澄狀似苦惱地蹙了蹙眉心,隨後鬆開眉梢聳了聳肩,嫌棄的視線瞥向渡邊太一:“有些人連撒謊都撒不好,被這些學生隨便試探一下,就全部都招了吧?”


    “所以他跟你說了什麽?是我去監控室了,還是在我的包裏找到毒藥了,又或者是在藥盒上檢測到我的指紋了?”


    渡邊太一似乎意識到什麽,難以置信地後退了半步:“你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沒有毒藥,也沒有指紋,隻除了沒有料到你會去問小春水壺的事情,並從她這裏得到答案。我本來還以為你能瞞過去的……算了。”


    說到這裏,桑島真澄忍不住輕嘖了一聲:“就是因為你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我才會拒絕你的追求,你的喜歡對我來說一無是處——渡邊太一,你到底還能做到什麽?”


    說著她還看了眼鹿島遊,臉上冷淡的表情微微緩和了一些:“喜歡你還不如喜歡這位小哥,至少他還有一張非常好看的臉。”


    唐突被點名的鹿島遊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眼前的視線就被市之宮杏遮擋了。大小姐非常警惕地盯著桑島真澄,就像是護草使者一樣將鹿島牢牢護住。


    鹿島遊:“哎?小杏……”


    還沒說完就被市之宮杏語重心長地打斷了:“不要跟奇怪的女人說話,鹿島君。”


    鹿島遊有點無奈。


    她上前兩步繞到市之宮杏的麵前,然後抬起手揉了揉女孩柔順的發頂,隨後微低下頭,將自己那張完美無缺的臉近距離懟到她的麵前,刻意壓低了嗓音溫柔又低沉地在她耳邊說話:“不用太擔心我,嗯?”


    一直以來都表現得非常冷淡高傲的女孩眨著眼睛望著她,默默飄紅了臉頰,小女生一樣乖乖點了點頭,老老實實跟在鹿島遊的身後。


    萩原研二歎為觀止。


    桑島真澄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而在安撫好炸毛的市之宮杏後,鹿島遊便看向了她,問出了一個她非常在意的問題:“你究竟為什麽要殺了山田小春?”


    她們難道不是相識多年的朋友嗎?又何至於走到這個地步?


    桑島真澄卻像是覺得這個問題有多麽可笑般,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為什麽?”


    她抬起手指將臉側的碎發梳至耳後,然後才不緊不慢道:“當然是因為嫉妒啊。”


    隨後一字一頓的,仿佛要將牙齒都咬碎般從嘴巴裏擠出:“憑、什、麽、是、她——”


    “明明各方麵條件都是我比較好,我長得比她漂亮,家裏也比她有錢,演技也不比她差。最開始明明是我先加入的戲劇部,我才是王牌,後來在劇團也是。”


    “直到《綠洲》的出現,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綠洲》徹底捧紅了她,而她的男朋友,那位寫出《綠洲》的作家,卻是由我帶來劇團的。”


    “明明是我最先認識拓也的,也是我最先追求他的——憑什麽最後拓也選擇的人是她?還把《綠洲》送給了她?”


    明明在《綠洲》之前,她才是劇團唯一的女主角。但拓也指名道姓說,這個劇本隻能讓小春來演女主角,而好巧不巧這部劇又火了,將山田小春捧到了她仰頭才能望到的地方。


    可如果沒有她,小春和拓也根本不可能相識。這恰恰是她最不甘心的地方。


    最近,她好不容易以「不能讓小春觸景傷情」這種理由說服渡邊太一,讓山田小春離開劇團。而他出於彌補心理,轉頭就替她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劇團——她怎麽能夠忍受山田小春得到更好的發展,忍受這樣一個完全就是因為她才成就起來的人,得到她都沒有的資源,去往更遼闊的世界?


    桑島真澄冷笑著剖析自己的殺人動機,話裏話外全然沒有悔改的意思。


    藍眼睛的小偵探在聽完後卻突然開口說話,用稚嫩的童音直言不諱道:“但其實《綠洲》就是以山田姐姐為原型創作的主角吧?拓也哥哥喜歡山田姐姐,也就是喜歡她那種堅強樂觀,永遠堅定的性格吧?”


    所以《綠洲》主角所具有的一切品質,那些堅韌不拔,那些善良美好,那些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的東西——都能在山田小春身上找到。


    “我之前還看見山田姐姐的包包裏有一本《綠洲》小說,應該就是拓也哥哥送給她的吧?第一頁上有他的簽名和他寫的話——”


    “「你就是沙漠綠洲,存在本身便足夠讓人心向往之。」”


    工藤新一筆直地望向桑島真澄,那雙藍色的眼睛宛若雨後放晴的天空般,帶著水洗過後的幹淨澄澈。那麽坦蕩明亮,不染陰霾。


    “我想,如果沒有山田姐姐,恐怕也就沒有《綠洲》這個劇本了吧?”


    桑島真澄愣住。她其實也明白這些,她隻是不甘心。而她本該可以肆無忌憚地宣泄自己的自私與偏見,也發自內心地認為這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在迎上孩童幹淨的眼睛時,不知為何就沉默了下來。


    最後她稍顯倉促地低下眼,避開對方的視線,也不再說話了。


    警方人員很快也趕到了現場,由於兇手的主動認罪,後續事件處理起來也很順利,有班長在那邊交涉就足夠了。


    鹿島遊先是把小偵探送到了他媽媽手上,對方熱情地和她交換了手機號,說有時間要請她吃飯感謝她照顧她的兒子。接著她又去和市之宮杏道了別,大小姐戀戀不舍地一邊抓著她的手,一邊摸著她的臉,喋喋不休地讓她記得保養好自己的臉別曬黑了。


    還攻擊了剛好路過的降穀零,憂心忡忡道:“警校訓練是不是很辛苦啊?你看看都把人曬成什麽樣了!”


    降穀零:“?”我的膚色是天生的!


    最後,在終於結束這漫長的一天,躺在警校宿舍的床上迴憶時,鹿島遊還是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為山田小春的悲劇。


    拓也和小春,這對本該快樂幸福的情侶先後被一場意外和一場謀殺奪去了性命。


    係統感受到她的低落,就想讓她轉移注意力:『這麽久過去漫畫應該更新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係統是好心,鹿島遊現在也確實睡不著,索性從床上爬起來坐在書桌前,翻開了那本純白漫畫。


    漫畫確實更新了,全新的內容,也是全新的畫風。正式閱讀前鹿島遊還在想,她今天才見證了一場悲劇,希望一會兒能在漫畫裏看點甜甜的純愛。


    二十分鍾後。


    鹿島遊捏著書頁的手微微顫抖。


    雖然確實是1v1,雖然沒有複雜的情感關係,雖然自始至終都很甜——


    但這根本就不是純愛!這是犯罪!!


    鬆田陣平你怎麽敢的!她還是未成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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