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自家的祖母將視線落在朝中重臣身上,劉徹從底層開始。


    最是讓人想不到的更是,劉徹將重心放在軍中將士上。


    軍中。大漢上下不會沒有人知道,大漢多年來飽受匈奴之苦,劉徹無時無刻不思對付匈奴。可是想要對付匈奴,不會有人覺得想就可以吧?


    大漢經過多年的休養生息,早已不是漢初時百姓多艱,無力對抗匈奴的局麵。


    然,劉徹何嚐不明白一個道理,想打匈奴有錢有兵依然不夠,他須尋一個大將,一個可以領導大漢軍隊橫掃匈奴的將軍。


    額,又扯遠了。


    竇猗房別管為什麽想讓陳皇後養劉挽,無論是什麽樣的原因劉徹都不答應。


    朝堂上安靜多年,想想曾經劉徹任用的人是怎麽樣被人下獄的,多年的蟄伏,讓劉徹養了不少人,也網羅不少人的把柄。


    平常時劉徹是不想動的,可是眼下竇猗房動的心思對劉徹來說,後患無窮,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陳家將來成為另一個竇猗房。


    已然深受竇猗房之苦的劉徹,絕不會允許任何人用任何理由對他造成威脅!


    因此,這些日子被參貪贓枉法,縱子行兇,強搶民田的朝中官員數之不勝,朝堂十分熱鬧。


    劉徹也是個蔫壞的,一個個告上來的人,他瞅著也不管,一切事盡都交給太皇太後竇猗房來辦。


    是以,竇猗房近些日子顧不上盤算把劉挽弄走的事兒。


    劉挽會知道,已經是在她抬頭的時候,而且,竇猗房病了。


    作為一個孩子最大的優點莫過於別人說話不必避著她,她一個孩子又不會說話,在她跟前嘀咕宮裏的事,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看孩子也挺無聊的不是?


    負責照顧劉挽的宮女八個,最年長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老嬤嬤,最小的才七八歲,要說宮裏消息最靈通莫過於他們這些宮人們,畢竟宮裏上上下下都由他們照看著,什麽地方出什麽事兒,除了正主兒,就宮人最清楚。


    別說什麽誰家誰人宮裏的消息封鎖得誰都探不出來,絕不可能。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何況竇猗房和劉徹相鬥的事滿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沒有人瞞,也不可能瞞得了,宮裏難免傳得沸沸揚揚。


    “太皇太後都病了。”


    劉挽豎起耳朵聽得仔細,也終於知道劉徹在她滿月那天說的,往後竇猗房不會再有精力管陳皇後養不養她的事算是怎麽迴事。


    默默的低下頭,劉挽尤其想說的是,劉徹怕是等這一天也等了不少時間了!


    竇猗房都已經掌了那麽多年的權,臨到頭依然想給誰多爭些好處。


    何必呢?


    如果說竇猗房念的是陳皇後是她外孫女,別忘了劉徹更是她的親孫子呢。


    額,可能,或許,她那祖父劉啟算是竇猗房不怎麽喜歡的兒子?鬧得竇猗房總偏心大女兒和小兒子?


    劉挽想到這兒,又覺得過於片麵,皇家的人從來論的並不僅僅是所謂的親情,更多是利益。


    竇猗房麵對權利,加之大漢又是有了先例在的人,呂雉如何手握大權,讓呂家權傾天下,她就沒有一丁點同樣的想法?


    有,就不得不想想辦法怎麽把權利全握手裏。


    權利,都是此消彼長的。竇猗房握著的權利越多,身為皇帝得到的權利越少。


    等到劉徹作為大漢的皇帝後,竇猗房已然完全控製朝堂,令劉徹無法與之爭鋒。


    她記得史書記載剛剛登基的漢武帝劉徹就跟自家的親祖母扛上過的,最後以他失敗告終。


    至此劉徹蟄伏,應該是好些年沒有管國家大事,也沒有做一個皇帝該幹的事。


    當然,這一切都是明麵上的,實際作為一個有著雄才偉略的帝王,他不過是明白了自家祖母不好對付,因此選擇避之鋒芒,在沒有能力和竇猗房抗衡前,他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忍耐,看看作為帝王都不可避免同樣的事。何況普通人?


    劉挽感慨於劉徹曾經不容易,再到今天動手,他是因為她動手的嗎?


    劉挽很有必要提醒自己,她不應該把自己看得太重。無論竇猗房因為什麽原因想讓陳皇後養她,對劉徹來說,他會動手對付竇猗房,隻能是因為竇猗房的作為越發讓他無法忍耐。


    皇帝該有的權利,天下的權利,劉徹怎麽可能不想收迴來?


    聽了一番八卦的劉挽長長一歎,從宮中們的隻字片語中不難看出,劉徹此番出手效果不錯。


    “太後。”劉挽一個人努力翻身,腦子沒有閑著,讓她意外的是,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聲音。


    太後呢!劉挽的祖母,當今大漢的太後王娡。


    相比於太皇太後,王娡的存在感很弱,縱然王娡也不是沒有權利,架不住竇猗房在上頭,她也得對著太皇太後恭敬客氣,伏小作微。王娡其實更像是在竇猗房和劉徹之間作為兩頭哄,兩麵騙的那一個!


    嗯,不過,王娡從來沒有要來看看她的意思,今天怎麽來了?


    劉挽趕緊躺下,盯著前方,一眼瞧見王娡一身綠白相間的曲裾長袍走了進來,在她身後跟著的是衛子夫。


    “都起來吧。”王娡停下將人都喚起來,眼神沒有任何遲疑的落在劉挽身上,明顯衝的是劉挽來的。


    額,劉挽滿腦子問號,她一個不會說話的孩子,啥也幹不了,從她出生以來對她不好奇,也沒有想多看她幾眼的大漢太後,她的祖母突然來瞧她,怎麽的?


    “讓乳母抱著她,跟我走一趟。”王娡雖然不知劉挽想法,已然開口道明此番目的。


    “太後是要?”衛子夫別管怎麽樣,對於女兒將被人抱走一事,縱然是孩子的祖母,她也該問清楚?


    “太皇太後想見見她。”王娡直說,衛子夫眼皮直跳,這些日子前朝鬥得不可開交,內宮倒是平靜得很。饒是如此衛子夫也不敢怠慢,哪怕眼下王娡親自前來要將劉挽帶走,從心底裏衛子夫是不願意自己的孩子抱到企圖未明的竇猗房身邊的。


    “太後。”衛子夫一聲輕喚,既有著不得不聽令的乖巧,又帶了幾分乞求。都是為人母的人,衛子夫希望王娡可以幫幫她。


    劉挽??怎麽好好的又來了!竇猗房想幹嗎?王娡又想幹嗎?


    王娡迴頭望向衛子夫道:“想當年,原本先帝的太子就不是徹兒,你曾聽聞?”


    提起往事,衛子夫一怔,隨之溫順答道:“妾曾聽聞。”


    “太子劉榮之母栗姬是個目中無人的人,以至於連館陶大長公主都不放在眼裏,並不願意接受館陶大長公主的示好。加之她是個不能容人的性子,先帝有心托孤,她卻麵露不色,為先帝不喜,最終太子被廢。”王娡縱然得知衛子夫也曾有所耳聞,大致將某些事道來,目的何在,衛子夫不蠢。


    “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當有取舍。不過是個女兒罷了。你若堅持不應,想想徹兒,你要讓徹兒陷入不孝的輿論中?要知道徹兒有雄才偉略,落人口舌,於徹兒行事全無益處。”王娡用不著細說,此話已然是在敲打衛子夫,衛子夫是要好好的想一想,她究竟要不要取舍,以助劉徹一臂之力。


    衛子夫顯得有些緊張,小聲道:“陛下讓妾聽他的。”


    哎喲,劉挽本來對王娡來此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事實證明她沒有猜錯。王娡咄咄逼人,用自己答應劉嫖娶陳皇後,把劉徹扶上太子之位為例子,無非是要讓衛子夫學著點,萬不能忘記,她最該為之著想的人是何人。


    衛子夫自明了當為劉徹著想,然而衛子夫也知道一點,在劉挽的事情上,劉徹早已有言在先,衛子夫萬萬不能私自作主,反而做出不利於劉徹的事。


    劉徹倘若想把劉挽交出去,會告訴衛子夫。


    “難道你就不能主動為陛下做些事?”衛子夫看似怯懦卻堅定的答案出乎王娡意料,王娡有些惱怒,出言喝斥一聲,讓她腦子靈活一些。


    “陛下曾告誡妾,該讓妾做的事他會吩咐,陛下不想讓妾做的事,妾不可自作主張。妾並非要忤逆太後,隻是陛下沒有吩咐,妾萬萬不能自作主張。”衛子夫輕聲而堅定的表態。


    王娡目光淩厲的望向衛子夫道:“如果我非要把人帶走呢?”


    “妾請太後顧念陛下,莫讓陛下兩難。”衛子夫言罷已然跪下,將王娡造就的局麵,全都推給王娡。


    王娡打著不希望劉徹兩難的局麵,讓衛子夫先一步將劉挽交出去,避免劉徹和竇猗房起衝突,也無須劉徹失信衛子夫。


    一番算計顯得處處都為劉徹好,讓衛子夫無法拒絕。


    對,衛子夫不能不為劉徹好,可是,將自己的孩子奉上,換得利益,試問劉徹能容嗎?


    須知衛子夫在宮中的倚仗從來都是劉徹,倘若此時的衛子夫背著劉徹把劉徹費心保下的劉挽雙手奉上給王娡,難道不是衛子夫在舍棄劉挽?也在舍棄劉徹之前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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