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團已經安排妥當,喬天經先喬忠國之前入了殿。


    還未入座,他便察覺到了殿中稍顯詭異的氣氛。


    這時候,韓明哲將喬天經拉到一旁,將方才發生的一切悉數說了。


    喬天經聞言麵色猛地一變,心中又不由地慶幸,好在一切都沒瞞著弦兒,讓她提前有了防備。


    韓明哲知道喬天經對弦兒已經是極好的了,卻還是忍不住叮囑道:


    “天經,我將弦兒交給了你,你要好好保護她,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別無他念了。”


    喬天經當即鄭重朝韓明哲點了頭。


    “嶽丈大人安心,小婿記下了。”


    喬天經尋到位置上時,喬夫人和喬嬌嬌正陪著韓雅弦。


    喬夫人看到喬天經到來,終於鬆了口氣。


    “宴席快開始了,老大,你好好陪陪弦兒。”


    喬嬌嬌立刻附和著點頭。


    喬夫人抱著喬嬌嬌迴到了前頭的位置,喬天經坐下後,韓雅弦便小小聲說起了方才之事。


    “喬郎,我沒事,多虧了小妹......”


    喬天經聽完來龍去脈後,扭頭看向前方天真活潑的喬嬌嬌,滿腔的憐愛與感激。


    喬忠國隨帝後進殿之時,看起來已經神色如常了。


    喬天經抬眸,與自家父親不動聲色地交換了個眼神。


    跪拜之禮後,唱和聲起:


    “宣——南離國使團覲見!”


    鈴鐺聲入耳,孟穀雪下意識捏緊了手掌,把頭垂得低低的。


    眾人朝殿門口望去,隻見一個火紅色張揚身影映入眼簾。


    他眉眼俊俏,唇邊含笑,長發半披散在身後,發帶與腰封上皆係了鈴鐺,每一步都“熱鬧”至極。


    行至殿中,他緩緩朝雍帝行了一禮,即便是在異國他鄉,依舊神色從容,氣度不凡。


    喬嬌嬌抬眸打量著百裏承佑,心中暗暗評價道:


    【不愧是能和男主勢均力敵的男二啊,瞧瞧這副好皮囊,誰看了不迷糊啊?】


    因為後頭有專門的獻禮賀壽環節,所以百裏承佑隻是先說了一番吉祥話,就由雍帝笑著賜了座。


    “宣——北國使團覲見!”


    很快,北國使團在車和璧的帶領下步入殿中,他們今日皆戴了抹額,顯得格外正式。


    車和璧朝雍帝行了一禮,神色間不卑不亢。


    雍帝皮笑肉不笑地賜了座,車和璧轉身朝長案走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停下了腳步。


    “對了。”


    車和璧麵上帶著笑,突然扭頭看向了座下的喬忠國。


    這一番突兀的舉動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喬將軍。”車和璧淡淡喚了一聲。


    喬忠國神色平靜,他先是看了雍帝一眼,見雍帝衝他點了頭,這才開口:


    “車太師,我早已卸任,這一聲將軍委實不妥,車太師還是喚我一聲喬大人吧。”


    喬嬌嬌:!


    【這北國人的“進攻”也來得太快了吧!就這麽迫不及待嗎?】


    車和璧聞言麵色溫和地點了點頭,可是說出口的話卻是極誅心的。


    “喬大人,老夫年紀大,記性不好了,險些忘了件大事。”


    “老夫遠行雍朝之前,我王特地叮囑,讓老夫代問喬大人安。”


    “這麽些年來,喬大人之威名在我國經久未去,要說起來,我國百姓隻知喬大人之名,還以為這雍國也是姓喬呢。”


    車和璧話音落下,殿中寂靜一片,落針可聞。


    眾人心知肚明,這一番看似抬舉的話,其實是將喬忠國架在了火上!


    如此低端的挑撥離間之計,任誰都能看得出來,更遑論聖上。


    但是,偏偏就是如此直白的眼藥,最能戳痛眼裏容不得沙子的帝王!


    譚瀚池如今雖得聖寵,但畢竟明麵上官位不高,所以被安排在了靠近殿門的位置。


    此時聽得車和璧的挑釁之語,他微微低頭,嘴角揚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來了......


    雍帝聽到這話,心裏頓時被刺了一下。


    不是因為車和璧這話如何大逆不道,而是因為他想起了自己與譚瀚池打的賭,想起了喬忠國剛剛才被人算計!


    好啊——


    這北國賊子果然不老實!


    他們以為他已經昏聵至此,三言兩語就能挑動他殘害忠良不成!


    喬忠國覷著雍帝的臉色,正準備言辭犀利地懟迴去,雍帝忽然低笑一聲,把所有人笑得沒頭沒腦,膽戰心驚。


    車和璧心中卻是微定。


    公子說了,雍帝多疑善變,心胸狹隘,極重名聲和臉麵。


    若想針對喬忠國,便要反其道而行,在雍帝麵前捧高、抬舉喬忠國,雍帝必定會對喬忠國心生不滿。


    隻要將這根刺埋在雍帝心中,它自會隨著時日生根發芽,直至某日時機成熟,長成刺向喬忠國的奪命利刃!


    車和璧心中思緒剛走到這裏,就聽到雍帝淡聲說道:


    “如此看來,貴國確實有在好好反省啊。”


    車和璧:???


    眾人:???


    喬嬌嬌:!!!


    雍帝瞧見車和璧稍顯錯愕的神色,更加確定,正如譚瀚池所料,這北國就是來上眼藥的!


    他嘴角稍揚,忽然將胳膊肘抵在膝蓋上,手掌撐著下巴,微微俯身說道:


    “當年貴國不自量力侵入我大雍朝北境,到底是在喬愛卿的鐵騎下得到了深刻的教訓。”


    “如此,還望繼續保持,不要忘記告誡今後的世世代代,安分守己、莫要心生歹念,否則——必將自食惡果!”


    “當然,貴國無知之人太多,也須得加以教化。百姓不知我大雍朝姓什麽,難道連車太師、連你們北國王庭也不知道嗎?”


    雍帝話音落下,不緊不慢地喝了杯酒。


    再抬頭時,見車和璧還站在殿中,便偏頭問道:“怎麽?金裕王還讓車太師帶什麽話了嗎?一並說完吧。”


    “若沒有,該入座了。”


    車和璧麵上閃過一瞬間的迷茫,又被雍帝的話說得麵色青白。


    他心中不解,為何雍帝與公子所述相去甚遠。


    今日,雍帝放下身段親自下場堵他的話,可算是盡顯對喬忠國的維護與寵信!


    隻是如今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口頭上沒占到便宜,車和璧也隻能悻悻坐迴去,再覓時機。


    眾朝臣心中也是大驚,原來喬忠國在聖上心中的地位穩固至此啊!


    如此看來,今後與喬莽夫打交道,可更要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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