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彼時,謝芳菲是淮安河裏的一條青鯉。


    這日,她正追趕一隻小蝦,眼看就要追上,一張漁網罩了過來。


    這樣的危急關頭,看著不知道比自己小多少的網孔,她掙紮著撲向漁網的邊緣,一口將馬上就要跑出去的小蝦吞入腹中。


    下一秒,漁網被人提出水麵。


    收網的人動作麻利,她還沒看分明,就和被抓的同伴一齊落入一隻寬大的木桶裏。桶裏像是盛著一條河的水,甫一進水,那些同伴就散沒了蹤影。


    往前遊了很久都沒有看到桶壁,她索性停下來曬透過水麵的陽光。


    每過一段時間,她就能看到一批青鯉被放下來,看著看著,天慢慢暗下來。


    撈了一天終於撈完,沈原舒了口氣,活動完四肢,抻平身上的白衣,拎起木桶,朝來時的方向飛去。


    四周的冷氣浸到水裏,謝芳菲不禁打了個哆嗦,往水更深處遊去……


    華明府一片沉寂,沈原順著腳下的白石路向右邊走,邁上石階。院裏的紫藤樹開了花,樹下有一方石桌。


    這石桌是他每日消遣時光的地方,桌中間擺著一盞燭燈,桌旁放著一隻石凳,坐在石凳上,能將湖裏的風光一覽無餘。


    因著疲勞,他把桶裏的青鯉都倒進湖裏,便去臥房睡了。


    這湖也似沒有邊際,湖底生著些水草,謝芳菲便在草叢間尋了個舒適處睡下。


    第二日,她是被念經聲吵醒的。慢慢遊到水麵,她抬眼往那一瞧,昨日那人手執書卷,嘴裏念著“無相”“眾生”。


    把那長眉鳳眼看了個分明,她重新遊迴水裏覓食。顯然,這湖裏的魚蝦不如淮安河裏的那般有生氣,她稍稍一留心便能追上,除去吃飯的時間,她便隻能聽念經聲、湖麵上的風聲和紫藤樹花葉掉落下來的聲音打發時間。


    每日吃過早飯,沈原便來這裏誦經。


    誦到中午,便有一個叫蒲林的綠衣童子尋他去吃午飯,午飯迴來,他便看看天界、人界和冥界的景象,以防出什麽大亂子。


    這樣過了一個月,沒發生什麽事,沈原也不再誦經。


    上午的時候,他讓蒲林來湖邊釣魚,釣上來的魚就放進之前那隻水桶裏,釣到中午把桶提走,把魚處理掉,到明天上午再來垂釣。


    日複一日,湖裏投放的青鯉也快釣完了,幾日都不見有魚咬鉤,沈原便扯過綠衣童子手裏的魚竿,自己釣起來。


    謝芳菲靜靜看著,等到最後一個同伴被釣走,她潛到湖底。她知道那人一直在,便一直沒有再冒頭。


    她不明白湖裏的食物已經夠吃了,為什麽那些同伴還要去咬鉤呢?


    如今好了,都迴不來了。


    雖然她有點孤單,但是水裏依舊有她最喜歡吃的蝦子,她把更多的時間用來觀察蝦子。


    她想,在他眼裏,她應該就是自己常常逗弄的蝦子。湖裏的蓮葉長起來,漸漸覆蓋了湖麵。


    借著蓮葉的遮擋,她悄悄從水裏探出頭,發現那人已經不再釣魚,隻是一整日閉目靜坐。沈原知道湖裏隻剩最後一隻青鯉,所以他在等。


    蓮葉才長出來,他隻能等。在一個晴朗的天氣,蓮花開了,在一片片蓮葉中間亭亭玉立。一朵、兩朵、三朵……


    謝芳菲第一次看到這麽美的景象,不由呆住。覷著閉目的青年,她想了一會兒,試著跳出水麵去夠蓮花,大概是很久沒活動,剛跳出水麵就落迴水裏。


    沈原聽到動靜,並沒有睜眼。過了一會兒,又響起了第二聲、第三聲、第四聲……終於夠到了!謝芳菲用力咬下了一片花瓣。


    沉浸在興奮中的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沒有像之前那樣落迴水裏。


    瞬間,蓮花瓣與她融為一體,她生出了手腳,化成人形。與此同時,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沈原手一揮,謝芳菲便站到他麵前。


    “早知你天資聰穎,便留你在湖中修養。等了這麽久,終於化成人形,也算樂事一樁,”他解釋,想了一會兒,“如此,你先在我府裏安心住下,我讓蒲林給你找些術法書,你好好學著,學成後,我替你向天帝討個一官半職。你覺得如何?”


    謝芳菲看著男人沒說話,那目光裏有疑惑,有探究。


    這時,蒲林領了個姑娘過來。


    “大人,飯做好了。我照您吩咐,把蘇萍叫過來了。”


    “大人找我什麽事?”被稱作蘇萍的女子不卑不亢詢問。


    沈原指了指謝芳菲,對蘇萍說:“你帶她去換件衣服,幫她把我隔壁的房間收拾一下讓她住下。”


    謝芳菲就在沈原這裏住下來,以後的幾天,蒲林就給她送來一堆書冊,把東牆邊的書架填得滿滿當當。


    她也勤奮,每日睡醒便啃這些書,不會的便問府裏這三個人,才過半年,便有不小的突破。


    她是個停不下來的主,學習之餘,跟著蒲林種菜養雞,跟著蘇萍研究菜譜,跟著沈原學習茶道……


    日子一天天過得也算歡樂。她沒名字,大家稱唿她也不方便。


    這日,她讀一本書,有詩言: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她恍惚記得自己就生在桃花將要落盡的四月,便給自己取名“謝芳菲”。


    正值新年,蘇萍取出藏了幾十年的桃花酒為她慶祝。


    蒲林說:“照這個速度,再用個一年半載,芳菲應該能學成了。”


    謝芳菲被酒辣得眯起眼睛,眼淚都在眼睛裏打轉。


    她一個勁地擺手,“哪有這麽快,那麽多書讀完也還要很久呢!”


    她從沒把自己當成這裏的人,但是難免有些不舍。


    沈原難得喝得盡興,“早晚的事,當然是越快越好。”


    等人散了,謝芳菲躺在床上、枕著胳膊,想著酒桌上的情形,死活睡不著。


    她去尋蘇萍,怏怏不樂問:“大人是不是不喜歡我?”


    一開始,沈原就說讓她學習術法謀個一官半職,半年過去,他依舊這樣說,好像恨不得她早點走。


    喝過酒的蘇萍還是不愛說話,她揉著太陽穴,沉默半晌,隻說出一句:“大人是為你著想。”


    謝芳菲聞言,不置可否。


    轉過年來,沈原常常不在府中,謝芳菲照常學習術法,蘇萍照常研究菜譜,蒲林照常種菜養雞,閑暇時常常提起沈原,提到又欲言又止。


    按他話裏的意思,沈原是碰上麻煩事,去了冥界。


    謝芳菲倒不是很在意,研習了大半年,那些書也被她啃完。


    這日下午,沈原迴了府,一身白衣沾上風塵。


    謝芳菲按照他傳授的沏了壺茶,給他斟上,退到一邊。


    沈原合手而坐,並不去碰茶杯,反是問她,“有什麽想和我說的?”


    “去年,您為什麽會去淮安河捕撈青鯉?”


    沈原輕歎口氣,“這事你還是不知道為好,不過是為了三界安定的權宜之計。”


    謝芳菲失望垂眼,“好。大人現在可有空閑為我尋個去處?”


    “你暫且休息,明日我送你去司星那裏。”


    謝芳菲於是到了司星府邸,每日與她幾個徒弟輪流當值,還算輕鬆。


    司星是個慣愛八卦的,因著謝芳菲又是從萬年和事佬沈原那裏出來的,好奇更甚。


    這日,她拉住謝芳菲在她院裏坐下。


    “我是早就聽說神君養了隻鯉魚仙,就是一直沒得空拜訪,沒想到他會送你來我這兒當差。我這兒沒什麽規矩,你不用拘謹。”“謝謝大人寬慰,”謝芳菲作了個揖,“大人覺得神君是個怎樣的人?”


    司星不答,反問她:“你跟他待了這一年,還不曾看出他是怎樣的人?”


    謝芳菲望著司星搖搖頭,“我看不清楚。”


    司星像是想到什麽,“也對,他最愛藏事。你不知道吧?去年天帝最疼愛的女兒承歆公主心血來潮要吃青鯉,就命手下的人去捕。誰知她吃了便中了毒、臥床不起,抓了藥吃也不見好。天帝派了人來看,說是心病難醫。那青鯉便是從淮安河捕的,一時之間,淮安河的青鯉就成了眾矢之的。神君聞訊馬上下到人界,把淮安河裏的青鯉都撈盡了。天帝派人下界處理的時候,河裏哪還有半點青鯉的影子,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謝芳菲仔細聽著,這都是她身為青鯉時不知的前情。


    “後來的事,你大概知道了。他把你們養到惠澤湖吸收天地靈氣,讓你們聽經文開心智。巧的是,這一河青鯉唯有你一個有這樣的機緣,你是天上地下第一隻成仙的青鯉。他這樣扶持你,為的也是讓你這一族繁衍下去。”


    原來他讓蒲林垂釣竟是在篩選可以培養的青鯉嗎?謝芳菲想到沈原對提著木桶的蒲林說的那句,“把這些魚處理一下。讓蘇萍準備午飯吧”後,便發問:“大人可知其餘的青鯉被送去了哪裏?”


    “也有耳聞,說是放到四處的江河裏了。淮安河是不能去了,總得給天帝個麵子,”司星拍拍她的肩,“既往不咎,既然這件事平息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心裏積壓的怨恨突然散去,謝芳菲心裏空空蕩蕩。她迴到臥房,想起那日為她慶名的酒宴,她望進沈原眼底,問:“若是仇人,應該怎樣對他呢?”


    那裏一片清明,她聽到他輕如春雨的聲音:“若是力不能及,便明哲保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當暴走千金手撕豪門贅婿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楠拾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楠拾月並收藏當暴走千金手撕豪門贅婿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