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仗比聖鷹原來計劃的要順利些,他也沒想到白馬長空提前去掌兵這一節。但既然出現了,他也便抓住機會,把金天的盤子趁勢打散。盤子一散,再聚合起來,就全沒有最初的勢了,而後在它將聚未聚之時,施以猛擊,就是這仗場的最後打法。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至於如此輕鬆……輕鬆到有點刻意做作。


    內中原因是,他不想讓人看出來他在惦記煙花冷。


    或許,這是隱藏在他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這件事,連雪聽雲都不知道。


    煙花冷,一直是他心頭的痛。


    喂,你幹什麽去啊。煙花冷問。


    聖鷹腦海中,迴憶起了兩人當年的畫麵。


    要你管。聖鷹冷冷的迴答。


    煙花冷:不是吧,還生氣呢。


    聖鷹:笑話。我有什麽好生你氣的。你是我什麽人?


    煙花冷壁咚聖鷹:那,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聖鷹反壁咚:我看不上。我女朋友那麽多,不缺你一個。


    聖鷹一個箭步飛身出去,煙花冷急忙拉住:好了好了聖鷹哥哥,我錯了還不行嗎……我還不是看見你和聽雲妹子你儂我儂的吃醋了嗎……所以才和赤五火吃頓飯故意讓你看見……行啦行啦,你將來都是要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人,這我都認了,你還在意我任性一下?


    聖鷹:不是我要七十二妃,是天下叔叔交代,要……


    煙花冷:要廣開枝葉人丁興旺是吧……少拿這套糊弄我,我又不是聽雲妹子……我還不知道你?表麵上道貌岸然一本正經,實際上就是個大渣男……你昨天晚上和酒月幹什麽來?酒月可是說好的不生孩子……


    聖鷹:你這也知道?


    煙花冷:切……本小姐帝國第一才女好不好,這點情報能力還沒有……


    聖鷹:那好吧……我也有錯……不過關鍵是……你找誰不行,找赤五火……你想氣死我嗎?


    煙花冷:對對對……我大錯特錯了……我事後才想起來他是害你村子的直接執行人,你恨他僅次於罪魁禍首諾曼夫……但我發誓,我當時真沒想到這一節,就是單純巧了,從追我的那麽多人裏隨便挑了一個……你知道,我氣你肯定是逗你,絕不可能真紮你心的……我錯了我錯了……好哥哥原諒我好不好嘛……


    ……


    當年之時,大抵如此。總而言之,煙花冷是唯一一個能讓聖鷹真的產生情緒波動的。如果純按民間感情來算,和雪聽雲更像是親情,和天下蝶舞更像是知音,和冷語海棠更像是筆友,和仙鶴更像是哥們兒,和上官敏更像是偶像粉絲……隻有和煙花冷,才更像是打打鬧鬧的歡喜冤家,更像是愛情。


    兩人一直這麽快樂的發展著,直到,聖鷹和天下蝶舞明確了關係。


    煙花冷:有件事我想問你。


    聖鷹:怎麽了?神神秘秘的?


    煙花冷:你……你把天下蝶舞……也收了?


    聖鷹:對呀。哈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煙花冷:是……有點意外……


    煙花冷默默的走了……留下了納悶的聖鷹。


    從那之後,兩人的爭吵越來越多,而且不是那種床頭吵完床尾和的打情罵俏,而是哄也哄不好的生悶氣和冷暴力。


    那時的聖鷹,還沒想到是煙花冷對天下蝶舞有些自卑——在他看來,兩人是同級別選手——他隻對煙花冷忽然的變化越發生氣。


    漸漸的,兩人在一起越來越累,越累,卻越在眾人麵前表現的若無其事。


    兩個同樣優秀、同樣強勢的性格,這一刻,由默契變成了對衝。


    兩人誰也不讓誰。終於,煙花冷出走了。


    或許,她也在等聖鷹第一時間追出去。


    但那時的聖鷹堅決不。


    兩人都把它當成了一場決勝戰。誰先服軟,誰被動。


    最後,弄假成真……煙花冷再也迴不來了。


    ……


    每當想起這些,煙花冷心口會疼,聖鷹也會。


    這次,煙花冷親自出戰,一方麵是謹慎,另一方麵也是想趁機看一看煙花冷現狀,於是聖鷹瞅準機會,親自領軍前往。


    冷語海棠本以為他會照舊的派天下蝶舞或雪狼打先鋒,轉念一想,隨即明白:“蝶舞和雪狼的打法,都是純剛猛的路子,攻擊力固然高,但很有可能再次把敵軍打散,這樣一來,之前的欲擒故縱之計就沒有意義了。他自去,該剛則剛,該柔則柔,隨時調度,才好打一場徹底的殲滅戰。”


    冷語海棠一個純理論派,是不會想到聖鷹那點小九九的。


    聖鷹把幾路人馬分別安排在各處要地之後,他便親率風林軍發動了進攻。


    煙花冷沒想到聖鷹親至,楞楞的,發了一會兒呆。


    多麽唏噓啊。原本應該是夫妻的兩個人,卻成了敵人……搞不好,還可能是一輩子的敵人。


    之前的幾次勝利讓煙花冷信心大增,雖然昨天被吳軍鑽了空子,金天軍受了一些挫,但現在重整軍勢,竟還有十萬人,依然是對方的兩倍,這仗還有的打。


    這時,白馬長空也已恢複了信心,重新坐到了中軍大帳裏。雖然穿了裏三層外三層的盔甲,但好歹是敢迴來了。敢迴來的原因自然是煙花冷,煙花冷很享受這種感覺,也尤願在借此衝淡一下對聖鷹的思念。


    兩軍前部接上了壤之後,煙花冷依然是親自上陣,便見三部精銳兵馬齊出。


    一部是炮兵,施行以夜光武為首的炮擊作戰,進入指定地點後,便首先開始一輪轟炸;次一部是長槍兵,人人皆有槍氣,結成鋒矢陣,炮兵轟完之後他們便開始衝鋒。再一部是騎兵,借著自上而下之勢,猛攻敵軍側翼。


    使出這招戰法的時候,夜光文欲言又止。他和聖鷹交戰過多次,覺得這種辦法在他身上未必好使。但他當下對煙花冷已經十分欽佩,隻覺得煙花冷肯定有煙花冷的道理,說不定這種打法聖鷹也沒見過,一樣能收奇效呢?


    果然,眼見彎刀刀鋒剛剛揮到,聖鷹便令火字營向前,試圖破去這一擊……可煙花冷緊接著一個彎刀變向,到底還是砍中了聖鷹的側翼。


    眾將一片叫好之時,煙花冷忽地怔住了。


    ……這輪對攻,分明便是他們當年的“情意綿綿陣”……


    當時,兩人以劍代陣,互相進攻,攻到酣暢處,心意相通,竟由對攻變成了共舞,煙花冷投在聖鷹懷裏,聖鷹摟著煙花冷的腰,一起把這套陣法打的情深義重迴味無窮。


    故而,兩人一起為它取名,情意綿綿陣。


    實戰中,這套陣法其實並不好用,因為它本來就是兩人感情的產物,而非真實戰場的產物。這些年,聖鷹幾乎都把它忘了,戰鬥中從沒用出來過。


    煙花冷這些年沒上過戰場,這套理論中的陣法反而在記憶中存留了一下,一上手便用了出來。不想卻也喚醒了聖鷹的記憶,本能的見招拆招,成了當下這誰也沒見過的神奇局麵。


    夜光文:原來戰鬥還可以這樣打?


    萬蘭兒:對呀……好奇怪,從來沒見過。


    夜光文:還真是……咦,沒見過你啊。你哪部分的?


    萬蘭兒:我吳軍總參謀部的。


    夜光文:哦哦哦,我金天前線參謀部的……跨部門了,所以沒見過。


    萬蘭兒:幸會幸會。


    夜光文:幸會幸會。


    (兩分鍾後……)


    萬蘭兒:等等……金天?


    夜光文:等等……吳軍?


    萬蘭兒夜光文:我勒個去是敵人!


    ……


    兩人如醉如癡,鬥了三十多招,夜光武大炮和聶靈兒戰車亂軍中相遇,戰了七八合,轟擊出了巨大的動靜,兩人這才迴過來神。


    聖鷹心說不好,急忙跳出記憶情懷,集中精力指揮作戰。


    聖鷹這一認真,煙花冷就有點吃不住勁了,很快落入下風。她忙調整了布局,接連又攻了數招,但不論她如何攻擊,都會被聖鷹正好打在她的破綻之上。


    她調兵左揮一刀,聖鷹忽地變陣,直削她的右翼,她攻勢展不開,隻好作罷;右揮一刀,聖鷹又忽地調兵,如若平平的一劍刺出,看似無奇,實則卻直指她的中軍指揮部而來,要不是夜光文反應快馬上補位,她險些直接被風字營來了個中路突破。


    煙花冷不由得汗如雨下,心裏慌亂,這才方知個短短數年之間,她和聖鷹差距已經這麽大這麽大。


    她清楚的記得,他們熱戀之時的兵棋推演,還是她勝的多,聖鷹勝的少……那時聖鷹剛剛受教於天下獨步,還土的像個土包子,嫩的像個瓜娃子呢。


    可現在……其穩重老練,就算比起天下獨步,隻怕也不遑多讓了吧……


    他怎麽會進步這麽快?


    煙花冷慌了。人心裏一慌,就容易急著用一些事來填補恐慌,就好似一個賭徒,贏時或許還好抽身,但越是輸卻反而越難抽身,非得越押越多不可。


    由是煙花冷抽調的部隊越來越多,初時隻有本部的一萬多人,慢慢便加到了兩萬、三萬直至五萬餘。


    萬蘭兒在指揮部裏看得激動,忙道:“是了是了,就是此意,這就是主公親自出馬的意義!主公的戰法,其林字訣綿綿長長,正好把煙花冷一步一步的拖進來。拖得她部隊越多,她就越沒有機會逃走啦!”


    紫冰道:“我也看出來一點門道啦。如果說蝶舞夫人和雪鷹將軍的用兵是十三路長拳,招招威猛,純以猛勁取勝的話,那麽主公的用兵,就好像綿掌,招招後發先至,連綿不斷,是以柔克剛的法子。”


    聶靈兒這時也跑迴了指揮部觀戰,道:“姐姐你這個比喻很形象啊,好喜歡跟你說話,你從非軍事的角度,總能有一些特別的想法,聽你說話很能開拓思路呢。”


    紫冰忙擺擺手:“沒有沒有,我也是有感而發胡亂說的,說的不對時你別笑話我就成。”


    聖鷹的“天聖九軍”,風林火山陰雷天地人,各種路子都有,不過他目前最擅長的確實是林字訣。


    他雖內有熱火,但性子究竟還是比較慢熱內斂、城府較深,所以當年天下獨步傳陣之時,他一上來就能領悟林訣和陰訣,對於風訣和火訣就不是那麽擅長。


    這些年下來,林訣自然是越發純熟的,他自已反思,總覺得風火雷之道的不足是他的一個缺點,導致他攻擊力不足。這早晚要刻意練習,不過當下也隻能先用好林陰二訣再說。


    煙花冷為求勝利,部隊越聚越多,最後竟成了大軍六萬合圍聖鷹之勢。


    六萬大軍,這就是全部金天軍的三分之二了,全部堆在這裏,賭注太大,夜光文隱隱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過仗已然打到這份上,他提醒也沒有意義了,徒動搖軍心而已。


    煙花冷像是殺紅了眼,不斷催促部隊,一波波的向聖鷹部發起攻擊。


    當下聖鷹已帶兵到了一處小山之上,全軍結成磐山大陣,進行著嚴防死守。外圍是一圈拿著巨盾的山字營和林字營,後麵就是端著魔法連弩的風字營,火字營在最內圈開始用魔法迫擊炮進行射擊,四營結成一個攻守一體的密集火力網,金天軍衝突了好幾次,就是衝不進來。


    越衝不進來,煙花冷就越怒;越怒,部隊形不成有效攻勢,就越攻不進來,漸漸成了一個死循環。死循環之下,六萬金天軍在一個不算大的空間內慢慢結成了一個個死疙瘩,夾在中間的人進不能進,退不能退。


    便在此時,一聲令炮響,天下蝶舞、上官敏、雪狼部忽然出現,對擁堵在圈內的金天軍發起了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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