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愈久彌堅的‘友情’


    朝會在眾人的詫異下結束,淳歌邁著輕柔的腳步,率先出了大殿,一個人走在離開宮門的路上。當他從東南迴來的時候,他沒有選擇待在太子府,而是選擇迴到天牢,那樣的環境下,他愛上了閱讀。一日複一日的沉浸在書海,沉浸在前人的世界,他的改變明顯到就連每日偷溜進天牢看他的蘇佑啟都能發現。


    也虧得是淳歌小時候曾為了做官沒日沒夜的看書學習,養成了耐得住寂寞的性子,當然淳歌也為當初的狼吞虎咽般的學習付出了代價,然這兩年的時間真真的將他所擁有的知識沉澱下來,所以他也有兩年沒有出天牢。就算是太陽,他也隻是在窗口看到過,早朝時天還黑著,而現在天已大亮,陽光散在路上,透過淳歌的指尖緩緩照到淳歌的臉上。站在宮門口,淳歌抬起手,在指縫見他看見了光明,久違的太陽久違的空氣,久違的官場,他官淳歌終於光明正大的迴來了。


    “官淳歌。”慕容跑得直喘氣,後頭跟著的是曾沉,不過慕容這家夥還是絲毫沒變,一個巴掌便拍到淳歌的後腦勺。


    淳歌似乎早就料到慕容的動作,提早退了一步,讓慕容揮了個空掌,隨後淡淡的笑意便在他的臉上暈開。


    “你這家夥。”慕容總是揍不到淳歌,雖然他早就知道這個事實了,但他還是屢敗屢戰,同樣的動作,同樣的人,若是以往淳歌一定會嘲笑他的,可現在的淳歌卻沒有。什麽都是一樣的,唯獨他們那可年少的心,不一樣了。


    淳歌當初遇難壓根就沒來的及與慕容等一幫同窗好友打過招唿,直到淳歌被關進天牢,慕容都沒能見上一麵。這樣一耽擱這幾位好友就生生分離了兩年多。


    “過得還好嗎?”淳歌輕聲的詢問,不僅看到了激動的慕容更是看到了慕容身後較為內斂的曾沉。依著遠近親疏來說,淳歌與慕容那是打小一起長大的交情。至於曾沉則是一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情。然而,這些感情在歲月的發酵之下都變成了深刻的迴味。


    “當然,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慕容套用京城近幾年最為流行的幾句話,可剛說完就想起了淳歌似乎不知道這話,一下子就有些尷尬了。


    淳歌自是看到曾沉在慕容身後一直打手勢的手,想必這兩人是擔心自己這兩年的與世隔絕。怕勾起自己的傷心事兒。


    “這兩年。我。過的挺好的。”淳歌的右手就像從前一樣在慕容肩上拍了兩下,更是淺笑著望著慕容身後的曾沉。


    “你倆先迴家,我還要等個人。”淳歌在十多年前就在京城一個較好的地段買了個院子,一直是朱叔在打理,淳歌離開京城去鬆城任職的時候,把房子托給了慕容曾沉,若無意外這兩人現在還住在那個院子呢。


    “行那我迴去等你啊。”慕容點了點頭從腰間掏出了個小紙包。有些不好意思地塞給淳歌,說道:“給你。”


    淳歌還沒啥反應慕容就先走了,淳歌鮮少見到慕容夜這般臉皮的人,會不好意思,還是曾沉較為好心的解釋道:“慕容給的是你愛吃寫小零嘴,每每上朝他都在腰間帶著些。”說完曾沉的腰間又拿出了個小葫蘆,學著慕容先前的模樣塞給淳歌,腳底一抹油眨眼就跑得沒影了。


    左手是小零嘴,右手是小葫蘆,淳歌搖了搖葫蘆,想來裏麵的是他愛喝的冰糖水。這樣子的淳歌,不禁一笑,慕容夜一直堅信他會迴來,故而一直備著零嘴,唯恐他出來是餓著,而曾沉則是知道這些零嘴有些鹹,因此常備冰糖水,為他解渴。這倆人的裝備應是常年備著的,這份友情使淳歌的心如同陽光一樣溫暖。


    “我還以為,你會需要呢。”林洎出來的時候剛巧趕上淳歌兩手滿滿的淡笑,他還沒來得及收迴自己拿出的小紙包,便已無奈地說道。


    “你的又是什麽。”淳歌將葫蘆掛到腰間,接過林洎還來不及收迴的手,將慕容的零嘴塞到腰中,打開林洎給的紙包,眉心一挑,樂道:“柿餅。”


    淳歌喜歡吃柿餅,隻可惜這個季節的市場上根本就沒的賣,淳歌在牢中又不能過分的要求吃柿餅,所以說他已經好久沒有聞見這麽令他歡喜的東西的味道了。


    “好吃”林洎剛領著淳歌到了宮門外的一處歇腳的地方,淳歌就迫不及待的吃起了柿餅 ,滿嘴都被塞得滿滿的,但還是豎起大拇指哥誇道。


    “你喜歡就好。”林洎想伸手為淳歌擦去嘴角的糖粉,隻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卻隻能是動了動手指不曾行動。


    “這個季節,你是在哪兒買到的柿餅啊。”淳歌自然是知道自己慘無人睹的吃相,幹掉了三四個以後便大方地擦了擦嘴。


    “有的,京中有許多賣柿餅的地方,隻是你不知道罷了。”林洎溫潤的聲音,配合這柔情的目光,整一個美男圖。


    淳歌猛地發現林洎給了自己一大包柿餅,他卻隻顧自己吃,於是他便忍痛割愛的拿出了一個遞給林洎,說道:“你也吃。”


    若是外人看來淳歌有一包卻隻分林洎一個著實有些小氣,但是對於林洎來說,他可是半點也不想吃啊,然而這是淳歌給的,即便是砒霜,他也會甘之如飴的。


    林洎之所以排斥柿餅這玩意兒,倒不是天生的厭惡,而是吃的太多了。想當初林洎知道淳歌喜歡柿餅以及柿子的時候,一迴到林府就在後院種了好幾棵柿子樹,並且親自照顧。這幾棵柿子樹也頗給林洎麵子,長得是極好,每當柿子成熟林洎總是分成兩份,一份放在冰窖冷凍著,另一份則是做成柿餅。


    柿子都是林洎親手種的,這柿餅林洎也沒理由假手於人,隻是柿餅這東西有哪是他那隻拿筆寫字的手能做的。為了能做出好吃的柿餅,林洎是拿出了十年寒窗苦讀的勁兒。每當出現失敗品,林洎都毫不猶豫地自己吃,繼而提醒自己的錯誤。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在林洎足足吃了幾百個柿餅的時候,終歸是有了個像樣的。那些還能見人的柿餅就被林洎收起來,等著見著淳歌擺出來做個果盤之類的,討人家歡心。


    “不好吃嗎。”淳歌看著林洎像是在咬石頭一樣,忍不住懷疑起林洎的味覺,當他靠近林洎時鼻尖忽然飄進一股,幽幽的糖香。身為專業吃貨的他自然是知道,林洎身上的味兒是什麽味兒了。


    “這餅是你自己做的?”淳歌望著自己手中剩下的柿餅,問道。


    “啊”正與柿餅進行激烈抗爭的林洎先是沒反應過來,然後才應了一聲嗯。


    “你不會種了柿子樹吧?”以淳歌對林洎的了解,這家夥既然連柿餅都自己做了,那樹想必也順手給種了吧。


    林洎難得挑了挑眉,算是默認了。


    “你”淳歌真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要一想到林洎挽著袖子澆水種樹,他就有一種想笑的感覺,也不知為何。


    “改日我到你府上好好看看那幾棵榮幸之至的柿子樹。”淳歌忍俊不禁地笑道。


    林洎哪能聽不出淳歌這小子話裏的調侃意味,隻是能讓淳歌這樣笑笑,他又未嚐不可呢。


    “算的當務之急不是柿子樹,還是說說這一次的秋闈案吧。”淳歌等著林洎本就是想讓林洎幫個忙的,隻是沒想到林洎這般的細心,倒是將這個話題拖後了不少。


    “秋闈案”林洎一想到那兩方人的嘴臉,就不由得哂笑道:“不過是兩派之爭罷了。”


    “林陸之爭如今已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了,這事兒落到我身上倒也是看得起我。”淳歌聳了聳肩,端起桌上的小茶碗,輕抿了一口碗中的茶水。


    “皇上既然選擇這個時候讓你出來,想來你們是有了萬全之策吧。”淳歌與蘇見豫的關係,林洎早就知道了,他也預料到蘇見豫會在這個時候讓淳歌出山。


    “不,不是師父讓我出來的。”蘇見豫那天對他說的話,淳歌至今還曆曆在目,他倒是沒有複述,隻是順口說道:“師父本是打算過段日子等林陸之爭分出個高下以後,再讓我出來。”


    “可我不願意。”淳歌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說道:“我早已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況且我倒是想知道,在這個風雲際會的時候,我的出現又會引起那些改變。”


    這才是淳歌,那些柔和到釋然的氣息不過是淳歌的一種保護色,這家夥將自己的心思藏得更深了,然而林洎永遠都是第一個明白淳歌的,因為他倆是一類人,甚至林洎更早地將自己的理想藏到了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隻是等待著淳歌的發現。


    “都說我林洎無黨無派,如今看來我也不是孤身一人。”林洎平日裏的笑容多多少少都有些內斂,看不出他這張俊臉下的絕代風姿,唯獨是麵對淳歌的時候,他那妖孽的笑容才會顯出真真的麵貌。


    “誰說桑青無黨無派的,從今往後,桑青我就是官派的。”


    淳歌剛一說完,他倆便相視而笑,幾多深意,幾多了解,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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