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山劍宗的執法堂一脈,真如您所說?”


    葉漁的小臉上有些懷疑,皺眉淡淡問道。


    仲答是巡天府的副總督之一,也曾對她授過課,印象中是個很老實的先生,不會撒謊的。


    但事關重大,她必須還得再確認一遍才行。


    “千真萬確啊!”


    老者扼腕歎息,咬牙切齒,做出一副恨不得正義伸張的表情:


    “實話跟你們說,就是朝廷上麵注意到了他們其中的貓膩,大隋的細作無孔不入,但又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能隨意緝拿,所以這才隻能出此下策。”


    葉漁小臉滿是提防,懷疑問道:


    “確定嗎?”


    仲答聞言臉色立刻變得不悅,嚴肅說道:


    “小葉你這是什麽話,為師好歹也是教導過你一些學識的人,想當年那木林劍法你還是跟我在一起修行的。”


    說到此處,仲答老臉變得深沉,語氣又有一些傷感:


    “小漁啊,難道那麽久的師生相處的時間,還是沒能讓你看清楚,並且相信為師的為人嗎?”


    仲答裝著可憐,又落寞的神情,身體好似瞬間蒼老了幾十歲,顫巍巍的彎下了脊背,好似一個風燭殘年膝下兒女雙全卻都遠在他鄉沒有人看望的老頭子。


    霎那間,這般模樣,也似乎讓葉漁這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似乎想起來了遙遙在皇城裏麵的誰,心中陡然一酸,急忙開口擺手勸阻道:


    “仲師不要這樣,我是信你的!”


    “唉,信就好啊,同是巡天府的人我又是你們的長輩,還能欺騙你們不成。”


    說著,仲答偷摸的擦掉剛剛擠出來的,在他眼角殘留的那滴渾濁的淚珠,還特別傷感的歎息了一聲。


    做戲就要做全套。


    “演得真像!”


    巡天府的諸多弟子當中,有一腰間掛著紫金雙刃環刀的碧眼棕發青年暗自不屑一笑。


    仲答作為巡天府當中的副總督,雖然放在整個修行界當中算不得什麽,但放在小小的北郡當中也算是身居高位了,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會培養一些心腹,用來替他去做一些平日裏他不方便的事。


    這青年就是其中之一,名為崖連。


    天資一等,道心下等,心智不夠堅定,所以才會被仲答威逼利誘,幹了一件又一件的惡事,雙方也是互相捏著一些小小的把柄,所以此刻仲答表演出一副大聖人的模樣,他當然覺得惡心。


    但葉漁此刻卻是完完全全信任仲答了。


    因為後者對於她來說,算得上是到來巡天府之後遇見的一個人,也是第一個熟人。


    安排她到這裏的人,聯係的就是仲答。


    而仲答又是負責教導她的第一個老師,她的心底如此純良善美,看到後者這副模樣,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實在沒想到,大隋的妖人,竟敢如此過分,我等定要全力相助太上長老一脈,將那些執法堂提前安插好的外門弟子統統攔在門外,甚至是斬殺!”


    “不,就算他們不是大隋的妖人,這件事我們也是應該做的!”


    仲答嗓音沉重,視線平穩的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好似是在出征前的將軍在閱兵,每一個被他看過去的修士肩膀上那無形的擔子似乎都沉了一些一般。


    “確鑿的說,關於他們是大隋間諜的這件事,朝廷和我們現在隻是懷疑,證據有,但都不能確定下來。”


    “但能夠確定的是,青山劍宗當中,執法堂的一脈的確在搞分裂。”


    “他們幹的惡心事,爾等在這靈光郡隨便打聽一下就能知道!”


    “太上長老都險些被囚,那位宗主和執法堂堂主至今還與外部勢力勾結在一起,在機緣之地攪動風雨!”


    “所以,為了修行界的正義,為了我們巡天府保家衛國的信念,為了不辜負朝廷對我們責任的重托,我們一定要盡自己的全力,來阻止對方望向讓玄域顛覆的鬧劇,他們的弟子一個都不能留!”


    “可……說了這麽多,我們到底該如何實施計劃呢?”


    有一些巡天府的弟子是初次離開管轄地執行任務,再加上被仲答那些大義凜然的話一吹,此刻胸腔裏的熱血近乎都快要噴湧而出了,渾身都是戰意。


    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青山劍宗,將執法堂的那些弟子們大卸八塊!


    “這個簡單。”


    “太上長老等人,終究還是在青山劍宗,在咱們玄域,兢兢業業修行多年的,下山斬殺過不少大妖,所以即便如今到了這幅境地,手中也還是會有這一點權利的。”


    “但,也就隻有那麽一點,隻關乎於外門弟子晉入內門的秋闈選拔,再多就沒有了。”


    仲答說著,神情異常嚴肅:


    “從現在開始,每個人都要易容樣貌,到時候他們會安排你們混入外門弟子當中做替換,選拔的規則對我們也是有利的,不用擔心其他問題。”


    此言一出,葉漁立刻就有所警覺,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了。


    當然不對。


    倘若如今青山劍宗當中的形勢,真有仲答說的那麽的眼中的話,那麽太上長老那一脈如今的狀態應該是極為淒慘才對,怎的會有功夫管他們這些事?


    然而,這個問題還沒等她問出口,便聽仲答又是歎息說道:


    “但你們不要以為太上長老那一脈能幫我們太多,就像我之前所說,他們在青山劍宗已經完全被邊緣化了,能做到的事情隻有這一點,所以你們就應該明白,機會就隻有一次。”


    “倘若這次秋闈,你們不能阻止那些還算有些天賦的弟子加入執法堂,那麽太上長老那一脈,就會徹底失去在青山劍宗立足的資本。”


    “等到連餘與那位青山之主一迴來,滿山弟子全都被執法堂一脈蒙蔽,那麽到時候就算太上長老等人的修為再高再強,也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等到青山完全被他們掌控之時,靈光郡就必然會陷入混亂。”


    “甚至將來玄域,整座大夏,都有可能因此受到很嚴重的傷害!”


    “所以,諸位!”


    說到這裏,仲答的眼眶竟是有一些紅潤了,仿佛真情流露,對著眾人哽咽說道:


    “請你們為了青山,為了靈光郡,為了大夏朝廷與百姓。”


    “奉獻出自己的所有,斬殺那幫執法堂的妖人吧!”


    “是!”


    ……


    ……


    十天時間,過去的很快。


    在這時間的時間裏,越是接近秋闈之日,青山劍宗當中便會迎來愈發多的賓客,三三兩兩的有,組團來乘坐傳送法陣,飛舟,妖獸,甚至是一整個小道觀二十多位弟子,都過來觀禮的也是大有人在。


    霎時間就將諾大的萬裏青山,變為了一處極為擁擠,到處都是人的凡俗場所。


    除去極少數的閉關修煉的地方,還有一些禁地,青山各處都是走滿了人,足有上千上萬。


    畢竟青山劍宗是靈光郡最強的勢力,更是周邊幾座大郡的最強,弱小者或是交好的宗門,自然要給麵子過來。


    他們都是來觀禮的。


    呂小平站在外門的一座山頭之上,束發佩劍,望著各處山頭人滿為患的場景,也是不由得納悶感慨。


    “這麽多人,難不成都要登到飛來峰上頭去?”


    今天已經是倒數的十天後了,秋闈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要開始舉行。


    秋闈又分為文試與武試兩個部分。


    文試是分考場的,在各自的學堂山頭,有專人來負責監考出題作答,不能作弊不能東張西望,這些都是常識。


    而武試,則是要在飛來峰上舉行。


    但飛來峰雖然高大,也應該是不能容納這麽多人的吧,這不得擠死,哪裏還有打架的地方?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


    一個胖子笑嘻嘻的從一個小道後麵走了出來,袖子裏鼓鼓囊囊的,像是揣著一些紙團。


    “咱們青山劍宗啊,是大宗門,洞天福地秘境什麽的,那是肯定有的,據我所知飛來峰並不是一座普通的山峰,那上麵的規則禁製可多著呢,空間無邊無涯無量,別說就是這點人,就算是半座靈光郡的人來了,也裝得下!”


    "原來是這樣麽?"


    呂小平眉頭挑了挑,而後一個閃身,邁步到了吳萬安的身前。


    趁著後者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一個出手,便將後者提早準備好,抄寫的極為工整,密密麻麻的劍法小抄抽了出來,冷哼著一聲扔在了地上,鷹眼如箭:


    “好你個吳萬安,我說最近你怎麽變得勤快了,下課還泡在藏經閣,我還以為你是在做考前複習,良心發現了,原來你是想要作弊!”


    “我冤枉啊小平哥!”


    吳萬安見沒發現了了,身上的肥肉瞬間便一哆嗦,有些欲哭無淚。


    他拜了誰為大哥不好,非要拜呂小平。


    雖然這家夥平時對兄弟都很夠意思的,衣物什麽都幫他們洗,憑借自己努力得到的修行資源也都分享給他們,好事從來沒落下過他們,但就是一個缺點,太死板了。


    想也知道,以呂小平這般正直,剛正不阿的性格,是肯定不會做作弊這種事情的。


    但。


    今日的秋闈文武試,關乎到他們未來的修行命運。


    他不是沒有嚐試過努力複習,將那些劍經劍訣,還有一些其他的道藏統統背下來,但世間書籍那麽多,文試連個考核範圍都沒有,全靠自己總結盲猜,這上哪裏去複習去?


    “小平哥啊,你可是不知道,為了得到試題範圍裏麵有藏經閣的劍訣這個消息我多麽不容易。”


    吳萬安一臉肉疼的伸出五根手指,小聲說著:


    “五塊中品靈石,那可是五塊啊!”


    “要是放在以前,這五塊中品靈石可以在江湖上買窮兄弟的命了!而且我不是沒有有過好好學習的心思,隻是那藏經閣當中的藏書浩若煙海,不論我怎麽複習都是會有看不見的那一本啊,所以我隻能出此下策,把裏麵的一些較難的文字真解抄下來了。”


    “你放心,小平哥,我不會吃獨食的,我還特意幫你們帶了一份,到時候大家一起晉入內門!”


    吳萬安幹笑著說著,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堆的紙條。


    但呂小平看了,隻覺得額頭青筋暴起,血氣上湧,腰間的劍鞘忍不住瘋狂顫動,似是生出了當場就將吳萬安打殺了的心思。


    見他如此,吳萬安立刻瞪大了眼,往後退了一步,神不知鬼不覺的講那些小抄都收了起來,連忙轉移話題地問道:


    “對了,紀寧呢!”


    “文師說讓我找你們兩個,文試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開始了,是要提前入場準備的,你看沒看見他?”


    “我也是來找他的!”


    呂小平冷冷的看了吳萬安一眼,而後又看了眼地上的碎紙,以及藏在其懷裏的小紙條,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歎了聲氣。


    文試會考藏經閣當中的劍經,隨著購買此消息的外門弟子越來也多,傳播範圍越來越廣,所以在青山劍宗當中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吳萬安這些天都在其中忙碌抄寫,還以為自己很聰明。


    但實際上,文祥天告訴呂小平說,這個消息實際上是他們長老院故意放出來的。


    目的就是為了讓這些弟子多去學習理解劍經,多多通讀道藏。


    好好讓你學習你不學。


    告訴你考試範圍了,這幫弟子總會去把平日裏懶得翻開的書翻開看兩眼吧!


    至於怕人作弊,那是不可能的。


    劍經真解,不是誰都能看一眼寫下來甚至是抄下來就能記住的,除非是能夠理解,轉化為自己的東西,才能將其書寫。


    換句話說,就算把這些東西帶進去也沒用。


    偶爾有有用的。


    監考嚴一些就行了。


    “唉,真是不知如何說你。”


    呂小平歎了聲氣,決定暫時讓吳萬安做個快樂的傻子,淡淡說道:


    “其實我也是被文師派來找紀寧的。”


    “但是據守門的師兄說,他閉關了,約定出關的時間已經超出了兩個時辰,所以我才會猶豫,是否要嚐試打斷他的閉關,將他叫出來?”


    “這……”


    吳萬安聞言,也是違犯了難。


    閉關這種事,對修行者是極為重要的,被人打擾乃是大忌。


    但是秋闈對於他們來說,當然也是極為重要的,不參加文試可就鐵定不可能晉入內門了,不能晉入內門便不能修行到青山劍宗當中最厲害的劍訣,享受不到最頂級的資源,沒有更好的老師教導,修為速度隻會被同批其他的弟子甩的老遠。


    但紀寧的話,又不是尋常的外門弟子,他手裏可是有南宮清冬的令牌。


    所以,要不要叫他出關?


    就在兩人萬般猶豫的時候,山崖後的一個巨大山洞洞府當中,卻是忽然走出了一個年輕靈秀的少年,氣質出塵,麵帶微笑:


    “小平兄,萬安兄,你們怎麽在這?”


    “紀寧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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