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長奎臉色蒼白,一手捂著胸口,心有餘悸地望著遠方的天空。


    此刻,那背負著劍閘的雄偉背影,已經消失不見,就連天地間的威壓也都沒有,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但,或許隻有他這個主陣者,才能最清晰地感知到那個男人的恐怖了,而且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給我追!”


    緩過神來,季長奎麵色難看地吼道,帶領眾人便追殺了過去。


    “你還好吧!”


    逃亡途中,紀寧轉頭望向身旁的齊瀾,隻見少年此刻麵色十分慘白,如同塗了一層蠟似得,口中還發出唿哧唿哧的喘息聲,看樣子傷勢很不穩定,幾乎快要撐不下去。


    這是怎麽了?


    紀寧蒼白的臉色漸漸恢複,他有些想不通,為何齊瀾會受這麽嚴重的傷。


    那背著劍閘的男人,雖然威壓恐怖,但卻並未刻意針對他們任何人,便如同天上的日月星辰輪換,不被地上的螞蟻樹叢而動搖一般,他懷疑那個男人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他隻是路過。


    而那季長奎的陣法,封鎖住了這片天地的一小部分,所以男人便一腳將之踩碎。


    無心之舉而已。


    齊瀾幹癟的嘴唇動了動,一邊奔跑一邊掏出了一粒丹藥服下,內心一陣苦笑。


    誰都不知,他剛剛其實才是承受那股威壓最多的人,因為季長奎的一刀和那男人的身影近乎同時現場,他為了自保,不惜強行動用蒼古鍾。


    卻沒想到,蒼古鍾剛一現世,將要飛到半空鎮壓一切的瞬間,卻被那男人一腳踩了迴來,那恐怖的威壓直接將蒼古鍾鎮壓了迴去,內部靈氣全都封鎖。


    甚至蒼古鍾的表麵,還浮現出了一絲絲的裂痕!


    “那最少,也得是七境的強者!”


    齊瀾沉默著,不論是蒼古鍾還是陣法,對那個男人來說,就好像是微風之於鷹隼,前進的阻力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給我站住!”


    就在齊瀾還沉浸在那個絕世強者的背影威壓時,後方的季長奎等人終於追了上來,而且瞬息之間便拉到了二十步的距離,咆哮著斬出一刀。


    “小心!”


    紀寧神情一凜,主動側過身將齊瀾護在身後,雙手疊在胸口之前,憑靈氣與星輝支撐出了一個屏障。


    轟隆!


    那股龐大的刀光斬在星輝屏障之上,恐怖的力道瞬間壓在紀寧雙肩,而後驟然爆開,在空間之中掀起了一道不小的風浪。


    紀寧麵色凝重,被震退數米,身前的星輝屏障上裂開了一道小口。


    奎字冒險團的眾多修行者,同樣受到了這一刀光爆炸的影響,紛紛停下腳步抵禦。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間,紀寧抓住了機會,一把抓住齊瀾的右肩,帶著其迅速竄出了十餘步遠。


    “那家夥很強,最少也是凝氣中境!”


    紀寧臉色微白,逃亡的途中,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背上都是浮現出了點點血紋。


    那一刀,雖說被他攔下,但還是有一股極大的力道透過屏障壓在了他的身上。


    幸虧自己的肉身還能抗住,若是換做是此刻虛弱的齊瀾來接這一刀,恐怕直接就被壓垮了!


    “這附近到處都是戰鬥過的痕跡,看來就在昨天晚上,發生了些不得了的事,營地被襲擊了,而且不止我們!”


    喘了口氣,齊瀾的狀態明顯穩定了一些,他握住金刀,神情難看地打量著四周,隻見這四方的樹林之中,到處都是妖獸與人類的殘肢,相互混在一起。


    如此大規模的戰鬥,不止一片戰場,很明顯不是他們一個小冒險團能弄出來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昨夜來過獸潮。


    不知除了這片區域,其他冒險團的營地有沒有遭受災難?


    紀寧自然也看清了那些事物,沉默著沒有說話,隻是奮力趕路,昨天夜裏他與齊瀾弄出了不小的動靜,這規模的獸潮,不知道會不會與他們有關。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薛大哥他們在哪。”


    齊瀾虛弱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羅盤,靈氣催動之下,上麵的指針不停跳躍,最終停在了北方向。


    “不知道準不準,就朝這裏走吧。”


    紀寧點了點頭,還記得剛剛遇見薛仲景的時候,後者便給他講過了這裏的規矩。


    小的冒險團,隻能待在秀山外圍的南麵,倘若有獸潮爆發,會最先遭殃,外圍北麵則有幾個大勢力駐紮,相對安全。


    現如今,看樣子南麵近乎已經全都失守,薛仲景等人若是活著,肯定會往北麵跑的。


    隻是不知道,那些定下了規矩的大勢力,尤其是那此前搶劫過他們的皇龍冒險團,會不會對他們網開一麵?


    紀寧眉頭緊皺著,當前的狀況,實在是危急。


    可以說是前有狼後有虎,季長奎等人緊追不舍,短時間內擺脫不掉。


    而前麵,再走不遠就可就到皇龍冒險團的地界了。


    前有狼後有虎,這該怎麽辦?


    “過去不一定會死,但停下來一定會。”


    齊瀾似乎也是看清楚了紀寧的擔憂,虛弱地出聲說道。


    紀寧也是點了點頭,眼神堅定,繼續朝前疾馳而去。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雙方又纏鬥了數次。


    眼看著,紀寧就要支撐不住的時候。


    在他們眼前,山的尖尖處,竟是隱約出現了一片營帳。


    “有人了!”


    ……


    ……


    與此同時。


    秀山外圍偏北,皇龍冒險團管轄營地之內。


    小山坡上,人頭攢動。


    大大小小,無數的散修團隊,沿著一處山泉席地而坐,他們都是經曆過昨夜獸潮,提前逃難過來的,聽從皇龍冒險團大當家的命令,被簡單安置在了這一處。


    “還是沒有消息嗎?”


    薛仲景神情疲憊,望著急匆匆跑迴來的甄希希問道。


    女子衣衫淩亂,披在肩上的獸皮也早已經不知道被扔到哪裏去了,雪白的香肩上也都染上了灰塵與血跡,發絲淩亂,十分狼狽。


    顯然不久之前才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


    “沒有。”


    “沿途大大小小二十多個隊伍,我都打聽遍了,包括那些散修,都沒發現他們二人。”


    “哼,兩個逃兵,說不定早就死了!”


    一旁,滿身是傷的江海流靠在石頭上,手中悠閑地啃著一根獸腿,放肆嘲諷道。


    他的聲音,頓時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甄希希咬牙切齒地盯著江海流:


    “江海流,你什麽意思!”


    “齊瀾可是從一開始就跟著薛大哥走南闖北的,還不止一次的為我們殿後斬殺妖獸,你現在卻咒他死!”


    聽到齊瀾的名字,想到對方那道快而猛烈的金刀,江海流悠閑吃獸腿的表情頓時頓了一下,似乎有些懼怕。


    但緊接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一般,又是望著甄希希笑著開口說道:


    “請問這位一直暗地裏愛慕齊瀾的甄小姐,你嘴裏立下過赫赫功勞,跟著薛團長走南闖北的齊瀾,現在他人在哪呢?”


    沒等甄希希說話,江海流又抻著懶腰,笑眯眯地起身對著所有人大聲說道:


    “齊瀾和那小子半路逃跑,這是事實!”


    “昨天夜裏,我值完夜後,本該到那小子守夜,但他人卻擅離職守,和齊瀾一起跑了!”


    “我猜,他們一定是提早感受到了危險,而後自己逃跑,過後想迴來撿取我們兜裏的東西,這般背信棄義在背後捅刀子的人,你們難道還要向著他嗎!”


    “你給我閉嘴!”


    甄希希憤怒地厲聲嗬斥道。


    “齊瀾絕不是那樣的人,他離開一定有他的理由!”


    “至於守夜的事情,我分明聽說你才是值後半夜的人,所以他們倆離開,並不存在擅離職守一說!”


    眼見自己編造的謊言被揭穿,江海流也是不惱,笑眯眯地說道:


    “你聽說的是假的,我們昨晚臨時換了。”


    “況且不論如何,他們兩人不經過報備,擅自離開已經是事實,這讓我們團隊承受了巨大的損失,我們昨天晚上在獸潮中死了四個人,罵一罵還不行嗎!”


    “那是獸潮太猛烈,跟齊瀾又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如果齊瀾在的話,他至少能起到些作用,相互照應一番,死傷肯定會減少,而他擅自不知道逃到了哪裏,所以我說是他害死了薑大哥他們不對嗎!”


    江海流滿臉戾氣,大聲嚷嚷著,聲音甚至吸引到了別的冒險團的矚目,紛紛湊上前來看熱鬧。


    “你!”


    甄希希臉色煞白,被江海流的一堆歪理說的憤怒至極,但短時間內又想不到什麽反駁的理由。


    畢竟齊瀾和紀寧,的確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行了,人走都走了,就不要再計較了!”


    眼見兩人之間,似乎要有開戰的趨勢,一直沉默的薛仲景及時站了出來。


    他與齊瀾,相識已有兩年之久,這期間一起經曆過不少場戰鬥,雖然私底下不是什麽特別好的朋友,但在獵殺妖獸時,絕對是可以互相信任的屬下或夥伴。


    齊瀾離開,一定有他的理由。


    但這種話,他不可能當眾開口講出來,因為現在冒險團內,除了甄希希以外的幾乎所有人,都對齊瀾與紀寧意見非常大。


    昨夜的獸潮太猛烈了。


    即便,他們提早發現異常,從營地撤走,但還是在半路被獸潮追上,不得已開始邊戰邊退,死傷慘重。


    一路上,他們碰見不少撤離不及時的隊伍,全都被獸潮吞沒。


    “薛仲景,你們這邊怎麽樣了!”


    這時,溪流的另一邊忽然虎虎生風地走來了一個赤裸著上半身的油膩肥胖光頭男人,他的手裏搓著核桃,身旁還跟著兩個侍衛,看樣子身份很是不簡單。


    “三當家!”


    看見來者,溪流兩岸所有的散修團隊,都是神情一凜。


    搓著核桃的山羊胡男人,名為黃泉,乃是如今被困在秀山中,最大的五個勢力之一,皇龍冒險團中的三當家。


    “重傷七人,輕傷三十六個。”


    薛仲景看見來者,眼神微凝,淡淡開口迴應道。


    這三當家黃泉,與他是老對頭了,年輕時曾在一個冒險團做活,因為爭搶資源,曾發生過不少的矛盾。


    大部分時間都是他贏。


    然而,一別十餘年後。


    再次見到黃泉,此時的後者雖然境界還是不如他高,但卻加入了聲名赫赫的皇龍冒險團。


    而且不知通過什麽手段,做到了三當家,手底下聽他調動的修士得有小百餘號人,而且各個都是常在刀口舔血的強者!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天他們在爭搶遺跡的時候,才會不戰而退!


    “哦,才死這麽點,嘖嘖。”


    黃泉揉搓著核桃,滿是橫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譏諷的嘲笑。


    當年他爭不過薛仲景,不管是女人還是機緣,但現在兩人的身份已經拉開差距了。


    雖然,他的境界還是不如,僅僅是凝氣中境,低了一小境,但他背後可是有三階段的大哥撐腰!


    “你這話什麽意思!”甄希希本就在氣頭上,聽見黃泉這樣嘲諷他,立刻就忍不住反駁,卻被薛仲景一把拉在身後。


    “不可!”


    望著薛仲景的眼睛,甄希希麵色一白,話也是止住,不敢在多說。


    黃泉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意又多了一些,看薛仲景吃癟,是他最喜歡幹的事。


    “甄希希是吧,雖然穿的土氣了些,但身材和臉蛋倒是不錯。”


    黃泉色眯眯地盯著那一深深的溝壑,露出嘴裏的黃牙,仿佛口水都要流出來。


    毫不掩飾的眼神,使得甄希希內心一陣惡寒,急忙往後退了兩步,用手遮住。


    “這荒山野嶺的,距離出去的時間還有些時候,吃個野味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小妞,陪大爺睡幾晚上,我付給你兩塊下品靈石,如何?”


    “我呸!”甄希希麵色慘白,被氣的手都有些抖,也不顧及什麽了,直接指著黃泉那惡心人的肥臉罵道:


    “我給你兩塊下品靈石,抓緊給老娘滾遠一些!”


    “你敢罵我?”


    黃泉眼睛一眯,拍皮球一般揉搓了一番自己鼓鼓囊囊的肚皮,神情陰冷地說道:


    “就連你們團長,都不敢跟我這般說話,你信不信我這就把你就地正法,然後再把你扔到男人堆裏,讓你陪我的兄弟們睡個三天三夜?”


    說著,黃泉身旁,那兩個氣勢不俗的漢子便釋放出了氣息,他們皆是銀骨境,而且身經百戰,雙眼死死鎖定在甄希希身上,仿佛下一瞬就要衝上來將她擄走。


    一時間,甄希希身子一顫,頓時就有些怕了。


    團隊中,一些暗中愛慕甄希希的修士,也都是沉默,江流海也是隻能默默攥緊拳頭,不敢有所動作。


    “我覺得……”


    就在薛仲景皺眉開口,想要說些什麽時。


    遠處的山坡上,卻是驟然暴起一片刀光,爆炸掀起一片猛烈的風浪掀起的煙塵,將眾人的身影吞沒。


    “誰!”


    黃泉扯著自己粗獷的嗓子,瞪大了眼睛,警惕地循著聲音望去,還以為是有人偷襲自己,薛仲景等人也是滿臉怔然。


    這可是皇龍冒險團的地盤,規矩早已經立過,誰敢在此爭鬥?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便響起。


    煙塵四散中,滿臉狼藉的紀寧抓著齊瀾衝了出來,驚恐叫道:


    “薛團長,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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