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能被師尊利用,也是我之所幸。我唯一不願接受的就是被師尊拋棄。”


    “……你在知道真相以前也是這樣想?”


    “空口無憑,師尊要如何才信我?”


    “……罷了。我不想探究了。”受不了少年突然灼灼熾熱的眸光,別扭地把頭轉到一邊。


    “師尊……不生我氣了麽……”小心翼翼地發問,緊張地抓緊被角,哪裏還有前些日子那副桀驁不馴的模樣。


    她眯了眯眼,不知為何還是更喜歡之前那個不知真相時候主動又惡劣,還會和她頂嘴的他。


    突然看到少年眼中精光大作,她暗道不好,不知怎麽竟然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師尊的意思是,師尊其實也喜歡我嗎?”他聲音發顫,仿佛麵對了世界上最不可置信的事。


    “……沒有。”


    他突然低笑了起來,看到她別扭的模樣,他隻覺此情此景實乃他這一生中最美好之時刻,若能讓此刻永恆,過後讓他立時永墮無間地獄他也心甘情願。


    知她向來心口不一,若是逼得緊了還會發脾氣,他轉了話題,讓她留了喘息之機。


    “師尊此前,為何不和我言明……徒兒已並非昔日幼稚少年,亦已能為師尊分憂。”他言辭懇切。


    “……你年紀太輕,這些事情不是你能麵對的。”


    “我可以學。”眸光執著,“鳳羲可以,我也可以。”


    “……”沉默半晌,“羲兒不同,你若真有心,早日修煉大成才是真理。”


    “徒兒可以……”話未說完就被打斷:“此事不必再提了。”


    他抿緊了唇,方才的喜悅又被衝淡。


    是他錯了,不該提沉重的現實。


    空氣再次陷入寂靜。


    她或許是有些喜歡他,但始終對他有所防備,他也始終無法成為她真正倚靠的左膀右臂。


    或許他的作用,就隻是在床上……


    眸色幽深,確認她的心意後,卻比之前更加患得患失。


    明月雖已入他懷,但仍屬於天上,永遠和他保持著一層若即若離的距離,隨時要乘風歸去。


    ——世間最痛苦之事,並非從未擁有過,而是擁有過後又再次失去。


    已經見識過光明的人,若再次迴歸黑暗,恐怕立時就會被打入深淵,徹底瘋狂。


    他不說話,她也沉默。


    氣氛再次扭曲而詭異。


    明明剛剛才解除了多年誤會和心結,他本以為他們之間再無任何隔閡,誰知僅一句話就又打迴原點。


    他垂眸不語,又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無賴死纏。心中五味雜陳,情之一字,其中蘊含的酸甜苦辣滋味如人飲水,冷暖唯有己知。


    “……魔界之事錯綜複雜,不讓你牽涉其中,也是為了你好。”猶豫良久,她還是決定解釋。


    “……我隻不過是想替師尊分憂。”少年猶如委屈的小狗。


    “你和羲兒身份有別,羲兒身為王族,這是他必須承擔的責任……而你不必背負這些。”她試圖說得明白,這些責任連對她來說都是沉重的負擔,她發自內心地認為不讓他牽扯其中是為了他好。


    看到他失落的模樣,想了想,她生澀地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表示安慰,把綢緞般的墨色長發揉亂,如同當初那樣。


    他不發一言,隻是用小鹿般濕漉漉盈滿委屈的眼神看著她,讓她的心瞬間柔軟。斟酌言辭待想開口,他自然而然地摟住了她的脖子,換了一種方式軟言道:“那師尊若是碰到心煩意亂的事情,都和徒兒傾訴好不好,這樣師尊就不會被壞情緒壓得難受了。”孩童般天真的話語讓人難以拒絕。雖然再清楚不過他的言外之意,但她吃軟不吃硬的稟性被他精準拿捏。聰明又圓滑,此路不通,那就換一條走。看到墨瞳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她無可奈何地用手指點了一下他的額頭,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師尊明明在說出那些事後就輕鬆了不少……徒兒畢生所願就是師尊能夠喜樂安泰,師尊每次蹙眉,徒兒的心都要碎了。”誇張地手捧心口,似是要佐證自己的話。


    “……都是和誰學的這些油嘴滑舌。”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她分明就是寡言少語的性子,他到底和誰學來這些,難道是……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是因為這五十年裏他常和旁的女子說這樣的話嗎?


    想到這些,秀眉不自禁地擰緊,他立時就覺察到了陰雲,緊張道:“師尊不喜歡麽?那徒兒以後不說了。”


    “……我隻是問你和誰學的。”雖是辨不出喜怒的語氣,但他猛地醒悟原因,有些難抑內心激動,極快湊到她耳邊,感受到她身體一僵,下意識地就要偏開頭,他強硬地摟住了她肩膀,咬住她耳珠,曖昧道:“師尊……是在吃徒兒的醋了?”


    “沒有!”羞惱不堪,就要直接掙脫。


    “徒兒對師尊的心意日月可昭,天地可鑒。”語氣變得極其認真,“見過閃耀四射的明月,又怎會能再看到其他……從見到師尊的第一麵起,司淩夜眼中就隻餘師尊一人身影,再裝不下任何。這些都是我無數個日夜日思夜想再見師尊時應該說的話,師尊盡可放心。師尊若仍不放心,我現在就可和師尊立血誓……”


    聽到“血誓”二字,她眼睫微動,伸手堵在了他唇邊:“罷了。以後記得,血誓……不可亂立。”


    “向師尊立血誓有什麽打緊?徒兒的一切都屬於師尊,這是師尊自己說的。”


    “……罷了,不必如此。”


    若說沒有一點感動,那是假的。


    少年的熾熱心意,燙得她都有些害怕。


    自然又真誠的剖心表白,讓向來對外殺伐果斷如她第一次覺得慌亂得無所適從。


    她的變化落在他眼裏,他是何等聰明之人,立刻就把握住機會主動出擊。


    無賴地咬上她耳垂,玲瓏小巧的耳珠最是敏感,酥麻自耳垂蔓上全身,她掙紮:“不要這樣,我們是……”


    “是什麽?”溫熱厚實的手掌開始遊走。


    “……師徒,唔……”不知為何,把壓在心裏許久的沉甸甸的包袱盡數吐露之後,在他主動進攻之時,她好像更加難以抵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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