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天打銅巷吳府張燈結彩,夫人精心嗬護承恩。吳老爺吩咐下人照顧好夫人月子。


    “老爺你就放一百個心,我這就叮囑廚房調整萊譜,同心協力服侍好夫人月子,保證把小少爺養得白白胖胖的。”李管家唯唯諾諾地說道。


    “伺候好了,有賞。”吳老爺特地又贅了一句。


    “老爺你瞧好吧。”


    吳老爺布置好了一切,他又向店裏走去。河下大街水巷裏的居民,大多經營著巷名中所列的行當,如銷售銅器、鐵件,石灰、衣物等日用商品。


    吳家處在這環境之中,也跟著經營著一些小商品。當經商有了餘利,生活狀況有所改善,吳家便開始重視教育,希望子孫能夠進入仕途,光宗耀祖。


    吳承恩的曾祖吳銘曾做過浙江紹興府餘姚縣(今餘姚市)的縣學訓導,而他的祖父吳貞則做過浙江杭州府仁和縣(今杭州市)的縣學教諭。教諭實際上就是縣學的校長,訓導則低一級。


    訓導和教諭的收入很低,且遠離家鄉,顛沛流離。在吳承恩父親吳銳四歲之時,其母梁氏就曾帶著他一起去仁和縣,而未過數月,吳承恩的祖父吳貞竟病死在仁和縣任上。


    梁氏無奈,隻得帶著四歲的孤兒吳銳迴到淮安。此後,吳家家境越來越窮,以至於吳銳到了上學的年齡也不能上學,隻能進入教育條件較差的社學讀書。他母親怎麽也沒想到,吳家兩代人讀書為官,到了第三代竟然淪落到如此境地。


    但是吳銳聰明懂事,不但課上能專心聽課,而且讀書也很刻苦。吳銳在社學結束學習之後,家庭經濟條件窘迫的他便沒有再繼續讀書,直到二十歲之時,便和小商人徐家的女兒成了親。


    徐家世代以賣花邊花線一類小商品為生,婚後吳銳承襲了徐家的產業,也成了小商人維持生計。


    今日承恩出世吳老爺自然笑得合不攏嘴,迴想著剛才縣令說什麽文曲星,實在太可笑了,他不由搖搖頭歎息道:“大人啊大人,我吳家哪有那個運氣啊?”


    可他內心深處當然不甘,吳家到了他這一代時家道中落,與官家無緣了。這也是他給兒子取名承恩的良苦用心,渴望皇恩浩蕩眷顧吳家。可他更知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吳老爺當然想不到他這個兒子吳承恩,後來承恩雖飽讀詩書,官樣文章寫得一點也不差,可卻屢試不中,讓他在河下街顏麵盡失。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話說縣太爺中午多貪了兩杯,加之上午徒步河下古鎮走得累了,故而酒足飯飽之後昏昏而睡。


    “卿禦淮揚酒家”果然名不虛傳,三層樓賓客如雲,平常不提前三天,根本定不到位置。今日縣太爺蒞臨,老板立即打開備用廳,這不得不讓人佩服宋老板的精明。


    下午夥計們忙完客人,收拾好一切各迴各家各找各媽了,宋老板一個人關上門盤著賬。中午縣太爺這一單表麵是虧了,但是他知道自己賺大了,一是食客們知道縣太爺作客卿禦淮揚酒家,必然傳遍十裏八鄉,二是縣太爺在詩牆上留下墨寶,且不講詩寫得如何,單憑這兩點今後勢必客流如潮。


    現在縣太爺還在後院客房裏睡著午覺,宋老板自當好生伺候,說不定哪迴縣太爺一高興再光顧,那酒店生意更紅火了。想到這裏,宋老板眉毛上翹,他得意地端起紫砂壺細細品味起來……


    也不知道何時,宋老板也許是太累了,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一陣強烈的敲門聲把宋老板從睡夢中驚醒,他揉了揉雙眼責罵了自己一句後大聲迴應:“別敲了,來了,來了!”


    “宋老板,怎麽到現在才開門,大人呢?”師爺一頭闖進來氣急敗壞地問。


    “師爺不好意思,睡著了,大人在後院呀。”宋老板說著拿起一錠銀子塞到師爺手上,“今後還請師爺多多美言。”


    師爺笑了笑穿過通道來到了後院,他徑直走向客房在門前站住,整理一下衣冠後輕輕敲門:“大人,大人,天色不早,打道迴府吧。”


    可是門裏無人迴應,於是師爺又敲門重複了一遍,讓他奇怪的是還沒有迴應。他一腳揣開門,大人在床上正打鼾。


    黃酒好喝,可是喝醉了難醒。師爺上前推了推大人,縣太爺終於慢慢睜開眼睛:“這是哪?”


    “這是河下。”


    “什麽?”縣太爺一骨碌爬起來,在師爺幫助下快速穿好了官服。


    宋老板連忙打好井水端到麵前:“大人,請。”


    看到老板縣太爺徹底清醒過來了:“宋老板,卿禦淮揚酒家名副其實,本官會替你美言的。好了,感謝盛情款待,告辭了。”


    “大人請,歡迎縣太爺再次賞光。”老板躬身相送。


    太陽早已西沉,天色竟然都暗淡下來了,縣太爺這才覺得自己今天有點失態了。一行人沿湖嘴大街由北向南,巷子裏燈光搖曳,點亮了大街小巷,人們的臉上也因此亮堂堂的。


    商家們早已大紅燈籠高高掛了,他們吆喝著招唿著南來北往的客人們,不知不覺中快到古鎮南入口禦碼頭了。


    河堤上孩子們追逐聲吸引了縣太爺一行的目光,淡淡的月光下,一群螢火蟲迎了過來,它們一閃一閃的,與裏運河中漁火遙相唿應。看著水中搖搖晃晃的燈火,耳邊傳來運河水潺潺流淌的聲響,縣太爺脫口而出:“好一幅美妙的夜景圖啊。”


    “大人請上轎!”師爺猛地合上折扇。


    “慢著,你們聽!”正欲上轎的縣太爺落下前腳。


    師爺靜下來,一行人隨著縣太爺手指方向看去,果然運河裏一條紅船上傳來婉轉悠揚的琵琶聲。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此情此景讓縣太爺詩興大發,他吟唱起白居易流傳千古的《琵琶行》,“本官好久不聞絲竹聲了,師爺帶路。”


    “是,大人!”師父知道大人興致來了,他豈敢不從?


    向著河岸走去,河麵上停泊的既有長長的拖隊,又有形單影隻的大小船隻。


    紅船顯然發現了岸上有人靠近,船家長篙一撐紅船慢慢從運河中靠了上來。縣太爺看到船頭一個二八佳人手持琵琶,一曲《十麵埋伏》彈得淋漓盡致。


    縣太爺情不自禁地吟誦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師爺悄悄吟誦道:“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移船相近邀相見……”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家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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