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思和武寧的婚禮定在冬至這天。


    地點在格裏鎮的一家葡萄莊園內,由一家中式婚慶公司承辦。


    令陳年意外的是,在極具舊世紀風格的西式建築內,他們每個人都穿著中式旗袍,但卻毫不違和。


    甚至有種說不出的神韻美。


    按謝意的話來說就是,美是不分國界的,美學的偉大就在於包容和共通。


    陳年讚許地點了點頭。


    他略一低頭,便能看見謝意為了搭配旗袍而特意挽起來的頭發,用的發簪是她從一堆銀器裏挑出來的,清風竹韻,又勻了一縷流蘇垂落,既溫婉又清冷。


    謝意膚色又極白,臉是勻稱的圓臉,小巧卻精致,畫著淡妝顯得格外靈動。


    再加上——


    一身淡綠色的開衩旗袍,上麵繪著淺淺淡淡的梅花細紋和月亮剪影,附著絲絲縷縷光痕。


    他實在很少見到這樣的她。


    除了漂亮,陳年搜刮了半天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


    在他的語境裏,“漂亮”囊括一切,比起那些美妙動聽的成語,他更喜歡直白的表述。


    這麽想著,他便也做了。


    攬過她纖細的腰,陳年手忍不住搓了搓,在她耳邊輕輕地誇:“貓兒今天可真漂亮。”


    瓷白透亮的臉頰瞬間漫上粉色。


    半天沒等到人的反應,陳年輕笑,手微微鬆開她,想去給她拿塊糕點。


    但最後,他還是聽到了一聲心滿意足的迴答。


    “你也是。”


    她聲音柔柔糯糯,像一塊軟糯的糍糕。


    陳年眼神暗了暗。


    這時,婚車到了,原本還在座位上交頭接耳的親友團紛紛起身,現場瞬間鬧哄哄的一團,每個人都在期待著看到這對佳人。


    車門緩緩打開。


    陳思思一身月牙色素雅旗袍,手裏拿著一小株茉莉編的捧花,沒有過多的修飾,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清麗淡雅。


    隻有皓腕上戴著一塊看上去就極為珍貴的翡翠手鐲。


    是陳清如給她的嫁妝。


    從前,因為自己婚姻不幸,陳清如婚後沒幾年,就將自家母親代代相傳的這塊手鐲摘下,壓到箱底。


    一來,她平時要幹很多家務活,戴著手鐲並不方便。二來,她怕自己的不幸會影響到旁人。


    可陳思思要出嫁的前幾個月,她卻突然心念一動,翻出了這塊手鐲。


    翡翠在陽光白雪下熠熠生輝。


    女兒受她影響頗深,又因為自己之前的情感經曆,始終將自己鎖在軀殼內。


    難得有一個人,能將她拉迴到愛情的懷抱裏。


    好像在那一刻,有什麽不同了。


    陳清如喊來陳思思,顫顫巍巍地幫她戴上手鐲。


    女兒的腕骨處有一小顆紅痣,與翡翠搭在一起,清潤與朱紅,白雪與璀璨,竟如此相得益彰。


    她哽咽著,突然就明白,為什麽謝意總說,這是破土重生。


    被雪埋藏的,不隻是陳思思對愛情的渴望,也有她陳清如怯懦的心。


    她隻將勇敢和堅定留給旁人,卻連自己也騙過,她從來,也是對情有所渴望的。


    不過是人到了年紀之後,她更加渴望親情,也更加懷念當初在臨山市照顧三個孩子的那些時光。


    這時,四周此起彼伏的掌聲將她拉迴現實。


    陳清如淺淺笑著,上前接住陳思思的手,扶她下車。


    身穿水墨色長衫的武寧跟在她身後,也一起下了車。


    見到陳清如,他禮貌地頷首。


    陳清如眼眶濕潤,她抬起手,想拿手背擦拭,謝意卻挽住了她的手,掏出自己的手帕,細細地幫她擦了擦。


    “幹媽,想哭就哭吧。”


    盡情的,為不舍而哭,也為喜而哭。


    “看陳年,”謝意又拍了拍她,“他眼睛都紅成那樣了,還憋著呢。”


    陳思思年紀比他們要大上一些,因此小時候,她其實也經常充當兩個小小孩的“母親”角色。


    可她從來沒有過一聲抱怨。


    盡管那時候的她,不過也是十幾二十歲的年紀。


    但——


    看著台上互相交換戒指、互相承諾一生的兩人,陳年緊了緊拳。


    無論從前如何,往後餘生,他願意日日為她祈禱,姐姐和姐夫能一生平安相伴,幸福美滿。


    ……


    婚禮持續的時間很長,等儀式結束了,賓客們便開始互相走場敬酒。


    武寧這邊的親友團極其龐大,相比之下,隻有三個親人和幾個好友的陳思思親友團,就顯得格外落寞。


    但陳年怎麽能允許自家姐姐在這種事情上輸對方一截呢?


    於是,他腦袋一轉,拍了拍謝意,在她旁邊嘀嘀咕咕了半天。


    得到她的準許,他雀躍地跑上了台。


    畢竟是舞台經驗豐富的歌手。陳年拿過司儀遞來的麥,便毫不怯場地開始送祝福。


    rapper確實有rapper的好處。


    不僅出口成句,還能一口氣不停頓地說完,於是乎,台下的各位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繞口令似的婚禮祝福震住了,紛紛往台上瞅。


    原來是新郎官的小舅子。


    常年在國外生活的親友們或多或少的,都知道這位在國內鼎鼎有名的大明星,一時間便特別期待他是不是會帶來什麽精彩的演出。


    不料,等了半天,陳年沒開口唱歌,卻是來宣布遊戲規則的。


    畢竟吃完飯後,還有最為經典的鬧洞房環節。


    陳思思對這些遊戲環節向來是有些排斥的,而武寧又不好駁了來參加婚禮朋友們的麵子。


    思索再三,陳年決定以遊戲定勝負。


    “各位遠道而來的朋友們,你們好!”


    “好好好,”台下熱情迴應他,“遠道而來的隻有你們這對小鴛鴦。”


    指的是他和謝意。


    大家紛紛把目光投向謝意。


    謝意一驚,羞得把臉埋進了陳清如懷裏。


    倒是台上站著的人十分受用。


    陳年輕笑一聲,讚許地點點頭:“對,我們這對小鴛鴦想和各位玩個小遊戲。”


    “哦?好啊,玩什麽遊戲?”武寧的朋友問。


    “畢竟咱們是中式婚禮……當然要玩中國古代的小遊戲。”陳年神秘一笑,“就是我們最經典的投壺遊戲。”


    “贏方可以無條件向輸方提一個要求。”


    陳年笑容燦爛:“怎麽樣,各位新郎官的朋友們,要不要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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