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陳年溫柔眼神的那一刻,謝意眼眶一下便紅了。


    思念和擔憂在達到某個峰值處後,忽地下墜。


    可陳年的眼神那麽繾綣,那麽輕柔,某個瞬間,她好像抓住了下墜前的最後一道光。


    隻是——


    陳年左手上打著的石膏比她想的還要厚重很多,他也比自己想的還要再消瘦些,狀態也明顯不是很好。


    但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謝意又明顯感覺到,陳年那因為自己沉下去很久的心,就這麽上揚起來了,也跟著雀躍起來了。


    她能明顯地察覺到,陳年的心情一下就變好了。


    隻是,如果謝意不哭的話,或許會更好。


    陳年有些無奈又心疼地用右手摸了摸把頭埋在自己懷裏的人,剛剛還柔和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他往還在看熱鬧的幾人一瞪,無聲地示意他們出去。


    門終於被關上,安靜的病房裏,隻剩下兩人有些激動的唿吸聲。


    陳年的懷抱溫暖而熟稔,溫柔又有力,雖然隻剩下一隻手摟住她——


    哦對,謝意這時才反應過來。


    沒來得及把眼淚抹掉,她抬頭,輕輕地碰了一下陳年因為石膏而笨重的左手。


    聽說裏麵釘了一排鋼釘,一年後還得再次手術取出。


    “疼嗎?”她哽咽道。


    陳年越發心疼地再次把人摟緊懷裏:“不疼。”


    他聲音柔得能掐出水。


    謝意自己看不到,陳年卻是直直撞見她現在的模樣。


    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謝意整個眼圈都紅了,人也在抖,因為剛哭過,眸光帶水,又因為極度地想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口時,她毫無意識地輕咬著自己的唇,整個人看起來又頹敗又脆弱。


    像個易碎的娃娃。


    陳年完全沒想到,自己就受這麽一小點傷,居然也會讓她崩潰成這樣。


    她好像,遠比自己想的還要愛他。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沒忍住,他又把人輕輕拉出懷裏,趁謝意還沒意識過來,吻便落在唇上。


    思念和眷戀在此刻終於得到宣泄。


    二十天,過於漫長了些。


    陳年有些自私地想,等下一次要出遠門的時候,他一定一定,要拉上她一起去。


    隻有她在,他才能心安。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不停地連軸轉,加上今天短短一天,又發生了太多事情。陳年此刻隻覺得累極了,腦袋裏也亂糟糟的一片,親著親著,人就有些分神。


    他稍稍睜開眼,卻見謝意眼睫上還掛著淚花,心裏驀地一緊,有些再想深入去親她,卻無意間瞟見窗外幾雙看得入迷的眼神。


    “怎麽了?”謝意感覺他突然一頓,有些奇怪地偏離了他一些。


    順著他的眼神,謝意轉過頭,剛好撞見了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往下躲。


    謝意:……


    她有些無奈地聳聳肩,輕輕推開了陳年:“要不讓他們進來吧?”


    隻是她的聲音還有些啞,眼角也有些發紅,陳年目光暗了暗。


    人卻一動不動。


    “怎麽了?”見他有些怔愣,謝意一下有些慌,“是哪裏不舒服嗎?”


    “是不是碰到手了?”


    “我叫醫生看看?”


    “你說話呀!”


    “沒……”陳年清了清嗓,笑了笑,“我沒事……再等等吧。”


    “好。”


    雖然不明就裏,但謝意對他有求必應,等陳年鬆開她之後,她才又乖巧地問道:“那外麵那幾個朋友……”


    陳年歎了口氣。


    他沉了沉聲,朝門口喊:“幾位,進來吧!”


    門開了,三個年紀差不多的男人走了進來。


    為首的看起來比較沉穩些,西裝革履,戴著副金絲眼鏡,一進門就先對謝意點了點頭。


    第六感告訴她,這個人便是林永健。


    果然,金絲眼鏡眼睛眯了眯,用極像播音腔的普通話向謝意做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林永健,陳年高中同學,他現在的代理律師。”


    “之前我們通過電話……”


    謝意點了點頭,但又忍不住奇怪地多看了幾眼笑容有些僵硬的人。


    明明之前在電話裏,林永健言行舉止都很正常,他什麽時候還多了播音腔?


    聽上去莫名的油腔滑調。


    謝意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陳年把一切看在眼裏,他嘴角噙著笑,拉著謝意起身,又伸出手拍了拍林永健:“你小子,正常的,別把我家貓兒嚇壞了!”


    林永健噗嗤一笑。


    然後,謝意就看著他神情一下子柔和起來。


    他舉起雙手,率先告狀:“可不是我要和他倆打賭的。”


    後麵默不作聲的兩個聞言,眼神裏明顯帶著慌張。


    謝意瞧了瞧,發現他倆差不多高,長得也有點相像,在林永健後麵站成一排,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


    這幾人,都還挺好玩的,跟想象中都不太一樣。


    “你們好!”謝意也沒在意這點插曲,便主動問,“所以你們倆誰是木青老師助理,林磷?”


    左邊那個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


    “我也是木青老師助理,不過是工作上的助理,我叫林琅。”右邊那位說。


    “我是生活助理。”林磷舉手補充。


    謝意點點頭,輕笑了一聲:“所以你們……”


    “表兄弟。”半天沒出聲的陳年突然開口,“你們三到底打什麽賭了?”


    他可沒有謝意那麽好糊弄。


    林氏兄弟你看我我看你了好半天,才雙雙把眼神指向了林永健。


    “嗯?”陳年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


    “……我說。”林永健屈於自家老板的權威,“他們剛剛在外麵說,看……”


    他看向謝意。


    “叫我謝意就行。”


    “嗯……”當著陳年的麵,林永健還是叫不出口,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看你們是先抱一個還是親一個。”


    “結果……”他一臉不可置信,“我輸了。”


    畢竟是陳年的高中同學,林永健和陳年更加熟悉,按照了解,他覺得陳年應該屬於不打招唿就會直接上的那種人。


    所以他就壓了“親一個”,結果被罰著自我介紹時要用油膩的腔調來說。


    他完全沒想到,勇敢無畏的陳年,麵對自己的心上人的時候,竟是這種溫柔似水的模樣。


    真是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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