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餐廳吃過午飯,又喝了一壺茶。


    林之之無所事事劃拉了半天手機,最後提議道:“要不咱們去山上玩那些遊戲項目吧。”


    沒想到,這次是向來沉默的胡宇第一個支持她:“行啊,都有些什麽項目?”


    “有沒有兩人玩的那種?”陳年喝了口茶,笑著又補充了一句,“僅限兩人。”


    謝意聞言,一口茶噎在嘴裏。


    陳年這家夥,就怕林之之和胡宇不知道自己打擾他們倆約會了。


    “哎,”林之之擺擺手,“你要這麽說我可就翻臉了啊。”


    “集體活動懂不!集體意識懂不!”她佯裝生氣,“咱們四個可是好朋友!”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怕她繼續念叨,陳年雙手做投降狀,“那有什麽我們四個好朋友可以一起玩的嗎?”


    “有啊有啊!玻璃橋!”林之之點開網圖遞給他們看,“這裏可以看到整片山腰的紅葉林,超漂亮的!”


    陳年瞅了一眼,有些猶豫地問:“……還有麽?”


    “有啊!”林之之翻出另一張圖片,“還有鵲橋同心鎖!”


    “……”


    陳年撓撓頭,撇了撇嘴,這一聽就還是個高空項目。


    “就是你跟貓兒在綜藝裏第一次玩的那個遊戲,我覺得大同小異吧……哎,那遊戲叫啥來著……”林之之迴憶了一下,“是叫高空鎖愛吧,不過你倆那次選的鬼屋。”


    “剛好,今天把沒玩的補上來!”林之之拍拍手,“你不是想玩情侶項目嗎,這個就是哇!”


    她撇了胡宇一眼,“聽說這個挺靈的,傳說在鵲橋上一起鎖同心鎖的情侶,都能白頭到老。”


    陳年不是很相信這些,他露出了個假笑:“聽上去是還挺不錯的……不過……還有別的項目嗎?”


    林之之聞言露出疑惑臉:“啊?這兩個項目夠玩一下午了,你還想玩別的?”


    “……”他瞬間啞口,求助式地看了謝意一眼。


    謝意有些好笑地拍拍他的手臂。


    陳年立即察覺,反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拉,人撞進他懷裏,他便順勢將她摟緊。


    “要不……我們再看看別的吧。”謝意癱在他懷裏,拿出手機打開頁麵,“我記得攻略有那個紅葉林棧道什麽的……”


    “那個好像也不錯!”林之之打開地圖搜了搜,“從我們這家酒店出去,步行五百米,就是棧道入口了。”


    “棧道還是免費的!”林之之滿臉期待,“晚上迴來咱們可以順便去涼亭賞月。”


    四人迅速達成共識。


    “不過,咱們真不去玩玻璃橋和鵲橋嗎?”林之之想想還是覺得有些可惜,“來都來了,要不順路一起看看?”


    謝意抬頭看了眼陳年。


    “之之,我不想玩那個,看景更舒服些。”謝意替他解圍,“爬山太累了……如果你想去,要不問問胡宇?”


    因為父親的緣故,陳年並不喜歡把自己害怕的東西透露給別人,所以哪怕認識了這麽多年,林之之也不知道陳年有輕微的恐高。


    普通的高度還行,但如果是直接懸空、透明或是會搖晃的,那是絕對不能嚐試的。


    安排妥當,做好準備的四人說走就走。


    這一趟紅山公園出行,他們本就是圖一個隨心所欲。


    謝意想讓陳年放鬆身心,也想重新探訪一下幼年故地。


    不過——


    她有些失望地看著麵前的棧道,絲毫想不起來這裏同小時候有任何的重疊之處。


    那時候,熱愛曆史的老謝總會左手牽著陳年,右手牽著她,漫步在林間小道裏,教他們背古詩詞。


    考古學家心裏對麵前的自然充滿了遐思,他念:“紅葉漫山映落霞。”


    於是,正是鸚鵡學舌年紀的兩個小孩子也跟著他搖頭晃腦:“紅葉漫山映落霞。”


    他笑起來,聲音爽朗:“紅葉忽驚秋。”


    “紅葉忽驚秋!”


    “好好好!”


    老謝左看看,右看看,心裏對這兩個孩子都喜歡得緊。


    他平時工作需要常年在外,幾乎沒有時間來陪伴這兩個孩子。難得今日今時有這麽好的機會,他一時興起,便同兩個孩子一起撿落葉。


    謝意從小就展現了優異的畫畫天賦。


    撿來的紅葉和枯草被她精心收藏,後來又粘在了畫作上,將她心裏的秋意淋漓盡致地畫了出來。


    等玩盡興了,他們便沿著來時的小道迴到涼亭。


    姐姐陳思思已經懂事地幫兩個女主人布置好了糕點,興高采烈地招唿他們過來吃。


    當時身在其中,隻覺快樂和幸福是件簡單的小事。


    卻不知,滿足是最難得的事情。


    雖然陳年總說,知足常樂。


    可人不到了開始迴憶的時候,永遠體會不到當時身處其間的真正快樂。


    陳年也和謝意想到了一樣的場景。


    兩人目光對上。


    謝意從他溫柔的眼神裏,看到了少有的動容和繾綣。他明明一直都是最盼望未來和活在當下的人,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也喜歡迴憶一些美好。


    他們小的時候就討論過長大。


    對他們兩人來說,長大並不是一瞬間的事情,更像是一場漫長的自我告別過程。


    他們都是理想主義者,但卻是很不一樣的理想主義。


    陳年對這個世界總是樂觀的、明朗的,而謝意卻是悲觀的。但在某些極致背離和矛盾的終點處,他們卻又是高度重合的。


    比如此刻。


    他們都想迴到從前。


    迴到那時的紅山公園,找迴童年時最簡單的快樂。


    逃離到時間之外。


    而迴到時間之內,四人慢悠悠地走完整條棧道,時間堪堪走過一圈。


    林之之便再次提議,要去鵲橋玩一圈。


    再拒絕就不禮貌了,他們從棧道左轉,一路直行上山,約半小時,便抵達山頂。


    攻略沒有騙人,山上的景色確實又往上越了一層。


    紅山不高,因而在山頂也未見雲霧層,卻意外為整片紅山林增添了不少色彩感。


    層林盡染秋意。


    鵲橋便建在山間兩側,和玻璃橋遙遙相望。


    上去不需要門票,但如果要掛同心鎖,就得花五十塊錢買一對。


    按林之之的話來說,簡直是“比她更可惡的資本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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