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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靳寒沒有說話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如果他們真的要用這種手段將他留下來,那他也沒有辦法。


    一行人上馬,並駕入了金城。


    燕北王已經許多年不曾露過麵,如今天下八方名將已成彪炳悍名,卻還有人記得燕北王沈瀾。


    當年的八大家統領著大夏朝。威震四方有誰敢入侵他們,不就是自討苦吃嗎?


    溫淮容入秋之後就開始吃胖了,這會兒在泡腳。他們沒有留下來一同吃飯,隻是含蓄了兩聲之後便迴家了,水溫正好,魏瀟在裏麵給她將講現在的天下區分,說:“若說天下四方將,五年前也是有的。當時燕北的沈瀾,東區的樓大帥,塞外的傅之深,還有娘子軍的邱婕西,就是四方兵馬統帥。其他那些都是後來加上去的。後來,皇後死了,墨家軍敗了,墨老爺子戰死沙場,算是圓了他的報國夢,江貴妃橫插一腳,硬是將鎮北侯插進去,說什麽平衡壓製燕北王,海上戰役唯有海東明,他是真的,哪兒都不能去,一旦離開這海上就亂了,另外的就是對外貿易的。錢進易大人,這就是現在的八大將領。”


    “八大嗎?墨家軍還是算進去了。”


    魏瀟在裏邊炒菜,大聲應著,“怎麽不算進去了,就算是當年叛亂,皇後背後的墨家軍,雖說是墨皇後的軍隊,不過也不算吧,隻能說她背後的勢力,但是終歸是一隻軍隊殺了豈不可惜,關起來又浪費糧食,還不如給他們銬上鐐銬,守在邊關,永世不得迴金城。這樣比較劃算,沒有照令的話。是沒有人敢迴來。”


    這便算是交易,用著這種塗須有的名頭,困住他們,不得不做。


    溫淮容盛飯,說:“他們就一直守在邊關,再也不能迴來嗎?這對他們是否有些不公平?一輩子就隻能待在邊關,再也不能迴來同自己的家人團聚,難道他們就沒有想過為自己申冤嗎?”


    魏瀟一拍腦袋,說:“忘記跟你說了,現在的墨家軍就相當於是奴隸,他們根本就沒有自己的權利,就算他們戰鬥勇猛立了大功,可永遠都隻能如下城賤民一樣吃的最賤的食物,幹的最累的活。”


    溫淮容上菜,擺了筷,頗為不公平地說:“他們這樣,豈不是沒有自己活下去的權利,難道就沒有人為他們努力過嗎?就不能幫他們洗刷一下冤屈嗎?”


    “給了他們八大家的權力,卻讓他們過得比八大家家的奴仆還要不堪。難道其他人就不會覺得很不公平嗎?”


    魏瀟愣住,隻不過一瞬間,忽然他覺得這個公主似乎比別人看得更清楚,這麽簡單的道理他都懂,為什麽別人不懂的?


    溫淮容嘬了口酒,說:“還是有人做飯比較好,不然我差點跟沈靳寒一起去他家吃那樣的飯菜,想想就嚇人。”


    魏瀟拭著汗,坐在小案另一頭,說:“你就去接一下他父親和兄長,怕是這件事,金城所有人都知道了,您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溫淮容扒了兩口飯。抬眸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你還不知道嗎?


    魏瀟感慨道:“這次大梁太子是假的,可是真正的大梁太子遲早會來,等到那個時候,還是會和親,公主是已經想好了對策嗎?”


    溫淮容:“你覺得呢?”


    魏瀟覺得也是,若是沒有對策,她怎麽還在這裏安心吃飯。她跟著沈靳寒一同前去,有點眼力見的都不會靠近他們。


    而且還會說,他們怕是早就計量好了,所以才會前去。


    魏瀟說:“你現在就一點不擔心嗎?”


    溫淮容卻不理會:“吃飽了再說。這次兇險,萬事不急,可以休息幾日。再說了,父皇那邊有顧大人,有什麽事,他會跟我說的。”


    “我早該想到。”魏瀟說,“丞相不可能叛亂,況且也沒人知道那個時候的公主你,會那麽厲害,顧大人想來也沒意識到,你會這麽厲害。”


    溫淮容:“厲害是一迴事,不厲害,又是另外一迴事。”


    幹嘛老提顧大人!!


    “眼下沈瀾也入了金城,說不準就想著機會好好見見你這個準兒媳呢?”魏瀟揀著菜,“沈瀾可是個狠人,在昌平一站中死戰,雖然擋住了大梁邊沙騎兵,卻也死了妻子。他因為那一戰,得了你父皇的器重,也因為那一戰一蹶不振。也可能是得了夏皇的庇護,沒在繼續了。”魏瀟說道。


    溫淮容翻白眼:“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就是他的準二的兒媳了?”


    沈家的兒媳婦不好做。


    因為他有兒子、女兒、兒媳,現在家中又多添了一個人,就算他再頹廢,也不得不為他們考慮一下。


    魏瀟傷懷地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威名赫赫又如何?到最後也是黃土一抔。馬革裹屍盡忠良,活下來的也不痛快。多少將士埋名,沈瀾忍痛上場,樓大帥隻能帶著兒女鎮守邊關,還要防範墨家軍。傅將軍傅之深鞍前馬後,可如今還是不能如同之前一般。等到二十年後,如今的四將又在何方?不過是大浪拍沙,代代更替。”


    魏瀟微醺,看著溫淮容吃飯,良久後說:“生一世,平白受一遭苦,太虧。總歸都要死,不如了卻了淩雲誌再死!可我沒我有拿著想法,我隻是想好好說著。”


    想要好好活著這沒有錯吧。


    溫淮容抬眸,看著已經微醺的魏瀟,他的眼神迷離,明明不會喝酒,卻偏偏要來試試酒的味道。


    待到酒足飯飽時天已黑。


    夜晚,頗為頭疼的魏瀟拿了兩件外衫出來,一人一件的披在身上。


    “酒醒了?”


    溫淮容發現這魏瀟最近特別喜歡喝酒,是有什麽需要用酒來麻痹一下的嗎?


    魏瀟:“嗯。”


    溫淮容抬眸望著星空,就好像見到了當時獵場上的風波說:“魏瀟啊,你知道,秋獵場上,我真的差點迴不來嗎?”


    魏瀟不知道這件事,從顧卿安嘴裏知道,他們全靠著自己活著出來,當然了,還有沈靳寒的幫助嘛,本來路上夏皇命令的,所以才會這麽願意的保護她。


    溫淮容便細細陳述了一遍當時的場景。


    魏瀟閉眸聽著,溫淮容講完了,他還是沉默。


    院裏藤蔓淋著雨,一下一下地點著葉子。不知點了多少下後,魏瀟才說:“這一仗,沈靳寒看似跟著公主你出盡了風頭,卻又困於他父兄一樣的境地。他恐怕沒那麽容易迴燕北了,公主,你將會是他新的鎖鏈。”


    溫淮容沉默不言,她知道,沈靳寒沒那麽容易離開金城裏,這次的預謀,再加上雍城王與他稱兄道弟。短短半年,他藏得這樣深,居然都可以代替她判斷了。怎麽教人不害怕?


    如今夏皇昏迷,能不能有他們想的那麽容易呢?


    太子監國,誰還能念著他的救命之情,雍城王他是有,可……這情義,又能經得起多久的磨礪?


    以為憑他的耐性,可以再忍一忍,有千百種辦法能讓樓大帥出這個頭,可他偏偏自己做了。”


    空間裏的煤球在昏暗裏安安歎息,說:“看來,如今這形式,沈靳寒這隻狼崽子也迴不了家了,恐怕夢裏都是他殺敵的模樣。可惜了,可惜了,是個有骨氣的人,有點意氣才是年輕。”


    “小不忍則亂大謀。”魏瀟說,“終究還是見不得雍城王死,更多是的公主殿下,保護您,就是他最大的弱點,因為您注定會是他的妻子,保護你本是應該的,可是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再漏出馬腳了?”


    溫淮容就不懂了,怎麽就一定會是他的妻了,這行將就木之人,也好提這個?


    沈靳寒正站在大廳外,仰首看著黑影連綿的王宮。這些朱牆飛簷似乎是老天爺給他的磨難,他佻達輕浮的外表下,是頭無聲嘶吼的猛獸。又再一次,他被困住了,再也出不去了。


    溫淮容端坐著,在這一刻奇異地明白了沈靳寒這番舉動的寓意。


    狼崽子,想家了,他想迴家。


    他是想以一個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迴家。可是因為她,再也迴不去了,他難道就不恨嘛?


    要是做了她的夫君,他就再也沒有迴去的機會了,誰都有理由將他落在這金城,這如同金絲雀的牢籠。


    沈瀾父子一迴來,金城的雨就下個不停。似乎沒見過之前一樣的,舊瓦烏黑,白燈高懸,站在王宮的城牆上俯瞰時,處處都是籠罩著蕭瑟寒意。


    他恐怕這一輩子都迴不去了。


    錦衣衛因為秋獵一事,全部撤了腰牌,錦衣衛從三品以上的人都下了獄,與陸士徽、小德子還有戶部侍郎。他們也有一齊交由法司會審。重點是問出真正的丞相在何處。


    長公主沒日沒夜地哭,她就想要自己的丈夫迴來,怎麽就這麽難呢?


    陸司瑤自己差點被害,幸好他的目標不是她。心裏卻想著,這個整日在自己麵前晃悠的人,居然不是自己的父親,除了害怕。就是震驚,他是怎麽做到跟自己的父親一模一樣的。


    宋承調離戶科,被太子任命升至大理寺,與京兆府尹宗武一同管理,這個位置看起來不如戶科都給事權職大,卻是實實在在地進入了大夏法司樞,也算是圓了他的夢吧。


    太子監國,任命誰,誰敢不從,誰敢不聽?


    換而言之,他不僅有了督察任何案糾的權力,還有參與推情辨駁六部、都察史書院提案的權力。相當於是可以跟魏瀟同隊伍活動的人,宗武不知又流了多少汗,差點以為自己又烏紗不保。


    幸虧魏瀟給他保證沒事,這才有驚無險。


    “宋承?”


    江貴妃斜靠在須彌榻,閑敲了敲黑玉通透的棋子。


    “此子在南林獵場之前,不曾聽說過。他是宋家的什麽人?不過著實厲害,有本事的人物,若是隻有溫大人的舉薦,他也達不到那個高度。隻不過,怕是不能為我所用了。”江貴妃想著,如果有個這樣人物在她身邊,何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地位?


    姑姑輕輕扇著香爐,說:“迴貴妃,是家庶子。原先是沒聽說過這人,奴婢為此專程去打聽了一番。”


    “聽聞,他母親是個青樓女人,他是被養在外麵的,自小在青樓長大。”


    “宋家後繼有人。青樓女人的孩子又如何?如今不照樣風光?”江貴妃說,“這些年,風光的是陸士徽,本宮以為他畢生所學都授於了他的學生,他的桃李遲早要推薦入仕登閣。豈料他溫淩舟竟一聲不吭,反而用起了不起眼的宋承。”


    宋承,一個受盡冷眼之人,還能被養育成這麽正直的人,想必她的母親也並非隻是青樓女子那麽簡單。


    禦湖姑姑說:“宋承先聯合塞外暗集證據,又搭上的溫淩舟大人的橋。他任職戶科都給事時行走六部,如今升任大理寺丞,正審理咱們丞相的案子,還有貴妃侄兒,因為曼陀羅花粉而死的,本來說是讓九千歲去查,可是這個沒根的東西,居然假手給宋承,這次隻怕是打定主意要查個徹底,不會善罷甘休。”


    “我如今不能出去。絕對不能站出來,所有人都知道,陸丞相有一個想做皇後夢的女兒,我的兒是太子,這會讓我身陷囫圇。”江貴妃眼眸思索,“宋承要查,便讓他查。反正就是個冒牌貨,連長公主都承認了?已經到了這等緊要關頭,告訴鎮北侯,須有壯士扼腕的決心,當斷則斷,決不可藕斷絲連。”


    她也沒想到,江北濤居然是因為這個死的,早知如此,絕不會這麽插手下去。


    禦湖姑姑應聲,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溫淮容抖了抖傘上的雨水,坐在江月樓的廊子裏。小半個時辰後,樓婈姣如紗一般的身影才跨入洞門,撐傘直接走了過來。


    “我與公主素未謀麵,你為何叫我而來?”樓婈姣攏衣,皺眉問,“公主殿下,你可知道我,我是樓家的人”


    “邱婕西下了刑獄。”溫淮容說,“你多年的朋友,就要死了,就算丞相是假的,可是她殺人謀反可是真的。此時不乘勝追擊,你還在等什麽呢?等她出來嗎?”


    “他死罪已定。”樓婈姣說,“我此刻使力,又何足掛齒呢?況且朋友?她從來都不是我朋友,也不知公主殿下是如何知道?”


    她迴來救駕,隻與溫淮容一麵之緣,居然都能被她見到,如今還在這裏與她說邱婕西的事情。


    “將軍,這世上沒有‘已定’的事情。”溫淮容白皙的麵上沒有笑意,她說,“越是緊要關頭,越不能疏忽大意。她是邱婕西,南方邱家娘子軍的統帥,不看僧麵看佛麵,現在我父皇昏迷,太子哥哥監國,而且她最多隻會是她的命還沒有真正的放在斷頭台上,險境不死,便有生。你真的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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