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伊蘭迪爾最近的斯嘉麗清楚地看見了他笑著的眼裏一閃而過的冷意,像雲後冷星倏閃即逝。


    攬著斯嘉麗腰的手移到她肩上,他低著頭停頓了片刻,將她輕輕推開。


    “喂,赫伯特,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吧!”帕洛斯臉上的可憐之色瞬間消失,他掙開手腕上的鉗製,大步走到寒冰菇麵前質問道:“你要的不是賭池裏的賭金嗎?”


    寒冰菇先生,現在船長更願意叫他赫伯特先生,如果說剛才他還有幾分寒冰菇的憨厚,現在則完全是專業boss的風範了。


    赫伯特滿是嘲諷地道:“主語搞錯了吧,想要那些賭金的難道不是你嗎?”


    “你……”


    “你以為我是愚蠢的海盜?”他看著帕洛斯越來越黑的臉色,譏笑道:“你本來就想著背叛我,趁機演一出好戲,獨自騙走那些賭金吧?”


    說完,他像哄天真幼稚的孩子那樣溫聲道:“好了,不過是被我反將一軍而已,臉色不要這麽難看,欺騙他人之前,要做好被騙的打算。”


    “我還要謝謝你呢,出色的誘餌。”


    “算你技高一籌,錢我不要了。”帕洛斯皺眉咬了咬牙,轉身走到伊蘭迪爾身邊,拉起他的手,“我們走……”


    誰知伊蘭迪爾將他拽了迴來。


    “哎,我天真可愛的男孩喲~”


    帕洛斯以為他在嘲笑自己想利用別人卻被反利用了一把,偷雞不成蝕把米,氣惱地甩開他的手瞪著他,“你說誰天真!”


    伊蘭迪爾敲了敲男孩脖子上的頸環,“這是真的炸彈,親愛的,不是表演道具。”


    要是道具的話,船長早就一發火球術送剛才那個憨厚老實的寒冰菇先生上路了,哪用得著在這裏跨物種迸發感情跟他扯掰這麽久。


    他有些無奈又好笑地說:“哎,說你天真嘛,你以為所有壞人都跟船長一樣心思單純會被男孩騙得團團轉~”


    你以為我是愚蠢的海盜?


    帕洛斯身體一僵,有些心虛地結巴道:“伊蘭,我……我沒想到他——”


    “好了,不說這些,”伊蘭迪爾打斷了他,曲起手指彈了彈他的額頭,“隻是你下次要多個心眼喲,小騙子怎麽能真被別人給騙了去呢~”


    要是換雷獅和銀爵聽見這種話能給他翻一百個白眼。


    帕洛斯心眼還少?那是心上長的眼睛都能讓人密恐發作的程度。


    帕洛斯被他看得有些臉紅,偏過頭哼道:“還不是你太笨了,太容易上當受騙,搞得我都生疏了,這才掉以輕心。”


    “好嘛~算我的錯,那我下次提高一點難度?比如,需要一點小代價~”他活動活動手指,壞笑著說。


    赫伯特先生無比希望他能繼續用不知所雲的廢話傷害自己的耳朵,而不是傷害自己和全宇宙觀眾的眼睛。


    他催促道:“考慮清楚了嗎?雖然我肯定不會把解除炸彈的方法告訴你,但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你可以放下讓神近耀和銀爵偷襲的心思了,如果我的生命體征出現嚴重波動,炸彈也會被立即引爆。沒話找話拖了這麽久的時間,還真是難為你了。”


    海盜臉上淡然的微笑逐漸消失,他舉起雙手歎道:“哎,我認輸我認輸~這次還真是碰到了不得的對手了。”


    他點了點耳朵上的羽毛狀掛飾,“迴來吧,男孩們。”


    片刻後,潛伏在船身陰影裏的銀爵和已經摸到飛船內部的神近耀迴到了他身邊。


    當裹著黑衣的殺手從身邊悄無聲息地掠過時,一個之前挾持了帕洛斯的男人不禁打了個寒戰。他屏著唿吸在心裏為自家老大的智慧豎起大拇指,要不是他老謀深算,棋高一招,自己說不定已經成為利刃下的亡魂了。


    “那麽,你的選擇?就那樣舉著手別動,我數十秒。”


    “一——二——三……”


    伊蘭迪爾舉著雙手,微垂著頭,光與影在他臉上交織,如一張神秘的航海圖。緊鎖的眉頭、輕抿的嘴唇、不時顫動的睫毛、變幻莫測的眼神,無一不暴露出他內心的猶豫和不甘。


    赫伯特被他屈辱的神色取悅,倒數的聲音更加溫柔,“四——五——六——”


    “我跟你走。”


    少年平靜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氛圍,卻讓海盜的臉色再次下沉。


    “奈特洛斯……”他試圖伸出手拉住他。


    “我讓你別動!就那樣看著!一根手指也不要動!”


    “你們也是。”赫伯特對銀爵神近耀和帕洛斯三人說。


    於是海盜就那樣看著,看著少年背對著他一步一步走遠。


    少年對他迴眸一笑,“那個問題,下次見麵我再問你。”


    伊蘭迪爾也重新露出微笑,“好。”


    “我們走。”


    要不怎麽說赫伯特先生是船長遇到過的最了不得的對手之一,他連半秒都不浪費在發表什麽勝利宣言上,幹脆利落地帶著人登上飛船。


    “等一下!”


    斯嘉麗突然跑到赫伯特邊上,貼上去摟著他短短的手臂,“帶人家一起走嘛~赫伯特先生~”


    “你?”赫伯特疑惑地上下看了她一眼。


    “你連那麽多賭金都看不上,那他一定更值錢吧!”她指著奈特洛斯,衝眼神冰冷的少年吐了吐舌頭。


    她搖晃著赫伯特的手臂,嗲嗲地撒嬌道:“哎呀~人家就喜歡您這樣又有錢又厲害的大人物~嗬嗬嗬嗬~”


    女人妖嬈嫵媚的笑聲直叫人頭皮發麻,血氣上湧,連那兩個不知道是矽基生物還是機器人的手下都聽得腿軟。


    “我知道你,斯嘉麗,一個喜歡用皮囊從男人那裏騙來金錢珠寶的女人。”


    斯嘉麗笑得更嬌豔,鮮紅的指甲半遮著紅唇,“哎呀,能被您這樣的大人物聽說過真是我的榮幸~”


    “我還聽說某個家夥整天追在你屁股後麵。”


    “哼,那是他一廂情願啦~”


    赫伯特先生拍拍她的手,“再怎麽說也是伊蘭迪爾船長都求之不得的珍寶,我還是不介意收藏一下的。”


    “嗬嗬嗬嗬~我太高興了!”斯嘉麗開心地彎著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印下一個紅紅的唇印。


    旁邊兩個手下眼睛都看直了。


    外部腦哪壺不開提哪壺地挖苦道:“他贏了你太多。”


    伊蘭迪爾衷心佩服道:“還得是小思嘉,換我來我寧願去親所長。”


    “另一朵玫瑰的高科技老爹也不錯。”外部腦提議道。


    “呃——我認為還是所長更好……他不會打爆船長的頭。”


    “那我們走吧~我已經等不及要看看您住的大房子了!”


    “你一定會滿意。”赫伯特先生眉開眼笑地拍著她的後背。


    看著赫伯特先生似乎又變迴了那朵憨厚的寒冰菇,船長不禁感慨果然男人都是一個蠢樣,就連矽基生物也無法免俗。


    飛船啟動升到空中,腳下凋零的花海和海盜的身影在少年眼裏漸漸變小。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小事~”


    斯嘉麗走到他身邊,“小弟弟,姐姐跟你借樣東西用用~”


    “不借。”


    “嗬嗬嗬嗬,我都還沒說是什麽呢,別這麽無情,女孩子會討厭你的~”


    她俯身湊近,身上隱隱約約散發的百合花香讓他在玫瑰厭惡症痊愈後又討厭上了新的花。


    斯嘉麗玩味地眨眨眼,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是不是喜歡他?”


    他瞳孔一縮,仿佛被她垂下的秀發絞緊了喉嚨。


    女人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拔出了他大腿上的槍,在他惱怒的眼神中笑道:“哎呀,別看我這樣,其實人家也是小偷啦~我也喜歡把槍藏在這裏~”


    “你想幹什麽?”


    一顆漆黑的子彈躍上她的指尖,她將子彈在少年唇上貼了貼,冰涼彈身上的寒意竄進了他心裏。


    “笑一笑啊~”斯嘉麗熟練地將槍上膛,“畢竟它會帶著你的吻打到你心裏的那個人心裏。”


    船長的名言,或許現在可以說是遺言,在短短幾分鍾內再次應驗——男人都是一個樣。


    不管是已經涼透了的閃靈殺手利安斯,還是心思深沉掌控全局的矽基生物,還是一向冷靜理性,如今卻被一句話亂了心神的男孩。


    當他們輕蔑地篤定這隻是一個靠漂亮皮囊騙取財寶的庸俗女人,警惕著不被她膚淺的魅力絞殺時,往往會忽略她還是一個小偷,或者一個殺手——技術和美貌一樣致命的那種,為了偷錢,不僅偷心,也偶爾偷命。


    嘭!


    “伊蘭迪爾!!”


    他驚叫著撲到船舷上,大半個身子探出船外。


    時間仿佛停駐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他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千裏之外還能清晰辨物的視力,他看見鮮血從海盜的心髒湧出,宛如最純淨的赤色玫瑰在月光下綻放,美得令人窒息。


    海盜對上了他劇烈顫抖的目光,笑著動了動嘴唇。


    爆頭會給你留下不美好的迴憶的,夜鶯的心頭血澆灌出的玫瑰才是最美的。


    洶湧的元力從少年體內爆發,頭上黑色的尖角變成了明亮的紫色,空氣因為這股力量發出震顫的唿嘯,連沉重的船身都震動了起來。


    斯嘉麗早就躲到了赫伯特身後,哭泣道:“救救我!赫伯特先生!”


    “貪財的女人!”


    赫伯特不輕不重地教訓了一句,早有準備地掏出幾個小球,拋向少年。


    那小球似乎是特製的,居然沒被元力掀飛絞碎,而是懸浮在空中飛速旋轉著,連成一個圓環,像一個閃著電光的牢籠,朝少年套去。


    “呃——!”


    飛船即將脫離大氣,進入太空,赫伯特挽著斯嘉麗的手走進飛船,“把他關進去!”


    他拚命掙紮,意識還是沉入了粘稠漆黑的深淵,隻有心髒像中彈一樣還在悲鳴中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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