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萊恩用上了瞬身術,將羽飾飛快地從湖裏撈起,然而一瞬間的怔愣,還是讓羽飾不可避免地被湖水打濕了。


    他垂眸看著手裏浸出水的羽飾,半晌沒動靜。


    伊蘭迪爾不知道他手裏捧的什麽東西,但一看伊萊恩的表情,他就知道出大事了。


    要不是反複確認那隻是一顆樹木的果實,上麵纏了一些綢帶和不知道是啥的黑線,他還以為是他宅男老哥的遺書呢。


    “……kitty?船長可以用魔法——”


    “嗚嗚嗚嗚哇哇哇!”


    伊萊恩憋了半天終於哭了出來,伊蘭迪爾之前隻見過他用貓臉哭的樣子,這還是頭一迴看他用人臉哭。


    哦,本該還有一次,但人狼發瘋那晚他根本沒機會睜眼睛。


    如果把船長最怕的東西排個號,第一是沉船,第二是沒有朗姆,第三就是看見小姐和小孩兒哭了。


    “嘿,男孩,別哭了,船長可以解決任何問題,let me fix it”


    “嗚嗚嗚大壞蛋!你賠——你賠我羽飾!嗚嗚嗚嗚!”


    “啥?羽飾?” 船長終於搞懂了這是什麽,“啊~——你見到了那群歡快的小鳥?還收到了鳥人小姐的羽飾?wow~貓科動物和禽類的絕美愛情?真遺憾船長沒有去見證。”


    他伸出手指在羽飾上一抹,一個無咒魔法讓羽飾恢複如初。


    “什、麽鳥人小姐……” 伊萊恩抽著氣胡亂抹掉臉上的眼淚。


    伊蘭迪爾傾身看著他手裏的羽飾,“不是鳥人小姐送你的?那是哪兒來的?話說這個羽飾怎麽沒有羽毛?”


    “這、這是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 伊蘭迪爾的眉毛都快飛到天上去了。


    “我又沒有羽毛……隻有用頭發了。”


    他驚訝地張大嘴看著“羽飾”。


    原來那些黑線是貓毛啊……


    “這是祖父之樹的果實?” 他看著伊萊恩手裏墨綠色的果實,“你跑了那麽遠?那些石像鬼……nice kitty,我還說明天去看看呢,綠胡子老頭從我剛進森林就開始催我了,沒想到你先替船長解決了。”


    精靈和自然有無形的連接,祖父之樹威脅他再不去幫他打蚊子,就讓整個至高森林的蚊子都來失落之峰。


    “那些鳥人居然這麽喜歡你。” 他知道阿蘭寇拉鷹人有多排外,沒有攻擊伊萊恩就算了,居然還無償上了堂兒童手工課。


    “這個湖是怎麽迴事?” 伊萊恩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為什麽我在裏麵看到了你?”


    “噗、咳咳咳……” 伊蘭迪爾差點沒被朗姆噎死,心裏就像有一萬條海盜船在對他開炮,他幹巴巴地笑道:“親愛的,我們現在都在湖上,你當然能看見船長的影子,好了,既然你迴來了,我們就先迴……”


    “不是的!” 伊萊恩拽住他,“你的頭發在湖裏是白天的顏色。”


    他再次低頭看向湖裏,果然,湖裏的精靈是金發,而伊蘭迪爾的頭發到了晚上會變成銀色。


    而且他頭上沒有他的羽飾。


    看著自己又勾上他的脖子,他慌亂地捂住臉,又忍不住從指縫裏看向湖麵。


    伊蘭迪爾心情複雜地將他的一係列表情和動作盡收眼底,感覺自己或許大概可能應該已經猜到他看到的東西了……


    那麽,這個羽飾是……


    “給你”,伊萊恩抓住他的頭發,“我幫你掛上去!”


    “nice kitty,感謝你的好意,但是船長……”


    船長不結婚!


    該死的,到底是哪個鳥人教了他這玩意兒的製作方法!


    “但是?” 伊萊恩嘴角一拉,危險地眯起眼睛。


    “呃,但是船長不太習慣佩戴飾品。”


    伊萊恩瞪大眼看著他頭上一大堆雞零狗碎的硬幣、微型法杖、骨頭、牙齒、藤條……


    “那你頭上那些是啥?”


    “這是……” 伊蘭迪爾笑眯眯地答:“海盜王的象征和巫師的職業病和獸人狼人的友誼見證小寶貝,不是配飾。”


    伊萊恩呲起牙,“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不管,這可是我做了一下午的,你必須戴上!”


    ……算了,反正船長頭上的小玩意也夠多了,再多一個也沒什麽。


    沒有羽毛,連鳥人都不知道這是個啥東西,精靈也不歸鳥人信仰的神管。


    他甜蜜一笑,“alright,幫船長掛上吧。”


    “哼哼哼~”


    伊萊恩推著他坐到樹下,牽起他一縷銀發,分成三股,像希克教的那樣,將兩邊的往中間繞,然後辮下去……


    伊蘭迪爾看著他認真的神色,微紅的臉頰,翹起的嘴角,已經開始考慮自己進監獄後海翼號的財產分配問題了。


    伊萊恩小心地將那個羽飾掛在辮子的末端,看著纏在精靈銀發上的綢帶和自己的黑發,心中被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滿足填得滿滿當當。


    伊蘭迪爾猶帶一絲希望地問:“kitty,你真的知道,羽飾是什麽嗎?”


    其實他知不知道已經不重要了。


    湖水已經照出了一切。


    並非記憶之泉,而是映心湖。湖中居住著許多擁有超凡讀心術的水妖精,讓湖水也具有了特殊的魔力,能映照出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欲望。


    “當然,希克說這是送給喜歡的人的。然後還要……交換!對的,我差點忘了,你也要給我做一個,然後我們就是伴侶了!”


    perfect,他就不該問的。


    他記住這個熱心鳥人的名字了。


    “你真的懂‘喜歡’嗎,男孩。”


    巫師的好奇心,殺了他吧。


    “那個人給我說,如果我很想吃掉什麽東西,但是又不想,就是喜歡了。”


    船長沉默了。


    沒想到那個宅男老頭,還懂得因材施教。


    “我、我想應該就是‘喜歡’了。” 他揉著衣服,抬頭看向伊蘭迪爾,漆黑的眼裏什麽光都照不進去,卻有光從裏麵照了出來,“每次我想吃掉你,又不想吃掉你,我就會很痛苦。以前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不明白內心的情感是什麽,就將那些全都一股腦倒了出來。


    “如果我吃掉你你就不見了,所以我想讓那個人再把你做出來。但是他真的能做出所有的東西嗎……”


    他伸手撫上那個羽飾,有些小得意地說:“他一定不會做這個,但我做出來了。”


    這是《毀滅》第一次《創造》出的東西,萬能的創世神無法創造出的東西。


    “我不會吃掉你了,我也不會讓任何東西吃掉你”,伊萊恩坐到他腿上,正視著他,將所有的月光都擋在身後,他隻能看見他黑洞般的眼睛裏靜悄悄閃爍的螢火。


    “因為你是唯一的、他無法創造出來的。”


    讓老頭和監獄見鬼去吧,沒有哪個監獄能關住偉大的伊蘭迪爾船長。


    “大壞蛋...”


    “伊蘭...”


    “伊—蘭——”


    “讓船長再睡會兒……”伊蘭迪爾推開那個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的毛茸茸的腦袋。


    精靈不需要睡眠,但比起冥想,伊蘭迪爾更喜歡睡覺,不用警惕危險時,他常用一些助眠的魔藥讓自己獲得和人類一樣的睡眠。不會有人不喜歡睡覺吧?


    “哦...” 伊萊恩安靜了一會兒,又趴到他身上,“那我可以抱著你嗎?”


    說著說著,他又開始蹭伊蘭迪爾的肩膀,看著落在他鎖骨上的那個樹果,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翹,埋下頭在他的脖子上啃來啃去。


    “f**k...” 精靈發出一聲抱怨的低吟,轉個身躲開他的頭,嘟囔道:“what''s the time...boys...”


    “captain,現在是淩晨四點二十一分。” 外部腦迴答了他的問題。


    “bloody hell...”


    隨意搭在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他光裸結實的後背,肩胛骨輕輕頂起瑩潤的肌理,遍布整個後背的圖騰在昏暗的天色裏發著朦朧的淡光。


    伊萊恩忍不住把被子拉到他腰際,好奇地觀察著那個圖騰。一隻有著遮天蔽日的巨翼的大鳥,頭生三角,左眼盛清冽的月華,右眼燃煌燁的陽炎。


    他用手撫過大鳥那雙和精靈一模一樣的眼睛,看著看著又親了上去。


    伊蘭迪爾忍無可忍地轉迴去將患上多動症的貓揉到懷裏用精靈柔韌的四肢鎖住,“be quiet,kitty...睡眠不足的海盜要吃小孩兒的。”


    伊萊恩的手被他箍在胸前,連腿也被他纏住了。


    撲通——撲通——


    黑暗中,精靈沉穩有力的心跳緩緩傳到他耳內,身上屬於森林和大海的氣息將他緊緊包裹。


    “我睡不著,我不想做夢。”


    伊萊恩不喜歡睡覺。睡覺會讓他陷入光怪陸離、令人不安的夢境。


    伊蘭迪爾抬起一條手臂,閉眼摸索著他的臉,將他亂糟糟的頭發掀上去,低頭在他眉間親了一下,“(精靈語)願蘇倫的星光照耀你的夢境……”


    “現在不會有噩夢了,i promise,睡吧,船長求你了...”


    “哦...哦,好吧。”


    在月之女神的祝福下,船長終於睡了個安穩的好覺。直到他被外部腦喚醒,小貓還流著口水暢遊在美夢裏。


    他從水鏡裏看著自己的脖子和肩背,一言難盡地掐了個治愈魔法,讓那些密密麻麻的咬痕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們昨晚居然用了兩個小時來接吻,然後什麽都沒做。” 和他的大副同名的外部腦如此嘲笑道。


    “已經是船長的極限了。他隻是個孩子,i hate kids”


    “別聽他的,沒有兩個小時,一小時五十二分三十六秒罷了,我幫你數了的。” 雅戈貼心地說。


    “謝謝你,真的,但船長的腦子應該不需要記這種沒用的東西,為什麽不去學幾個法師協會新發布的魔法?”


    “今天穿什麽顏色的內褲?黏黏怪色?皮蟲色?還有……變形怪色?”


    “什麽是變形怪色,我怎麽不記得我買過,great imagination”


    “就是難以形容的顏色,這裏有十條。嘿,為什麽你沒穿內褲?你昨晚是不是把我們禁用了,然後和黑貓男孩一起幹了一些羞羞的……”


    “i beg you,sir,你換內褲的時候難道不需要先脫掉上一條?套娃?”


    “我為你作證,你隻是喜歡裸睡。而且我也沒穿內褲,shit!我沒穿內褲!”


    “別擔心,你沒有屁股,先生。”


    伊蘭迪爾穿好衣服,用魔法洗漱完,伸了個懶腰,推開門唿吸了一大口森林的吐息,掏出一瓶朗姆,為新的一天加了點朗姆的魔法。


    “喲,morning,男孩,起這麽早啊!”


    格瑞扛著烈斬走到他身前,點點頭,麵無表情地說:“你是不是騙了我。”


    “pardon?”


    “那不是記憶之泉,我看到了記憶中不存在的東西。”


    伊蘭迪爾懶散地靠在門框上,露出一個笑容,“哦?你看到了什麽?”


    格瑞抿起嘴,淡紫色的眼睛瞥向一邊,又看迴來,“我看到了秋姐、金。”


    “哦~那不是很好嘛——”


    “還有你。”


    “噗、咳咳咳……” 他見鬼地轉過身看了眼床上還沒醒的伊萊恩,“...am i drea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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