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的實驗室,沒有盡頭的黑暗裏,無數浸泡在培養液裏的廢棄實驗體像漂浮的幽靈,罐體上的編號是他們被賦予的一切。


    號稱宇宙最強的男人站在培養罐前,注視著嬰兒般蜷縮著身體的幼年實驗體。


    “就是這個嗎?”


    “是的,王上,編號,是各項身體機能最優的一個。”


    “很好。從今天起,你就是神的玫瑰花——嘉德羅斯。”


    似有所感,年幼的嘉德羅斯睜開眼,在培養液中四處竄動,將玻璃撞出一片裂痕。


    “想出去?不錯,以你現在的力量,打破它輕而易舉。但是,你必須忍耐。相比你將來要承擔的責任,眼前的黑暗與混沌,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試煉,嘉德羅斯。”


    “記住,突破凡人極限,獲得與神明比肩的力量,就是你的使命。”


    伊蘭迪爾歪頭繞著嘉德羅斯記憶中的聖空星王轉圈圈,毫無敬畏之色地點評道:“you know,boy,就像我說的,他真是一位糟糕的父親。”


    【瞬發·拉索斯腳底抹油術】


    借助魔法獲得的異乎尋常的速度使他眨眼間逃離了神通棍的攻擊範圍。


    金眸對金眸,一邊是蘇醒的火山,一邊是飄逸的海風。


    “遺言太長了,伊蘭迪爾。”


    “海盜的決鬥是基於私人恩怨,小玫瑰,我們沒這個必要。或者……”他攤開手,“我能投降嗎?”


    嘉德羅斯的迴答是再次砸下的神通棍,“這場遊戲讓我無聊太久了,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場!伊蘭迪爾,你不也是王的繼承人嗎?你的擔當呢?”


    伊蘭迪爾的身體像一片輕盈的羽毛,被風卷著飄向一邊,“不,親愛的,我隻是 ada 的兒子。別忘了,我是海盜,不需要當英雄。”


    “出手啊!混蛋!”


    伊蘭迪爾看著他發紅的眼睛,沉默片刻,從巫師口袋中掏出一小瓶之前在幽暗山脈搜集的暗影湖湖水,一小塊銀鏡,以一種詭異扭曲的姿勢在半空中飛速繪製密密麻麻的符文“(精靈語)碎吧.tua.克萊茵之瓶......烏比斯之肩,擔起不可擔的重擔;烏比斯之眼,顯現不可見的視線;烏比斯之環,扭曲不可能的位麵;烏比斯之巔,重建不可攀的虛幻!”


    【烏比斯高等鏡影術】


    幾十個一模一樣的他出現在空中,他從頭上扯下一塊長條形的飾品,注入法力,漆黑金屬棍一樣的飾品立刻拉長為一根造型奇異的法杖。


    【法杖·轟擊晨星】


    他揮動法杖,在鏡影術的作用下,幾百枚白金色的魔法飛彈鋪天蓋地如暴雨般落下。


    【采·馮力場飛彈】


    “哼,來的好!”


    金眸變為赤紅,嘉德羅斯轉動大羅神通棍,將飛彈盡數擋下。


    但他沒在那些幻影中看見伊蘭迪爾的真身。


    顯然,這些全是他的障眼法。


    “該死的海盜!給我出來!!”


    狂暴的元力波動掃過,實驗室裏的一切化為無數光點沉入黑暗,新的記憶緩緩構建。


    巍峨聖山下,柔華星輝裏,精靈族預言師“星辰之眼”希麗安將懷中的嬰孩交給高貴優雅的精靈王。


    “就是他?”


    “一位神的隕落,結束這個紀元。一個孩子的誕生,開啟這個紀元。眾神遠離,深淵靜寂。混沌與專製自煉獄歸來,光明與自由借星辰重生。”


    “……你知道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他的名字,希麗安。”


    “伊蘭迪爾,他的名字。”


    精靈王看著懷裏以天真好奇之色看著他的男孩,星空般深邃的眼睛裏浮現出一絲溫柔,但他依舊傲慢地道:“我想他應該沒有海怪的血統。”


    “但他也沒有精靈的血統,不需要給他一個精靈的名字。”


    “帶來光明是他的使命?”


    “陛下,你知道十六正星外,那顆總是無法被星雲捕捉到的星星嗎。”


    “希麗安,我以為我不是來找你上天文課的,而且這是幼年精靈的天文課內容。”


    年逾千歲卻依舊年輕的預言師對精靈王的冷笑話迴以一個微笑,“百目星雲是最混亂最缺乏形狀的星雲,它出現在夜空中的那一年,所有的星星都比往年離我們更近,就像神的無數隻眼睛在注視著世界的每個角落。但在那一年中,總是時隱時現的流浪星會銷聲匿跡……陛下,他就是那顆在所有眼睛之外的、所有星雲都無法捕獲的、位於霜鷹胸膛之上的那顆星星。”


    “所以,我的問題?”


    “作為預言之子降生是他的出生,但成為什麽樣的人是他的選擇。那是他的選擇,不是他的使命。”


    “‘選擇’是魔鬼創造的詞語。”


    預言師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他們很智慧。”


    伊蘭迪爾的輕笑聲在他耳邊響起,微熱的吐息像掠過發梢的夜風,“希麗安和魔鬼說得對。你知道,我討厭你的名字,前綴。”


    他躲開神通棍,在空中倒著伸了個懶腰,“讓神都見鬼去吧,小玫瑰,你有自己的選擇。”


    嘉德羅斯低啞的聲音隔著圍巾傳來,“白癡,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站起來,嘉德羅斯!身為我的繼承人,你必須超越我!”


    “是,父王。”


    男孩擦了擦嘴角,深吸一口氣,用手撐住地麵,細小的石礫硌得他掌心發痛,他顫巍巍地站起身,膝蓋仍在不停發抖,但他倔強地挺直了脊背。


    “很好,再來!”


    頭發下的金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籠罩自己的高大人影,“是,父王。”


    “肆虐天地吧!大羅神通棍!”


    “(獸人語)無靈魂的屍體在笑,無形體的幽靈嬉鬧,無機質的魔像,隻是遲些來到。獸魂不滅,鋼軀不腐!”


    暗綠色的身影從大型法陣中出現,巨大的身軀披著厚重的盔甲,大張的巨口中滿是鋒利的牙齒,方形的臉上,黑洞洞的眼睛閃爍著清晰的寒光。“他”發出令大地震顫的大吼,一隻手臂就接下了神通棍,另一隻手掄起山一般的拳頭砸向嘉德羅斯。


    【納西爾魔像召喚術·青鋼魔像·轟拉大酋長】


    “伊蘭迪爾呢?不在練武場嗎?”


    精靈王冷著臉在花園裏找到了被一圈人狼小女孩圍住的小王子,“伊蘭迪爾,你今天練習劍術了嗎?你頭發怎麽迴事……”


    小王子噔噔跑到精靈王麵前,扯住他的袍子,“ada!水之式她們給我編了新的辮子,你看好看嗎?”


    “不好看。這是女孩的發型,你是男孩,伊蘭迪爾,快拆了去練劍,晚上我要檢查你的成果。”


    “哦,一定是因為我的頭發沒有您的好看,她們說人狼族沒有金色頭發的娃娃,ada你也編一個嘛~”


    “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ada!他們一個月才來一次啊!ada——ada~~~”


    五分鍾後,巡邏歸來的守衛前來匯報情況,“陛下,您……您今天真是光彩照人!”


    “好了,蘭菲爾,今天不用匯報了,退下吧……”


    “小玫瑰,連大酋長的力氣都沒你大,他要是知道,一定會讓我給魔像改個名字的!但好像我的魔像都叫轟拉大酋長……哎呀!”


    【一如法術序列】——【羅畢拉德法師護甲】【羅畢拉德暗幕魔盾】


    伊蘭迪爾拍拍胸膛,掏出瓶朗姆壓壓驚,“居然打碎了我兩個護盾,太無情了小玫瑰!”


    嘉德羅斯喘著粗氣,握住神通棍的指尖用力到發白,“你是烏龜嗎!伊蘭迪爾,你的攻擊手段呢?”


    “小玫瑰,除了攻擊,船長還有很多方法能讓你失去戰鬥力。”


    “那你倒是別光放大話啊!”


    聖空星王將手中的圍巾一圈又一圈給嘉德羅斯圍上,將他圓潤的臉頰擋住大半,隻露出了一雙大大的眼睛。


    看著更小了。


    他見那雙眼睛裏出現了驚喜和感動,還有一種不該出現的渴望,沉默許久,道:“明天就要出發去凹凸大賽了吧。”


    嘉德羅斯如獲至寶地撫摸著父王為自己編織的圍巾,紅紅的臉頰不知是圍上圍巾熱的還是怎的,“嗯!”


    聖空星王伸出手,在他頭上稍作停頓,在他期待的眼神中,那雙能碎裂大地的寬厚手掌,還是落在了他瘦弱的肩上。


    “你要牢記你的使命,嘉德羅斯。”


    他眼看著那雙亮晶晶的金色眼眸像燃盡的恆星,逐漸黯淡,最終什麽也沒說。


    嘉德羅斯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在父親身邊顯得那樣小的影子,想要使勁抓住什麽似的,緊緊攥住臉上的圍巾,將它拉到讓父王什麽都無法從自己臉上看出的高度。


    “是,父王。”


    精靈王將一柄銀色的弓遞給小王子,月色在古樸的弓身上流淌,如雪映流光。


    “伊蘭迪爾,明天你就要初次離開森林了。”


    小王子接過弓,“呃,ada,我隻是和轟拉一起去部落住一個月,他上次說要教我獸人的裂骨術,哈!”


    他揮舞了一下手裏的弓,朝精靈王眨眨眼。


    “這是當年陪我征戰的弓。”


    小王子睜大異色的眼睛,疑惑地喊道:“ada?”


    精靈王露出一個比月色更溫柔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世界很大,世界之外還有世界,你以後會飛得很遠很遠,我自由的小王子。我們的壽命很漫長,很漫長,但 ada 不會永遠在你身邊……”


    伊蘭迪爾握住弓,單膝跪地,吻了吻精靈王的手,“希麗安說我是什麽預言之子,但我不關心他的預言。我隻知道,我永遠是您的兒子,您的戰士,ada,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嘉德羅斯看著身穿毛皮製成的獵裝,和獸人一起在山林中肆意馳騁的精靈,他像一頭年輕矯健的野獸,獸骨頭盔下的雙眸仿若耀眼的金日和銀月,背上的獸王弓每次拉開都能射中一頭猛獸。


    “為什麽……”


    他站在這些迴憶中後就一直在死死壓抑,拚命忽視的渴望和嫉妒,一瞬間如洪水決堤,像來自煉獄的火焰,灼燒著他的靈魂和心髒。


    為什麽你能擁有我想有卻不能有的一切!


    是,父王。


    你能做到的,想做卻做不到的,我都會一一達成,沒有什麽可以阻攔我嘉德羅斯。


    本該是這樣的,本該是這樣的迴答!


    不止是他一直想迴答父王的,更是他一直在告訴自己的!


    『這場大賽有太多高尚的先生了,走投無路的白癡才配叫海盜。』


    他看著視線中模糊的圍巾,聲嘶力竭地大笑著瘋狂毀滅眼前的一切。


    父王啊,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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