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姬小頌與楚青雲歸來時,姬家眾人正於廳中坐立難安。


    姬父在廳中來迴踱步,神色焦慮,時不時望向門口,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的心尖上。


    姬母則坐在椅上,手中緊攥著手帕,不住地絞動,眼神中滿是擔憂與惶恐。


    而那兩個弟弟,興許是剛剛遭受了一頓嚴厲訓斥,此刻腦袋耷拉著,活像兩隻瑟縮的鵪鶉,畏畏縮縮,不敢發出半點聲響,仿佛隻要稍稍一動,便又會招來一頓責罵。


    姬父一看到楚青雲,便迎了上去。


    觀他神色自若,暗暗鬆了口氣。


    “姬大人,明日我將會派人來給姬大小姐下聘。下月初八,便是孤與姬大小姐的成親之日。這樁婚事,孤極為重視,姬大小姐嫁入孤的府邸,身份尊貴,她的嫁妝,還望姬大人也能精心籌備,莫要讓她在旁人麵前失了體麵。”


    姬父聽聞,忙不迭躬身,額頭沁出細密汗珠,誠惶誠恐道:“殿下放心!小女能得殿下青睞,是姬家的福分。嫁妝一事,微臣豈敢有半分懈怠?卑職定會傾盡全力,將長女的嫁妝籌備完善。”


    楚青雲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目光如春日暖陽般輕柔地落在姬小頌身上。


    “如此,那孤便迴宮了。”


    姬父帶著姬家眾人,“唰”地整齊跪地,聲音洪亮又充滿敬意:“恭送太子殿下。”


    楚青雲的儀仗浩浩蕩蕩離去,揚起的塵埃尚未落定。


    姬父目光如刀,冷冷掃過姬小頌,嘴唇緊抿,一言不發,袍袖一甩,腳步匆匆,眨眼間便消失在迴廊轉角。


    姬母原本還掛著幾分客套笑意的臉瞬間冷了下來,眼神仿若結了冰,瞥向姬小頌時滿是嫌惡,哼了一聲,扭著身子快步走開,對姬小頌視若無睹。


    姬家的下人們也都低垂著頭,像躲避瘟疫一般,匆匆繞過姬小頌,各忙各的去了,隻留下姬小頌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無人問津。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我去把他們抓過來打一頓!”


    子汐看著眾人的態度,憤恨不平。


    “嗬……”姬小頌輕笑一聲,“不過是些無用的情緒發泄罷了,何必理會?我們在此不過是再住半月就會離開,日後再見之時,我已是君,而他們為臣。”


    逞一時之快有什麽意思,今日他們對自己不好,他日想巴結也是無門的。


    翌日。


    姬府門前,隨著一陣清脆響亮的銅鑼聲,楚青雲派出的下聘隊伍浩浩蕩蕩而來。


    打頭的是四位身著鮮亮紅色錦衣的衙役,他們高擎著“迴避”“肅靜”的牌子,步伐整齊有力,彰顯著皇家威嚴。


    緊接著,是兩百多名魁梧壯碩的大漢,抬著精美的朱漆大箱,箱子上鑲嵌著熠熠生輝的寶石,在陽光照耀下,反射出五彩光芒,引得路人紛紛側目驚歎。


    其後,數十名身著華服的宮廷樂師,奏響歡快又莊重的曲調,編鍾、古琴、琵琶等樂器齊鳴,樂聲悠揚,縈繞在姬府周遭。


    隊伍中央,一位身著蟒袍的老太監,手捧用明黃綢緞包裹的聘書,神色莊重,緩緩前行。


    姬府門前,姬父早已率領全家老小,身著盛裝,恭恭敬敬地跪地迎接。


    姬父額頭緊貼地麵,聲音微微顫抖,難掩激動:“微臣恭迎太子殿下賜下聘禮。”


    老太監微微昂首,清了清嗓子,高聲宣讀:“孤意以赤誠之心,聘姬氏小頌為正妃,以奉宗廟,母儀中宮……”


    一字一句,在空氣中迴蕩,宣告著這門尊貴的親事。


    宣讀完畢,姬父忙不迭地磕頭謝恩:“多謝太子殿下厚恩,草民定當不負所托!”


    隨後,姬家眾人起身,小心翼翼地接過聘禮,將其抬入府中。


    姬言看著院中擺滿的聘禮,氣得帶人就衝進了姬小頌的追風院。


    “姬小頌,你這個貝戔人!給我滾出來!憑什麽他對你另眼相看,憑什麽給你那麽多聘禮!這些都應該是我的!”


    一邊怒吼著,一邊拿著鞭子往四處抽著。


    春翠在一旁急忙阻攔,“小姐啊,這些可都是太子殿下給的聘禮,不能損壞的!”


    姬言紅了眼,根本不理會春翠,氣極的時候,連春翠也一起抽。


    曾經愛慕多年的人當著她的麵下聘,哪怕是她自己要放棄的,也絕對容忍不了那個男人把這份愛給了別的女人。


    姬言昨天哭了一整夜,她知道家中的家丁打不過姬小頌身邊的子汐,今天她腰掛佩劍,手持長鞭,她就不信這樣也給不了姬小頌一個教訓。


    母親送去的毒根本沒用,她已經等不了了。


    姬言像一頭發狂的野獸,揮舞著鞭子在姬小頌的院子裏橫衝直撞,所到之處,盆花被抽得枝葉紛。


    “姬小頌!你給我滾出來!”姬言聲嘶力竭地叫喊著,嗓音已然沙啞。


    此時,子汐從屋內快步走出,身姿挺拔,目光冷冽地盯著姬言,厲聲道:“姬二小姐,這裏是大小姐的院子,豈容你在此撒野!還請速速離去,莫要自誤!”


    “你個狗奴才,不過是個下等的玩意兒,憑什麽和我說話!”


    姬言雙眼布滿血絲,猛地一甩長鞭,那鞭子如毒蛇般朝著子汐的麵門襲去。


    子汐身形一閃,輕鬆避開,腳尖輕點,迅速欺身而上。


    姬言見一擊未中,惱羞成怒,腰間佩劍“唰”地出鞘,寒光閃爍間,朝著子汐刺去。


    子汐不慌不忙,隨手操起一旁的一根木棍,精準地擋住了姬言的劍招。


    “叮叮當當”,劍與木棍碰撞,火花四濺。


    姬言劍法雜亂,全憑一股狠勁,而子汐應付自如,每一次抵擋都恰到好處,還不時尋機反擊,讓姬言手忙腳亂。


    姬言邊打邊罵:“你這賤婢,竟敢阻攔我!今日我定要讓姬小頌好看!”


    說著,她不顧一切地發動連續攻擊,手中的劍舞得密不透風。


    子汐眉頭微皺,眼神一凜,手中木棍突然發力,重重地磕在姬言的劍身上。


    姬言隻覺虎口一麻,長劍差點脫手飛出。


    “二小姐,莫要再執迷不悟!若再不住手,休怪我不客氣!”子汐的聲音低沉而威嚴。


    姬言卻置若罔聞,趁著子汐說話的間隙,猛地將手中長鞭甩向子汐的雙腿,企圖將她絆倒。


    子汐雖武藝高強,卻未料到姬言這招毫無章法的突襲,長鞭精準纏上她的腳踝,令她瞬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姬言見狀,眼中閃過瘋狂的快意,趁勢舉劍,如餓虎撲食般朝著一旁靜靜觀戰的姬小頌衝去。


    “姬小頌,拿命來!”


    她嘶吼著,手中劍裹挾著淩厲風聲,直逼姬小頌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姬小頌柳眉輕蹙,不慌不忙伸出兩根手指,仿若時間都為之放緩。


    就在劍尖即將觸及她肌膚之時,她雙指一合,穩穩夾住劍身。


    姬言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幕,拚盡全力想要抽迴劍,卻發現劍身如被鐵鉗鎖住,紋絲不動。


    姬小頌眼中寒芒一閃,兩指猛地發力,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長劍竟從中折斷。


    斷裂的劍尖“當啷”墜地,在寂靜的庭院中迴響。


    姬言呆立當場,手中還握著半截斷劍,整個人如遭雷擊,臉上的瘋狂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與震撼。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她顫抖著聲音,腳步踉蹌地往後退去,雙眼死死盯著姬小頌,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怪物。


    姬小頌輕輕撣了撣衣袖,神色平靜,仿若剛剛隻是隨手捏碎了一片枯葉。


    “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也沒那麽快想你去死。”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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