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在地麵。


    被困在地下室一天,上到地麵後,飯沼勳狠狠地吸了幾大口新鮮空氣。


    “等明天我叫人來加個大的換氣扇……”福姬殿下輕聲說著,牽著他的手往迴廊走去。


    夜風吹過來,銀白長發嘩嘩地舞動著。


    飯沼勳側頭看著她,福姬媽媽身子修長,側臉上空懸著皎潔明月,襯托得她宛若黑夜女神。


    明明是個妖,卻那麽的聖潔……


    他腦海裏迴憶起今天早上,栗子阿姨和他介紹的“妃殿下”。


    這處佛堂,叫淨土別苑。


    自打妃殿下禁足在此後,外界就對此地有了許多不切實際的猜測。


    人們猜想這裏的道路,被黃金做的繩子區隔。


    建築都是用景泰藍造的宮殿樓閣,房間裏擺著各式各樣寶物;大殿裏有許多天女終日奏著仙樂,歌頌佛祖和菩薩;妃殿下沐浴的浴池,黃金的池底是白銀的砂,琉璃的池底有水晶的砂。


    院子的水池中,有雁、鴛鴦、鶴、孔雀、鸚鵡,它們晝夜不分地以溫柔的聲音歌頌佛陀。


    水池邊上種滿了寶樹木。


    紫金的矮樹、白銀的枝枒、珊瑚的花。


    樹與樹之間寶繩垂掛,掛滿寶鈴。


    妃殿下如果想吃東西,眼前會出現景泰藍桌子,上麵有盛著山珍海味。


    她不需要吃進肚子裏,隻需看了食物,聞了香味,就可以感到飽腹,身體就會被食物滋養,盤子和桌子就會自動消失。


    華麗的衣服,會自動套在她冰清玉潔的身軀上。


    不需裁縫、洗滌、修繕。


    整個淨土都不用燈火,光明無處不在。


    不要冷暖器設備,溫度永遠適中。


    空氣不需要淨化,淨土世界充滿百千種微妙的香氣,蓮花的花瓣飄個不停。


    早上的時候,飯沼勳聽了栗子阿姨的描述,直唿“這特麽的是菩薩的住處吧!”。


    “人家都說妃殿下比菩薩還美麗聖潔呢……”


    栗子阿姨這樣迴道,又介紹起了妃殿下目前的情況。


    在皇族,乃至所有知道妃殿下的人的眼裏,妃殿下是宮廷優雅與禁忌的化身,是一個完美的被愛慕者。


    沒有人不愛這位有著無雙容貌,卻一心侍奉佛前的王妃。


    親王已成了植物人,所以有許多人都對妃殿下心存念想。


    我不能讓她守活寡.jpg


    盡管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妃殿下絕不可能愛上任何一個人,可心存念想的人卻一直在增多。


    十二年時間下來,不止是皇族中人,就連許多德高望重的老和尚,也都在與她隔空交流過佛法後為她的氣度和姿容所迷,不惜做了違背佛祖的決定,終日長跪在淨土的大門前,隻為求她親自見上一麵。


    沒有什麽能比得上見妃殿下一麵更大的饋贈了。


    據說隻要親自看一眼妃殿下,日後一思考,腦海裏浮現的必是她美麗的容顏;喝水的時候,杯子的水麵晃晃蕩蕩湧現出來的,也是妃殿下美麗的臉。


    麵對眾多的愛慕者,妃殿下完全不為所動。


    年輕貌美的王公貴子不配和她說話,德高望重的僧人不值得她多想,她隻虔誠地侍奉在佛前。


    這種清冷女子是最難打動的。


    宮廷對她的謠言愈傳愈熾,連天皇都半開玩笑的提起這事。


    妃殿下當然不會對這些和自己有關的玩笑感到喜悅,她冰冷地這些信息排除出自己的世界,當作一種與自己無關的趣聞,靜靜地在淨土裏過著不被打攪的生活。


    她甚至用黑色布條將眼睛纏了起來,看都不看俗人一眼。


    飯沼勳思考著這些事,腦海裏不禁也湧出了同樣的想法:老媽造的孽讓兒子來承擔,我不能她再守活寡了.jpg


    月光的照耀下,兩人並肩離開佛堂。


    通往後院的曲折迴廊,中間有道圓形木拱門,後麵是鋪著細碎石子的中庭。


    中庭不是很大,但樹叢茂密,中央有池塘,庭院在深夜裏寂靜無聲。


    石刻燈籠靜靜地照耀,能讓人看到池畔和環繞池塘的石塊。


    倒也很像傳聞中的淨土嘛……飯沼勳一邊側目看著夜色裏的庭院,一邊跟著福姬殿下走。


    寂靜中除了腳步聲外,就隻能聽到樹葉被風吹動時發出的沙沙聲,這聲音讓本就寂靜的別院顯得荒涼了起來。


    如此美麗的妖姬,被困在這麽幽深的牢籠裏,實在不該……飯沼勳腦子裏亂糟糟地想著這件事。


    兩人從池塘邊路過。


    池麵如鏡,倒映著環繞周圍的青鬆和櫻樹,時不時有幾片櫻花飄落在水麵上。


    池水裏栽著蓮花。


    “你瞧著這些蓮花。”福姬殿下忽然開口。


    飯沼勳朝水麵看過去。


    巨大嫩葉的拱衛中,蓮花蓓蕾充滿勃勃生機,眼看就要綻放。


    “花開,意味著生命的誕生。”福姬殿下嗓音輕柔地說道,“每當夏夜蓮花開放時,霧氣就會從池水下麵湧出,魚兒在霧氣縈繞的池水裏露出頭來。這是充滿禪意的一幕,你來這裏打坐的話,對你的修行很有幫助哦……”


    她話音落下,夜闌人靜忽然吹來一陣大風。


    突然加劇的風撞在水麵上,隻見綠色嫩葉包裹中的花蕾,輕輕地顫動著。


    這一幕確實很有禪意。


    飯沼勳的眼前,忽然浮現蓮花的圖像。


    聆聽風掠過庭院,吹過淨土寶樹的風所產生的微妙動靜,就好像琴和箏奏出的清靜樂曲。


    過了走廊往右一拐,前麵就是浴室了。


    福姬殿下拉開拉門,讓飯沼勳將鞋脫了後,再繼續往前走。


    通往浴池的小徑兩邊,種滿水仙、鬼蕨、鳳尾鬆。


    地麵精致的石頭燈籠照亮一條小溪。


    嘩啦啦的流水聲聽起來很悅耳,白色水仙花的遠處,是一個冒著熱氣的人工溫泉。


    來到池邊後,福姬殿下鬆開他的手,指著地麵的小板凳,柔聲和飯沼勳說道:“先洗完澡,再下去泡溫泉浴。你在這裏等我一會,我去拿給你換洗的衣服。”


    “好……”


    飯沼勳點點頭。


    福姬殿下見狀,嘴角綻放出溫柔的笑容,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真是個乖孩子……”


    等她走進浴池旁邊的小房間後,飯沼勳脫了衣服,拿浴巾擋住下半身。


    小小的板凳,讓他坐立不安,像一匹即將被大車強行套上馬鞍的小馬。


    不一會兒,身後傳來去而複返的腳步聲。


    “……我自己可以的。”飯沼勳下意識說道。


    “不,要我來!”福姬殿下柔聲道,將裝有毛巾和沐浴露的小木盆放在腳下,“初次迴家的孩子,都要由主母親自清潔身體,這是大家族的傳統。”


    有這種傳統?


    飯沼勳不太清楚。


    不過……


    日本這些奇奇怪怪的傳統真叫人無法拒絕!


    ※


    昨天發的福姬的圖,有人說太冷豔了,不符合溫柔的人設。


    所以呢,我要用這章來補充說明,妃殿下隻對自己的孩子溫柔哦,在別人看來那可是妥妥的冷豔冰山,一言不合就把人打成植物人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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