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碰嘴;吸允,輕咬……


    窗簾搖晃,月光灑進來,兩人眸子相對。


    不知是不是錯覺,少年黑曜石般光亮的瞳孔,讓花城杏子覺得似曾相識。


    深吻過後,她身子脫力,柔若無骨的嬌軀倒在床單上。


    她的小手還不忘記抵住飯沼勳的胸膛,阻止他想更進一步。


    風吹雲動,月光照著床頭。


    阿姨臉頰紅潤,眼睛泛著盈盈的光。


    先前她有多清冷傲氣,那此刻便有多高貴美豔,


    飯沼勳翻身下來,靠著床頭樂嗬嗬地笑了起來。


    在老阿姨看來,他簡直就像是得到了心愛的玩具的小學生那樣……少年的目光忽然斜過來,意柔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她趕緊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身子。


    花城家的主母,露出了小女子情態。


    飯沼勳抿著嘴,強忍笑意:“不鬧了,說正事。”


    你除了欺負我哪還有什麽正事……花城杏子略帶些許怨念瞪他一眼,裹著被子坐起來:“我是在高中時期就見過小我兩歲的涼子了,不過那時候還不熟悉,隻知道她是東京大神宮的巫女。到了大學時期,我和她的來往才逐漸多了,她很厲害……東大醫科畢業後,還考了藥科博士……”


    聽著她介紹,飯沼勳目光看向照片上的第三個女人。


    這是個纖細、美麗的女子。


    她看著鏡頭,長發在腦麵輕輕束起,相貌顯得典雅和睿智。


    穿著有如喪服般的黑紫色小紋和服,手撐白色洋傘。


    脆弱得仿佛稍碰即斷的纖細頸部,人偶般的秀麗臉龐,纖纖細眉……


    根據時間來推算,照片上的涼子阿姨已經二十八歲了,女兒也有七歲半了,可她的臉卻神奇地帶著一抹稚嫩的色彩,完全看不出是二十八歲。


    如果放下劉海,說是二十歲也沒人會質疑。


    她看著鏡頭,唇角漾出影子般的淡淡笑意,像是一種圓滿完結的微笑。


    “處罰禁令下來的第三個月,我在父親的安排下,和伊藤家二子結了婚……”


    說起這個事,花城杏子的眼神裏還有淡淡的厭惡,顯然很不滿這樁婚姻。


    “我知道這個人是伊藤家插進來我們家的工具,為的是以後光明正大地繼承我們家的財產,我無數次想鏟除他。可父親還被他們控製著,我有心殺賊,卻有所顧忌……”


    說到這兒,花城杏子咬了咬牙,顯然是因為接下來說的讓她很氣憤。


    “那個工具人,不是什麽安分的人,入贅進來後數次想對我動手動腳,都被我嗬斥退了……到結婚的第二個月,也就是禁令處罰下來的第五個月,他以東京都知事要組織一場飯局為緣由,要我陪他出席……呸!就這些底層極道,怎麽可能進得了東京都知事的飯局……”


    飯沼勳思考片刻,說道:“然後你父親就勸說你參加了?”


    “你怎麽知道?”花城杏子詫異地看他。


    “花城家在政府的靠山倒台了,所以才會被各方勢力欺壓,這種內憂外患的當口如果能搭上東京都知事的線,一切問題都可迎刃而解。換誰來當這個家主,估計都會勸你不如稍稍犧牲一點,來換取家族的未來吧……”


    聽了他的分析,花城杏子淒然一笑:“是啊,換誰都會這樣想……”


    飯沼勳認真道:“但我不會!”


    “你?”花城杏子歪頭看過來,眼神嫌棄:“抱歉,你還不是一家之主,別在阿姨麵前說大話!”


    飯沼勳高高舉起手掌。


    威脅的意味,毫不掩飾。


    花城杏子眼角抽搐了下,轉頭看向窗外:“父親當時勸了我好久,甚至以死相逼,盡管我有萬般的不願意,卻也隻能再次妥協……”


    “千鈞一發之際,涼子阿姨出來替你去了?”飯沼勳問道。


    “對的……”花城杏子點點頭,沉默了一小會,眼裏泛起隱隱淚光,“當時涼子極力勸阻我,且胸有成竹地表示自己會安然無事,我才答應讓她代我去……結果,她再也沒有迴來。三天後,警察從東京灣裏撈上了她的屍體……”


    聞言,飯沼勳眉頭一皺:“這期間發生了什麽?”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後來打聽到了那場飯局的內容……”花城杏子深唿吸一下,雙拳緊握,指骨捏得泛白,“那根本就是一場惡臭的酒肉派對!到場的人非富即貴,而且身份全部保密,在政壇牽扯極大……正是由於這樣,涼子的死,直接被定性成了自殺……”


    “你不能確定那三天發生了什麽事嗎?”飯沼勳嚴謹地問。


    花城杏子扭頭看他,眼神極具攻擊性:“你什麽意思?”


    “我,我的意思,這其實有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飯沼勳斟酌著說辭,耐心和她解釋,“母親對涼子阿姨的評價頗高,如果她沒騙我的話,涼子阿姨肯定非比尋常,不會這麽輕易被人侮辱致死的。”


    一瞬間,花城杏子眼裏閃過希冀的亮光:“你母親真的那樣說?”


    “我保證!”飯沼勳捂著胸口,發誓一樣說道,“我飯沼勳從不說謊!”


    花城杏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就信你這一次!”


    “也就是說,你壓根不知道涼子阿姨到底經曆了什麽,所以自己腦補她遭遇了羞辱,並且無意間讓伊織知道你在想什麽了……”


    飯沼勳自言自語地說道,忽然確定了一點:天使從涼子阿姨那兒得來的記憶,是不完整的,至少不清楚涼子阿姨是怎麽死的。


    他還想再問,花城杏子卻打斷他,正色道:“涼子的死,讓我徹底明白了一件事。父親他已經老了,不適合再掌控這個家了,否則,等待我們的隻有家破人亡……所以,在處罰禁令下達的第六個月,我在紅鯛組給他吸食完毒品後,給他注射了一劑鎮定劑,親手殺了他!”


    話音落下,花城杏子深唿吸了好幾下。


    她靠著床頭,脖頸微仰,閉上眼睛沉默了很長時間。


    殺死父親的那一刻起,她正式成為了這個家的主母。


    曾經的輝煌都已不複存在,餘下的隻有一副餓狼環繞的爛攤子,她沒時間悲傷,沒時間感懷,馬上就將全副身心投入到了抗爭與堅守當中。


    過了很長時間,她在夜光中醒來,用最後一次深唿吸將胸腹間最後的那抹酸澀盡數排出,然後在月光中露出了曇花盛放般華美的笑容:


    “你看,我就是這麽個心狠手辣的主母,還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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