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天,又是個雨夜。


    本來是要等第六天再去的,可飯沼勳覺得,三天一次太麻煩了。


    所以他決定,今晚也帶上自己的大寶貝過去。


    夜色如墨,風雨淒冷。


    空蕩蕩的房間內,花城杏子喝了不少酒,倒頭就睡。


    模糊的視野裏,世界好像顛倒了……


    眼睛慢慢地自己閉上,耳邊隻有雨聲,豆大的雨滴笨拙地敲打著屋頂。


    咚,滴答~


    咚,咚,滴答,咚。


    不規則的雨聲,夾雜著夜鳥淒厲的叫聲中,花城杏子逐漸昏迷的混濁意識,在一片迷霧中又逐漸清晰起來。


    不好的記憶又湧起來了。


    “父親!”


    雨聲中,花城杏子猛地坐起來。


    漆黑的房間裏,並沒有其他人存在,孤獨得宛如沉到了海底。


    寒風夾著冷雨陣陣襲來,刮得樹木在黑暗中發出淒冷的嘯聲,聽去好像是許多人在哀號,又像多垂死的人在喘息。


    “我到底怎麽了……”


    花城杏子蜷曲著膝蓋,背靠床頭,雙手捂臉。


    還算得上幹淨的大床,就像垃圾海洋中漂浮著的珍貴小船,但隨時都會覆滅。


    房屋的每次搖晃,風的每聲哀號,都令她感覺魂都要被吹走了似的;


    有時風過於猛烈,吹得恍若有人在大聲哭泣,更嚇得她心都要跳出來胸膛了;


    屏住氣側耳傾聽,風刮得屋嘎吱響一聲,她就抑製不住地哆嗦一下,仿佛有鬼那樣,抬起頭驚惶地看看四周。


    她幾乎每晚都在遭受這樣的精神折磨。


    ……快要撐不住了。


    腦袋愈發感到痛苦,花城杏子半昏迷半清醒地睜著眼睛。


    她渾身癱軟,好像看到有亡魂在房間裏翻滾,一股股陰森森的冷氣朝著她的臉撲過來。


    窗外的風發出長長的哀號,好像瀕死的野獸痛苦地呻吟著,這是一個難熬的夜晚,一個被噩夢環繞的夜晚。


    她不敢把眼閉上,隻能幹坐著,眼巴巴地等待天亮。


    但天似乎永遠不會亮了……


    “哢噠~”


    門忽然打開了。


    穿著一身黑色神官服,俊美清秀的少年探頭進來,熱情地打招唿:“夫人,您好!鄙人乃北海道旭川上川神社宮掌神官,飯沼勳!請問這裏需要除靈服務嗎?”


    門縫透進來走廊燈的亮光,照亮少年臉上清爽耀眼的笑容,窩心極了。


    老阿姨鼻尖一酸,差點哭了。


    可花城杏子始終是一個氣質鮮明、堅毅、冷靜的女人,從不見她的頭發和衣服零亂不整。


    有人的地方,她會把所有的軟弱藏起來。


    飯沼勳推門而進,她眼裏的無助茫然,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瞬間褪去。


    “需要除靈服務嗎?”少年笑著問。


    年輕少婦眼裏泛出光芒,翕動的嘴唇,也漸漸從蒼白變成了紅潤。


    可她還是沒有露出笑臉。


    年長女性的矜持和自尊,讓她沒法在一個孩子麵前流露出依賴的情緒來,那太沒麵子了。


    “您不反對,就是需要咯。”


    “誒?”


    花城杏子眼神一愣。


    “夫人,我來了……”


    飯沼勳抬起腳步,身影脫離走廊燈的暖黃背景進去黑暗的房間,像是從夢境來到了現實。


    他身穿仿佛用墨水染過的純黑神官服,和服外套上染著晴明桔梗的紋章,腳上穿著黑布襪與黑木屐,活像一個正牌的神道教神官。


    “你這是在幹什麽?”花城杏子滿臉疑惑。


    飯沼勳神情嚴肅地望著她:“夫人,這個宅邸被邪祟入侵了!”


    “蛤?”


    花城杏子臉色驚詫。


    “鄙人是來幫您驅邪的!”飯沼勳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來。


    花城杏子認真看了看,是一串用紅繩將柏樹葉與百合花和靈符串起來的紙幡。


    “你會驅邪嗎?”她好奇地問。


    “當然!”


    飯沼勳挺直胸膛,驕傲道:“家母乃上川神社的宮司,教了不少驅邪祈福的知識給我。在裝神弄……呸,在驅邪方麵,我是專業的!”


    “你母親讀書時就在當巫女了……”


    似乎是迴想起了青春歲月,俏寡婦精致的嘴角,抑製不住地露出笑意。


    她的色臉很憔悴,所以露出來的笑容,顯得楚楚可憐。


    原來老媽讀書時就開始裝神弄鬼了啊……飯沼勳看著阿姨,心想難怪她騙那些老頭老太掏錢的套路那麽熟練。


    過得片刻,花城杏子收起笑容,平靜淡然地看著少年:“你說我家裏被邪祟入侵了,要怎麽做才可以驅逐?”


    飯沼勳銳利的眼神盯著她,露齒一笑。“當然是,作法!”


    “……我要付什麽報酬呢?”


    當然是把對我的好感度拉滿啊……飯沼勳看著阿姨,溫和乖巧地笑笑,說道:“杏子阿姨收留我就是最好的報酬了。”


    花城杏子默默頷首。


    她本來是不相信什麽鬼神之說的,但接二連三的噩夢,又讓她內心隱約開始期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夫人,我要來咯。”


    在黑衣、黑帽、黑色紗纓的反襯下,少年拿起柏樹葉。


    “山有邪神,家有奸鬼;遮衢塞徑,磨難眾人……”


    “謹請天照大神降臨此地,速速綁縛邪氣惡氣。”


    少年揮舞紙幡,樹葉與百合花在空中相互碰撞,發出鴿子拍打翅膀的聲響。


    他先是用紙幡在寡婦頭上左、右、左地擺動了幾下,以示潔淨少婦的身子,然後將紙幡輕緩拂過她的臉。


    “嗯?”


    花城杏子的瞳孔逐漸擴大。


    紙幡拂過臉頰,帶來了一股清涼。


    因休息不足而困憊不堪的身體,似乎被一股看不見的清純氣流,如同清澈、涼爽的泉水般的汩汩細流衝刷了一遍。


    對她糾纏不清的不祥物質,似乎正在慢慢被衝刷,慢慢遠離……


    飯沼勳揮舞紙幡,咒語唱誦的聲音逐漸增大。


    “速速降服阻塞此處之怪,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少年忽然往後退了一步。


    他那閃爍著光亮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間中發出清澄、銳利的光芒。


    那瞳孔泛著黑色的光亮。


    恍惚間,花城杏子似乎感受到,神明正注視著自己。


    祂叩擊著自己的心房……


    這麽想著的同時,她的思緒感到一陣奇妙的安逸,踏實心安的睡意終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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