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進了屋躬身:「奴才給萬歲爺請安。」


    皇上掃了他一眼:「睡醒了?」


    林杏心說這話讓老娘怎麽接,說睡醒了,不合適,說沒睡醒更不妥當,隻得低著頭道:「奴才罪該萬死。」反正到什麽時候請罪總沒錯。


    林杏話音剛落,就聽裏屋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接著跌跌撞撞的跑出個人來,蓬頭垢麵,一身白中衣,乍一看跟午夜兇鈴裏的貞子差不多,等跪在地上,林杏才看出是瑞兒:「萬歲爺您可要替瑞兒做主啊,瑞兒便是別人的眼中釘,欲除之後快也就罷了,可瑞兒肚子裏卻是龍胎,那些膽大包天的奴才,竟敢對龍胎下手,就該千刀萬剮,可憐皇子,未出世便丟了命,萬歲爺您得給皇子報仇啊。」


    說的雖驢唇不對馬嘴,卻句句針對自己,無論是禦用監還是禦藥房,都跟自己脫不了幹係。


    林杏都不得不說,太後娘娘使的這招兒的確毒辣非常,既除了瑞兒肚子裏的龍胎,又把自己這個宿敵擱了進去。


    這件事兒要是做得嚴絲合縫,自己沒準兒還真倒黴了,可惜太後娘娘生怕瑞兒肚子裏的龍胎生下來,妨礙了寧王繼位的大事,故此,弄了個雙保險,除了這金雞藤還用了別的,要不是瑞兒從裏屋撲出來,自己還真有點兒不好解釋。


    皇上沒看瑞兒,卻看這林杏微微皺了皺眉:「怎穿的這麽少?」


    林杏忍不住翻白眼,這不廢話嗎,這麽著急的叫自己過來,來得及穿多了嗎:「奴才抗凍,不覺著冷。」


    皇上挑了挑眉:「小林子,你如今是禦用監的掌事,之前還管過禦藥房,孫濟世說炭盆子裏有金雞藤,你可知這味藥?」


    林杏點點頭:「金雞藤又稱雞血藤,性味苦,甘,溫,歸肝腎經,有補血活血,調經止痛,舒筋活絡的功效,可用於婦人月經不調,經期不順,痛經,經閉等症。」


    林杏剛說完,瑞兒哇的哭了起來:「萬歲爺您可聽見了,這雞血藤能活血,想奴婢腹中龍胎兒乃萬歲爺血脈所聚,這一活血,哪還保得住,萬歲爺您可給奴婢做主啊……」


    林杏現在十分肯定,瑞兒肚子裏的孩子不保,她肯定知道不是自己下的藥,卻一定要把這個屎盆子扣自己腦袋上,這是恨不得自己死啊,既如此自己還客氣什麽。


    想到此,開口道:「美人娘娘誤會了,奴才隻說雞血藤有活血的功效,卻需煎湯服用,若想功效顯著,更要配上穿破石,隻金雞騰一味藥並無多大用處,而置於炭盆裏焚燒,卻與普通木頭無甚區別了。」


    瑞兒:「你這是狡辯,既然雞血藤有活血的功效,煎湯煮跟焚燒還不是一樣,若無活血的效用,我肚子裏的龍胎是怎麽沒的。」


    林杏看了她一眼:「請問娘娘昨晚可曾香湯沐浴?」


    瑞兒一愣:「你問這個做什麽?」


    林杏卻不搭理她了,轉而跟皇上道:「迴萬歲爺,這雞血藤需煎藥配伍,方可有活血之效,但有一樣東西,不用煎湯焚燒既可落胎,便是玫瑰花,若奴才未猜錯的話,昨晚上娘娘沐浴之時,浴桶裏必然灑了玫瑰花瓣,玫瑰花遇熱湯而芳香四溢,便今日娘娘身上還留有淡淡的玫瑰香,雖芬芳醇厚,卻活血散瘀,孕期婦人切忌使用,更何況,娘娘初初坐胎,胎氣不穩,此時用玫瑰花沐浴,必會滑胎。」


    瑞兒恨恨看著她:「你如今掌管禦用監,宮中一應用度俱出自你手,便是因這玫瑰花落了龍胎,怎知就不是你暗裏搗鬼,你自來對我懷恨在心,生怕我產下龍胎之後,與你為難,故此,才想出此等陰毒之計,這會兒卻還狡辯,就是你害我腹中龍胎,就是你林興……」


    瑞兒咬牙瞪著林杏,仿佛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


    林杏:「娘娘剛剛落胎,身子虛,胡思亂想以至胡言亂語都情有可原,隻不過,這落龍胎的罪名,奴才可扛不起,據奴才所知,各宮娘娘們沐浴所用幹花,並非出自禦用監,而是各宮自己采摘晾曬的,美人娘娘所用玫瑰花從何而來,娘娘若不知,可問身邊伺候的宮女,想必她們定是清楚的。」


    瑞兒還要說什麽,皇上忽然一拍桌子:「好大的狗膽,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腳,把趙豐叫來,給朕仔細的查,此事若不查個水落石出,他的老命也甭要了,瑞美人護衛龍胎不利,打入冷宮禁足。」撂下話站起來往外走,到了門口哼了一聲:「小林子,你是想跟趙豐一起查案嗎?」


    林杏忙走了過來:「奴才伺候萬歲爺迴暖閣用膳。」


    皇上笑了一聲:「原來你還記得自己差事,朕當你這奴才一得意就忘了呢,小林子,你怎麽聞見點兒味兒就知道瑞美人沐浴時用了玫瑰花呢,你這鼻子夠靈的。」


    林杏嘿嘿一笑:「奴才是有名的狗鼻子,有點兒味兒就能聞見,更何況娘娘用的極多,故此一下就聞了出來……」主仆二人有問有答的出了廊院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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