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年的漫長迴家生涯中,夫妻每天都在奔波,女人癡呆,男人操心費神,再加上出過意外,可以說是撐著熬過一天又一天。


    到了現在,離家隻有幾十裏了,男人反而有點撐不住了。


    整個人透著一種氣息衰竭之勢,仿佛五髒六腑都被掏空。


    女人再癡呆,可也是四十來歲的人了,隱隱知道這更像是一個人死亡的前兆,所以淚水怎麽都止不住。


    男人本來就有點喘不過氣,自己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看到女人不斷哭泣,心中感到一陣煩亂。


    “不許哭了。”他的聲音嚴厲了兩分。


    這還是他第一次說重話。


    女人身體抖了一下,怔怔地看著男人,眼裏出現了一抹受傷。


    男人見此,不由得心疼,放緩了語氣。


    “老婆,就隻剩下最後一點路程了,我們隻用關心迴到家裏去,不要胡思亂想,免得讓自己不開心。”


    “不管怎麽樣,都是要看孩子一眼的。”


    又歎了一口氣:“就是不知道他們吃了多少苦,我都不忍去想啊。”


    女人隻是抓著男人的手,望著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她的腦袋完全轉不開,隻是心頭彌漫著一種悲傷和擔憂的情緒。


    休息了一會兒,男人又撐著後麵的泥牆起身,一邊把身旁的妻子拉起來。


    “走,咱們繼續走,今天怎麽著也要趕上十裏路。”


    男人女人的身前都掛了一個沉甸甸的行囊,裏麵裝的都是零食幹糧和水,這還是上一次,那個好心的丫頭給的。


    他們相互攙扶著,緩慢地往前挪動。


    “唉,現在天天吃素的,身體虛得不行,走路都打晃。”


    “tnnd,自從那一對男女在這些山頭上設立據點,咱們都快要沒有活路了。”


    前方,有兩三個山賊正在山坡上找野菜,他們的手臂上挎著籃子,嘴上一邊抱怨著。


    “雖然咱們是小山寨,入不了那些人的法眼,但有別的山頭隨時盯著,現在連搶貨都不好搶了。”


    “那還能怎麽辦,又打不過人家,還不得乖乖認栽。”


    這些人嘴巴發泄著不滿,這時候其中一個,看到一對男女踽踽而行,每走一步都很是艱難。


    這山賊本來沒有注意,不過他移開目光後,又重新落到了兩人的身上。


    “你們快看,這一對乞丐夫妻身上有東西,看起來還很沉的樣子。”


    另一個山賊一臉的不屑:“乞丐身上能有啥好東西,不就是撿的那些破破爛爛,幾身破衣服,幾個餿饅頭。”


    他旁邊的那個說:“天天吃野菜,就算裏頭有一根餿排骨,也比野菜好得多啊。”


    一邊說著一邊下了山坡。


    “走,看看去。”


    看到同伴下去了,另外兩個山賊也跟著下去。


    找野菜多無聊,至少可以享受一下打劫的樂趣啊。


    乞丐夫妻正往前麵磨著,冷不防幾個身影出現在麵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站住,打劫,把你們身上的東西乖乖交出來。”


    男人顯然沒有想到,就他們這一身破爛行頭,都會遇到打劫。


    這些年來雖然過得辛苦,被嘲笑被踢被打,但打劫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們要迴到家裏,起碼還得小半個月,這身上的吃的,就是他們活命的希望。


    男人趕緊把行囊給捂住,討好地對幾個山賊作揖。


    “幾位兄弟,大家行行好,我們要趕迴家裏去,我腿腳不方便,我的老婆腦子不好,都得靠這一點吃的,希望大家通融通融,不要為難我們。”


    “那你打開看看,是什麽吃的。”


    “都是些饅頭木薯,不好吃,最多是墊墊肚子,吊著一條命。”男人小心地說。


    他畢竟沒有撒過謊,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有點心虛。


    這些山賊打劫多了,路人手上有多少貨,有沒有價值,都能察言觀色地判斷出來。


    看到男人這個樣子了,讓他們懷疑,這行囊裏麵有好東西。


    “拿來,藏藏掖掖,躲躲閃閃的,看著麵相老實,卻是個滑頭。”


    一個山賊不耐煩地躲過包裹。


    男人身體衰弱,被他這樣一用力,就摔倒在了地上。


    女人在一邊看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一臉的茫然無措。


    山賊把包裹打開,看到裏麵從來沒有見過的包裝,臉上露出了疑惑。


    “這是什麽玩意?能吃嗎?”


    “能不能吃,把這東西撕了不就是了。”另一個山賊拿起一包壓縮幹糧,把包裝袋撕掉。


    咬了一口,咀嚼著,眼睛登時一亮。


    “唔,這是好東西啊,好吃,你們快嚐嚐。”


    另外兩個山賊吃了,紛紛點頭。


    “的確是好東西,難怪這個臭乞丐要護著捂著,還騙人。”


    一個山賊說著,踹了男人一腳。


    男人本來已經要爬起來了,這一腳又把他踹倒在地上。


    膝蓋上隱隱作痛,舊疾又在發作。


    “兄弟們,求求你們,這是我和我老婆的命、根子,沒有這些東西我們活不到家裏,求求你們還給我吧。”


    “我們都是可憐人,千辛萬苦就是為了迴家,你們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幾個山賊卻完全不管他,要是他靠近了,就把他踹遠。


    他們又試了其他的零食,好像見了寶似的,都興奮了起來。


    “雖然不是肉,卻是完全不同的好吃,新鮮啊。”


    “咱們先解決一些,剩下的拿迴去孝敬老大。”


    “哈哈哈,想不到今天能撿到這些寶貝,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這兩個死乞丐,破破爛爛的,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這些好東西。”


    “八成是偷雞摸狗弄來的唄,看這些東西和他們多麽格格不入。”


    女人身上的行囊也被搶過去了,她哇地一聲撲上去,抓住了山賊的袖子。


    不會說話,隻是不顧一切拍打著對方。


    女人隱隱約約感覺到,沒了這些東西,就見不到那幾個孩子了,所以她很著急,也很害怕。


    “滾開,臭乞丐,隻是拿你們的東西,沒有要你們的命,已經是我們寬宏大量了,還不跪地謝恩。”


    女人被推開,向後退了兩步,摔倒在地上。


    一個山賊摸著下巴,打量著女人的臉。


    “你們瞧,這女人髒是髒,亂是亂,細看還長得真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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