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人是算著一頓,每人十個雞蛋,算上因為暴雨學堂暫時關門迴來的孟高中,大房一共六口人,一頓就是六十個雞蛋。


    五個打雞蛋湯,其他的可以攢起來,等迴來了拿去賣。


    想想就是一樁美事。


    三房的人也沒有行動,等著孟武的迴複。


    士兵能聽得滿頭黑線,一人發十個雞蛋,怎麽不去搶呢?


    孟武臉上已經是一片怒意,他多麽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大房三房的人不要有什麽丟臉的言行,但本性就是這個本性。


    “沒有,去不去由你們,山體垮塌下來,死的又不是別人。”孟武不想在這些人身上浪費精力。


    “哎呀,大家不要去啊,你們看看他們營地的態度,可能就是騙大家去的,一個雞蛋都沒有,到時候他們再從後麵包抄把大家的糧食家產都搶光,大家迴來就是空蕩蕩的屋子。”


    沈氏大嚷了起來。


    她就是要鬧,鬧到官府願意給每人發十個雞蛋為止。


    李氏馬上也跟著道:“這麽多房子空著,沒有人守著,都跑去那麽遠的地方,看也看不著,大家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


    “是啊,說發雞蛋,又不確切地說發多少,這不是給大家畫大餅?”孟老三也跟著道:“畫大餅就畫大餅了,我們普通老百姓無能為力也認了,就怕家裏有什麽閃失啊。”


    不得不說大房三房的這些話,觸碰到大家心裏麵的軟肋了。


    是的,村民們辛辛苦苦一輩子,就守著自家這間屋子和裏麵的東西,現在田地被毀得差不多了,屋子是最後的底。


    就算屋子要被淹,但因為時間倉促,很多東西都沒有帶走,重新置辦,那得花費好多錢。


    現在就是盡可能保下家裏的那些老底。


    萬一這些東西,都被別人惦記——


    大部分村民心裏麵閃是閃了一下,但是想到這些天來,邊防營跟著百姓們同吃同住,幫了大家那麽多忙,那麽辛苦。


    他們相信士兵們,會幫他們守好後方。


    而且這裏也的確留人了,他們是冒著生命危險留下的啊,卻讓大家去了安全的地方。


    那是也有一部分人,心裏麵泛起了嘀咕。


    家家戶戶的物資,加起來,起碼有個幾千兩吧,萬一真的被打主意了,到時候他們往哪裏說理去。


    被大房三房這樣一鬧,有的村民的腳步就放緩了,不情願了起來。


    “是啊,萬一出了事情,我們找誰負責去,這些是不是要說清楚。”


    張巧兒的娘馬氏為難說道。


    張老大:“雖然是有人守著,但就這麽一些人,防得住偷防得住搶?”


    有人嘀咕了一句:“萬一監守自盜呢。”


    這樣一來,又有一些村民心頭動搖了,不由得議論了起來,說什麽的都有。


    尤其是東河村那邊的人,他們自己是一個村子,和孟家二房也不算親近,不像這邊的村民,因為平時得了不少優惠,對孟家二房多了一種信任感,所以他們的聲音更大。


    激烈的討論聲不斷發酵,越說越難聽。


    邊防營的將士們一個個氣得不輕,更覺得傷心,有的甚至含上了熱淚。


    這些天來,他們忙得腳不沾地,腰酸背痛,剛才更是緊鑼密鼓地跟著村民們一起忙活。


    沒想到卻被這樣懷疑,誰不難過呢。


    “夠了。”孟武突然發出一聲怒吼,他攥著拳頭,臉上一片冰冷。


    這一道震怒的聲音,讓所有的討論都停息了下來,氣氛一片寂靜僵凝。


    “願意走的就走,不願意走的就留下來,不相信邊防營的士兵們,那就自己守自己的家,我們絕不勉強,免得你們以為我們別有所圖。”


    “天就要再降暴雨,不及時趕到安頓下來,到時候路上難說。”


    “你們與其在途中磨磨唧唧的,不如讓想要活命的先走,都讓開一條道,想走就往前麵繼續走,不想走的自迴自家。”


    現在才出了村路口不遠,還能看見整個村落。


    要迴去,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往迴走幾步就是了。


    孟武怒其不爭,哀其不幸,但現在,也隻能保證那些安分的村民的死活。


    不然這樣鬧下去,大家可能都要葬在這裏。


    趙村長很支持他的說法,見那些不爭氣的,他本來也是很憤怒。


    大手一揮:“沒錯,要走的走,要留的留,但是不管發生什麽,你們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就是了。”


    見叫他們自己迴去,那些村民又猶豫了,看這些山怕是真的要塌方啊,到時候泥流一衝。


    萬一僥幸不塌呢,萬一有人打他們家裏東西的主意呢?


    管他們站在原地,那些堅決相信邊防營和孟家二房的,都往前繼續走。


    這裏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發生危險,他們也要走,因為百分之一落到頭上就是百分之百,還有什麽比命重要?


    再說銀子什麽的已經帶在身上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家具和米糧,這些東西都搬到了房梁上,怎麽也能留下一部分的。


    見那麽多人邁著堅定的腳步往前走,那些躊躇猶豫的更加不安了,在原地急得團團轉。


    一方麵他們害怕大滑坡,一方麵他們又顧著家裏。


    這下子該咋辦?


    反正邊防營沒有強製他們走,任他們留下來,也表明了一個態度,不會拿他們家裏的東西。


    那萬一有別人趁亂生事呢——


    就有的人家咬咬牙,不管了,跟上,但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家停留。


    孟家大房也急,沈氏焦急地跟著跑了兩步。


    “你們承諾每家每戶一人給十個雞蛋不就是了,這樣不但讓大家吃飽,也讓大家心安。”


    好笑,又一次趁機討要便宜。


    沒有人理會他們,這種人要是慣著,他就要上天去。


    留下的人心上七上八下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就好像大夥把他們扔到這裏送死一樣。


    怪著怪著,就怪上老天來,指著天罵。


    孟璃看著後麵留下來的二三十號人,要是真的大滑坡,這些人都要被吞噬。


    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留下來守護的那些士兵都有野外冒險生存經曆,他們能夠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可是這些村民呢?


    她的腳步也停了下來,歎了一口氣。


    陸慕道:“怎麽不走了。”


    孟璃搖頭:“有的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就讓他們見一見棺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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