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老爹隻好離開祠堂往家中去,折騰了這麽久,找人之前要迴去弄點吃的先,等迴到家之後,翻遍了也沒找到吃的,抬腳就把旁邊的凳子給踢開。


    凳子在空中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落在地上,“砰”的一聲,修修補補已久的凳子徹底補救不迴來了。


    餘老爹就這麽坐在地上,他自從娶了那敗家婆娘之後,就什麽都沒幹過了,現在要他自己去下地幹活,還沒有酒喝,這怎麽能行,想到這,跑到水井旁邊舀起一勺子水就往嘴裏灌,等喝不下的時候,抬手一擦嘴角的水漬,就往外走。


    ……


    破廟裏的母女兩在天色微微亮的時候就起來了,這一晚上根本睡不著,也不敢睡,餘七娘是眼睜睜盯著外頭,直到天色亮了起來,便將帶走糙米用小陶罐煮了一些,母女兩人吃了一些墊墊肚子。


    趕在天色大亮之前來到了京都城外,進了城門,兩人就在外城裏找了大通鋪,一晚上一人十文錢就這樣住下了,將娘親安頓好之後,就到外麵走著。


    這是餘七娘第一次進城來,這裏都每一樣對她來說都很有意思,餘七娘就這樣,一邊見世麵,一邊留意著自己能不能在這裏找到活幹,直到中午,餘七娘才帶著兩個糙米饅頭迴了居住的地方。


    就這樣接下來的一周裏,餘七娘就在外麵找活幹,但都沒有人要,沒辦法,隻好去內城碰碰運氣。


    在外城的時候,餘七娘去過繡房,但對方看她會的花樣不多,而且手也粗,會劃壞布料,也不要。


    也去過酒樓詢問要不要洗碗的,也被酒樓的掌櫃給趕出去了,還說什麽:“女孩子家家的,好好在家繡花,跑出去幹活像什麽話。”


    在內城轉了兩天,身上還剩下一兩多點,每天都省吃儉用的,一天就吃兩頓,兩個人分三個糙麵饅頭。


    餘七娘不禁想著,自己帶著娘親跑出來,是不是對的,就這樣又過了一周的時間,眼看著身上的錢就快要花完了,腳上的鞋都磨破了。


    餘七娘想,要是還沒有活幹的話,她就帶著娘親迴去吧,可她迴去的話,就會被賣。


    想到這,餘七娘沉默了,暗暗想著後路。


    就在餘七娘漫無目的的往前走的時候,就看到前麵圍著一群人,也擠了進來,剛好聽到書生讀美人閣的招工紙條。


    在聽到要的是女子,餘七娘眼前一亮,再看著門前高高掛起的牌匾,心想著我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在這裏安家。


    等到了美人閣說的那天,早早就起床,從外城走到內城的美人閣外等著,最後也成功入選了,能在美人閣幹活。


    當天迴去就跟娘親說了這個好消息,婦人也是激動的流出了眼淚,這些天可苦了女兒,天還沒亮就出門,天黑了才迴來。


    頂著這麽大的太陽在外麵走,鞋子都走破了,晚上迴來躺下就睡著了,而她能幫忙的就是縫一下穿破了的鞋子。


    這天,餘七娘在見識到美人閣的好,也吃到了最好吃的飯菜,她是很想在這裏上工,主子也很大方,對她們真的很好,可餘七娘身上的錢快沒有了,最遲不過一天,她們就沒有錢交付房費了。


    到時候她們就會被趕到大街上,自己倒是沒關係,可以住在城外的破廟裏,可娘親不行。


    沒有辦法,餘七娘跟梅嬤嬤說了提前拿工錢的事情,她心裏是非常害怕因為這個,害怕主家會不要她這個麻煩精,心裏還是抱有一絲幻想,主家能提前給點錢。


    梅嬤嬤麵無表情的聽完餘七娘說的話之後,隻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先迴去吧,我會跟小姐說的。”


    餘七娘看了一眼梅嬤嬤的表情,什麽也看不出來,隻好聽從梅嬤嬤的話,出了美人閣,等人走了之後,梅嬤嬤有些生氣的好“哼”了一聲。


    對著旁邊站著的蘇金道:“看吧,我就說不能慣的,對她們好,她們就會蹬鼻子上臉,分不清誰是主子。”


    蘇金在旁邊也是全程聽到了餘七娘說的話,也是有些認同梅嬤嬤說的話。


    迴到外城的餘七娘,站在一個賣吃食的店鋪前,中年男子手往腰間的圍裙擦了擦,抬頭就看到餘七娘,男子開口道:“哎姑娘,你來了,今兒個怎麽晚了些,還是老樣子嗎?”


    餘七娘點頭道:“還是老樣子,來一個糙麵饅頭。”


    “行嘞,你等著,我給你拿去。”


    說完,將肩膀上放著的布往旁邊的凳子上一放,甩著手走進鋪子裏。


    餘七娘看著人消失,再低頭看著粗糙的手上,孤零零的躺著幾枚銅錢,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銅錢握緊。


    一間房間裏,一名婦人正在打掃著地上的東西,昨天晚上又三名女子住了進來,剛才拿著自己的包裹離開了,見大通鋪又剩下自己一個人,閑不住便開始掃地。


    她們也在這住了半個多月,跟這裏的掌櫃都是很熟悉了,掌櫃要是有什麽活計,都會她來幹,雖然幹的活也就是漿洗衣裳,掃掃地,一天隻有那麽兩三個銅錢,但也夠自己一天的吃食錢,也能給女兒減輕壓力。


    就在婦人將手中的掃把放好,門就被人從外麵給打開了,進來的人喊了一聲“娘”,婦人應了一聲,來人正是餘七娘,餘七娘將手中的饅頭放下,後又出了門。


    再進來的時候,手裏又拿著一個陶罐,裏麵是一些早上就燒開的水,現在她們要吃晚飯了,將陶罐放在床沿邊,和婦人分了一人一半的饅頭,就這涼水便吃了起來。


    婦人吃了兩口,後看著餘七娘道:“今天上工怎麽樣?還順利嗎?”


    早在幾天前,她就覺得錢應該是花的差不多了,也注意到七娘的情況,她也想著,不行自己就迴去吧,免得拖累七娘。


    餘七娘吃饅頭的動作一頓,後又繼續吃了起來,咬了一口饅頭,後口齒不清的開口道。


    “都挺好的,吃的還好,主家對我們可好了呢。”


    聽到這話,婦人也跟著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


    “我今天也找到一份活計了,是客棧掌櫃替我找來的,錢也不少呢,有五個銅錢呢。”


    “是漿洗衣服,這原先漿洗衣服的婦人家中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要迴去伺候月子,掌櫃見我勤快便讓我去了。”


    “我動作快點的話,就能早點迴來,還能繼續幹客棧裏的瑣事,還能掙上幾個銅錢呢。”


    聽著母親絮絮叨叨的道,一滴淚劃過臉頰,最後滴在手上捧著的饅頭上,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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