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家剛吃完飯,炕桌上還擺著沒收拾的碗筷,一股苞米碴子粥的香味兒飄散在屋裏。見陳烈來了,村長連忙招唿他上炕:“烈子來啦,快坐快坐!剛吃完飯,喝口水不?”


    陳烈擺擺手:“叔,我不渴。我有點事兒想問問您。”他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叔,你和那劉守仁熟不熟?”


    村長一聽劉守仁的名字,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幾分,拿著旱煙袋的手頓了頓,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似乎再想一段並不願意迴憶的記憶。


    他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煙圈,才慢吞吞地說:“熟,也不算太熟。不過,他那點事兒,村裏人都知道個七七八八。”


    “烈子,你問劉守仁,想知道他啥事?”


    陳烈心裏一動,看來這劉守仁身上的事兒還挺多呢。


    他連忙追問:“叔,大海哥的事畢竟和他有關係,我覺得這人不把握,所以就想問問。”


    “沒啥特別的事,您想起啥就說啥。”


    “唔,那行。”村長點了點頭,打開了話匣子。


    “劉守仁那小子,武鬥那會兒可是個積極分子,打人那叫一個狠啊!就因為這個,認識了不少外麵的人。後來,他不知怎麽在市裏弄了個開磚廠的指標,聽說就是那時候認識的人給他辦的。嘖嘖,這小子,路子野著呢!”


    村長說著,搖了搖頭,像是對劉守仁的所作所為頗為不滿。


    陳烈心裏暗暗記下這些信息,看來這劉守仁的背景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他繼續問道:“那他和趙大海家的事兒,您知道嗎?”


    村長歎了口氣:“唉,那會兒亂啊!劉守仁那小子,對劉家溝不少鄉親都動過粗,也不光是趙大海家。那時候他年輕氣盛,仗著自己認識幾個人,在村裏橫行霸道,誰也不敢惹他。”


    陳烈皺了皺眉,村長抽了兩口煙袋,又喃喃開口道:“挺多年前,劉守仁還帶著人和咱們村兒械鬥過,那時這事鬧的還挺大的,但最後卻不了了之了,現在基本都沒人提。”


    “這是……我咋從來沒聽說過。”陳烈聞言有些意外。


    村長擺了擺手,一臉無奈地說:“唉,都過去的事兒了,提它幹啥?那時候兩村為了點地界的事兒,經常鬧矛盾。不過,後來也就都不了了之了。”


    陳烈見村長不願多說,也不再追問。


    他心裏明白,這些陳年舊事,牽扯到的人和事肯定不少,村長也不好說得太明白。


    他沉默了一會兒,腦子裏思緒翻湧,卻依然沒有頭緒。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新的方向,於是話鋒一轉,問道:“叔,這開磚廠,需要啥指標啊?要是想幹這個,得找誰?”


    村長一愣,上下打量了陳烈一番,疑惑地問道:“烈子,你咋想起問這個了?你想幹這個?”


    陳烈連忙擺手,笑著說:“沒有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隨便問問?烈子,你小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村長眯起眼,深深吸了口旱煙,煙霧繚繞中,他像個老狐狸般精明。


    陳烈撓撓頭,打著哈哈說:“真沒啥,就是好奇。看劉守仁那磚廠挺賺錢的,琢磨著……”


    “琢磨著你也想辦一個?”村長直接戳破他的心思。


    陳烈嘿嘿一笑,也不否認:“叔,您慧眼如炬!我就是這麽想的。”


    村長吐出一口濃煙,搖搖頭:“烈子,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開磚廠,得國家審批,指標難弄得很。不是每個村都能申請下來的。劉守仁那磚廠,可是占了咱們這片兒唯一的名額。邊上幾個村都眼紅著呢,誰也沒申請下來。上邊說了,陳家坳,劉家溝,這附近就批一個,別人想辦,還真不好弄。”


    陳烈心裏咯噔一下,看來這指標還真不好搞。劉守仁能弄到手,肯定沒那麽簡單。


    “得嘞,叔,我知道了。”陳烈站起身,“不打擾您了,我先迴去了。”


    “行,迴去好好琢磨琢磨吧。這可不是小事兒,得慎重。”村長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陳烈迴到家,一屁股坐在炕上,眉頭緊鎖。劉守仁的事就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頭。他總覺得這裏麵有什麽貓膩。


    下午,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炕上,暖洋洋的。許冬冬教完陳月月認字迴來,見陳烈一臉愁容,便關切地問道:“烈子,咋了?愁眉苦臉的,遇上啥事兒了?”


    陳烈抬頭看著許冬冬,歎了口氣:“冬冬,我一直在想,打獵這營生,不是長久之計。我想幹點別的。”


    許冬冬在他身邊坐下,輕輕握住他的手:“你想幹啥?跟我說說。”


    陳烈把林場改製的事,還有劉守仁磚廠的事,都跟許冬冬說了一遍。


    “冬冬,你說我該咋辦?”陳烈問道。


    許冬冬搖搖頭:“烈子,我對做買賣這些事兒一竅不通。不過,你一說這磚廠的事兒,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陳烈眼睛一亮:“啥事兒?”


    “我下鄉之前,我爸的一個朋友來過家裏,說是最近國家有指標,要發展鄉村經濟,好像有什麽辦廠的指標。”許冬冬努力迴憶著,“我記得當時我爸還跟他聊了很久。”


    陳烈心頭一震,難道劉守仁的指標就是那時候弄到的?


    “冬冬,你爸那個朋友,還能聯係上嗎?”陳烈急切地問道。


    許冬冬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我爸出事之後,就再也沒聯係過了。那位伯伯是個大官,我們家……”


    陳烈明白許冬冬的意思,但他不死心:“冬冬,你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聯係上他?哪怕一點線索也好。”


    許冬冬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抬頭看著陳烈:“烈子,你想到什麽了?”


    陳烈沒有直接迴答,而是緊緊握住許冬冬的手:“冬冬,你先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聯係上那位伯伯。要是能聯係上,咱們就去市裏一趟,見見他。順便,把結婚證的事兒也辦了。”


    許冬冬看著陳烈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好,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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