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烈拉著許冬冬轉頭就走,村長下意識的起身出去尋,可剛一出門,發現兩人已經沒了蹤影。


    他長歎口氣,又轉身迴去,還沒等進屋,便聽到裏麵傳來刺耳的聲音。


    “這陳烈,有點飄了啊!剛給村裏辦了點事兒,就敢跟村長吆五喝六的!”


    “可不是咋的!還‘我媳婦兒’,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管人家叫媳婦兒,也不害臊!”


    “要我說啊,這許冬冬就是個掃把星!成分不好,誰沾上誰倒黴!陳烈這小子,怕是要吃大虧!”


    “我看分明是她勾引的陳烈,陳烈是多好的小夥子,怎麽就看上她了呢?”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看他倆都有問題,就該和村長說說,也查查陳烈!”


    “對,你看之前他們家事兒就不斷的出,馬躍進還是李春紅召婿招去的,你看現在鬧的。”


    這些話一絲不差的鑽入村長耳中,讓他立刻來了脾氣,直接大步流星的進了房間,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都給我閉嘴!”


    嘭!


    一聲悶響,屋內的所有人都不敢言語了,全都喏喏的看著村長。


    這個年代,村長就是村裏的權威,是說一不二的角色,沒有人敢真的觸村長的眉頭。


    村長看著眼前的這些人,氣的咬牙切齒,雙手都有些微微發顫,一雙眼睛似乎要吃人一樣。


    村裏人從未見過村長發這麽大的火,一個個的都耷拉著腦袋,連最愛欺負許冬冬的幾個知青都不敢言語了。


    村長臉漲得通紅,怒道:“你們一個個的,平時屁事兒不幹,就擱這兒嚼舌根子!說的都是屁話!”


    “我問問你們,你們誰家鍋裏沒陳烈給的米?誰沒吃陳烈打的肉?陳烈給你們的好處還少嗎?!”


    “讓你們過來是商量事的,你們幹啥了?一個個東家長西家短,就知道數落人家許冬冬,都吃飽了撐的?”


    “人家不過就是想結個婚,碰見難處了,你們不琢磨著幫忙,就擱這兒落井下石!有沒有良心?!”


    “我就不該讓你們來!”


    村長怒氣衝衝,挨個掃過這些村民的臉,而後又怒道:“惹惱了陳烈,人家以後不給隊裏交東西,你們一個個都喝西北風去!隊上沒餘糧養活你們這些飯桶!”


    村長的話像針一樣紮在這些村民心上,讓他們羞愧無地。


    他們沒人敢抬頭看村長,更沒人敢狡辯,這時候頂風上,村長恐怕都要大腳丫子伺候了。


    見這些人都耷拉著腦袋,背後說人壞話有一套,可一到正經事就半天不言語,連個屁都放不出來,村長便心中煩悶,直接怒吼一聲。


    “滾滾滾!都給我滾出去!”


    村民們灰溜溜地走了,屋裏一下子空蕩蕩的。


    村長歎了口氣,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他覺得有些對不住陳烈,他仔細想了想,起身就往陳烈家走去。


    ……


    陳烈和許冬冬沒迴家,而是在村外。


    夕陽的餘暉灑在大興安嶺的山坡上,將樹木的影子拉得老長。


    陳烈拉著許冬冬的手,沿著蜿蜒的小路慢慢走著。


    陳烈想開口安慰許冬冬幾句,可這樣的事放在誰身上都是難辦的,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陳烈轉頭看向許冬冬,見她低著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落在她單薄的衣襟上,心裏就像針紮的一樣疼。


    許冬冬的事和馬躍進還不一樣,馬躍進是個具體的人,陳烈就算忍不住了,大不了拎著獵槍把人崩了,心裏也痛快。


    可許冬冬的事是時代背景造成的,就算陳烈心底有氣,卻不知道該衝誰發,更不知道怎麽勸慰許冬冬。


    “陳烈,”許冬冬哽咽著,“我……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陳烈停下腳步,心疼地望著她:“說什麽傻話呢?你是我媳婦兒,我疼你還來不及呢。”


    “可是……可是村裏人都……他們說我成分不好,說我是掃把星……”許冬冬哭得更厲害了,“以後肯定還有別的事,我……我不想你因為我……受委屈……”


    “要麽……要麽還是……還是算了吧,你,陳烈,你去找個,更,更好的姑娘……”


    許冬冬的話沒說完,陳烈一把將她摟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說什麽傻話呢,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別哭了,冬冬,一切都有我呢。那些嚼舌根子的,讓他們說去,我根本不在乎。我陳烈這輩子,非你不娶!”


    許冬冬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真的嗎?陳烈,我……我害怕……”


    陳烈堅定地說:“別怕,我這就去趟市裏,就不信這事兒辦不成!大不了,咱不辦婚禮了,領個證,咱倆就是合法夫妻,誰也說不出啥來!”


    許冬冬緊緊地抱著陳烈,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暖,仿佛找到了依靠。


    夕陽西下,晚霞映紅了半邊天,也映紅了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影。


    迴到家,屋裏亮著昏黃的燈光,村長正襟危坐在炕沿上,手裏拿著一個搪瓷茶缸,不時地抿一口。


    陳烈一進門,村長就站了起來:“陳烈啊,你迴來了。叔……叔對不起你啊,今天的事兒……”


    陳烈心裏憋著一股火,但看著村長滿臉歉意,也不好發作,隻是淡淡地說:“沒事兒,村長。”


    說著,拉著許冬冬就往外走。


    “陳烈!你等等!”村長急忙喊道,“叔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可叔也是為了你們好啊!叔是想召集大家夥兒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幫你們想想辦法,誰知道……唉!”


    陳烈頭也沒迴,拉著許冬冬徑直出了門,留下村長一個人在屋裏歎氣。


    李春紅從裏屋出來,勸慰道:“村長,您別往心裏去,陳烈這孩子,就是這脾氣,刀子嘴豆腐心。”


    村長無奈地搖了搖頭:“唉,這倆孩子的事兒,還真讓人犯愁啊。這許冬冬的家庭成分……唉,難啊!”


    他歎了口氣,起身走了。


    陳月月從屋裏探出小腦袋,眨巴著大眼睛問李春紅:“媽,哥哥和冬冬姐姐是不是不能結婚了?”


    李春紅摸了摸陳月月的頭,長歎一聲:“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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