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甲少女滿麵的疲倦和仆仆風塵遮掩不住窈窕挺拔的身材,她五官精致而白皙,鼻梁挺秀,雙唇淡紅,一雙眼眸神采奕奕。


    紅盔少女見葉長青出現,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道:


    “紅中參見公子。”


    蘇長青揮了揮手:“紅中啊,這麽巧。”


    紅中,本名葉紅燭。


    十年前,北方亳國大水,三十萬災民湧入冀州。


    蘇長青以工代賑,挖了八條環城河,築了四座大堤,不僅讓冀州免於水患,也救活了三十萬災民。


    這三十萬曆經生死的災民,成了後來的長青營造八大作。


    紅中,也是當初的一名災民。


    是她帶著一百多族人穿過重重水患,來到了冀州。


    那一年,她僅僅八歲。


    “紅中已經等了三個時辰了。”


    “公子每次迴琅琊閣,都是施展遁術迴到此處廊亭。我能知道,心懷不軌者也能知道。”


    “公子下次,請遁迴屬下的紅燭小築。”


    紅中沒有起身,低著頭,聲音清脆,開口說道。


    見麵就秀智商。


    蘇長青無奈擺了擺手,道:


    “起來吧,以後見我不必做這些虛禮。”


    紅中沒有起身,抱拳道:


    “紅中敬仰公子,真心一拜,並非虛禮。”


    “反倒是公子,拘泥於形式。”


    蘇長青無奈歎息一聲,將她親自扶了起來。


    “你說的對。心懷敬意,點頭也是禮磕頭也是禮,不必過於拘泥。”


    “這次來冀州找我,有什麽事?”


    紅中被蘇長青扶起,露出一抹令人凝神心醉的笑容,道:“紅中此來,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想問公子。”


    蘇長青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道:“何事?”


    “紅中想問,公子何日稱王?”


    蘇長青無奈。


    果然又是這一套。


    紅中不等蘇長青迴答,悅耳的聲音響起。


    “紅中自入琅琊閣,便未曾見公子真正笑過,公子眼中總是藏著憂鬱和畏懼。”


    “一直以來,紅中始終不明白其中緣故。天下,有誰能讓公子畏懼?”


    “直到兩年前公子斬邪神,傳武道,布局一些毫無關聯的事情,紅中才猜到了一些。”


    “公子畏懼的是仙神,不僅是香火神靈,還有天上的真仙……如那位清虛道德真君。”


    “公子精通先天卦數,知曉未來,心裏其實一直知道,這些淩駕眾生之上的真仙,總有一日會降臨人間,甚至會摧毀人間。”


    “而執牛耳者首當其衝。”


    “這就是鄭倫將軍口中的封神量劫。”


    “紅中說對了嗎?”


    蘇長青沒有迴答,隻是看了她一眼,道:“紅中啊,慧極必傷,這些不是你該考慮的事。”


    紅中聞言,卻直視蘇長青,道:


    “屬下可以不考慮,但公子必須考慮清楚。”


    “一直以來,公子畏懼仙神,不敢露鋒芒,始終藏於冀州,雖能一統天下卻隱而不發,讓四大諸侯和帝辛高居在王位。”


    “這是公子本心。”


    “可侯爺入朝歌之後,公子心中似乎有了依仗。”


    “收黃天化,算計清虛道德真君;建武道宮,斬殺淫祀邪神……”


    “皆是因此。”


    “從那時起,公子的心就亂了。”


    紅中見蘇長青沉默,摘下頭盔,取出一份人間堪輿圖,鋪開在手中道:


    “公子若畏懼仙神,就不該在此時招惹因果。”


    “公子若不想再韜光養晦,此時就該君臨天下,成為天下之主。”


    “猶豫不決,不是王者所為。”


    “公子,隻要你統一人間,主宰天下,人間氣運必然穩固,何須再擔心仙神為禍人間?”


    蘇長青歎息一聲。


    他看到紅中第一眼,就知道她想說什麽。


    琅琊閣和長青商號中,有不少主事都知道他的真實實力。


    其中,早已有激進者將他奉為人間之主,希望他一統天下。


    紅中就是其中表率。


    但不得不說。


    她說的很有道理。


    帝辛的十八道王旨打亂了他的布局,屬性麵板改變了他的心態。


    他想改變命數增加屬性,又想苟過封神,二者必然衝突。


    清虛道德真君收不到黃天化,不會輕易罷休。


    總有一日會找到冀州學宮。


    蘇長青自問。


    真到那時,他不會放黃天化離開。


    他的現在的依仗還是人間氣運對仙神的反噬。


    屬性給他的隻是對未來的信心。


    隻不過。


    他一日不明白人間氣運的秘辛,一日就不可能將全部希望寄托其上。


    怎麽可能擅自稱王?


    悟性突破之後,他能推演的功法越來越強,希望有一日可以感悟出人間氣運的秘辛。


    蘇長青拍了拍紅中的秀氣的肩頭,道: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三千大道苟道為尊。”


    “還沒到時候。”


    紅中眉頭一皺,道:“公子想做的是暗中把控天下局勢,將封神量劫的範圍控製在最小的範圍,避免冀州和我們的勢力受到波及,一切等封神之後再行決策?”


    蘇長青無奈:


    “什麽都瞞不住你。”


    “說說最近人間的事吧。”


    現在的人族能將香火神靈趕出人間,就已經是極限了。


    想要下場摻和封神?


    除非他能在大戰之前,將武道功法推演至大道的境界。


    而且,還要有數目龐大的人族突破這個境界。


    才能在封神之中和三教聖人坐下來談談。


    比如。


    封神之戰能不能去東海打。


    封神榜上的人族,能不能全部肉身成聖。


    紅中將手中的禹貢九州圖收到頭盔中,眉眼之間閃過一道喜色。


    她雖然失敗了,卻看到了希望。


    收斂思緒,紅中恭敬的站在蘇長青身邊開始口述天下大勢:


    “稟公子。”


    “前幾日,黃飛虎次子出世。黃飛虎宴請文武百官,起名黃天爵。”


    “慶生當天,黃飛虎將朝歌城內所有方士都抓了起來。”


    ……


    “姬昌已經同意長青商隊進入西岐經商,並願意大量采購冀州的穀種。”


    “但他想親自見一見公子,與公子議定其中細節。”


    ……


    “陽城突襲後,崇侯虎不願意再出兵冀州。帝辛大怒,再提禦駕親征,卻被百官勸阻。”


    “君臣矛盾日益加深。”


    “崇侯虎又向帝辛請奏,讓曹州侯崇黑虎出兵相助,救迴被擄走的北境王族。”


    “似有謀劃。”


    ……


    “冀州境內的鄉邑學院,隻有四處動土。其他十幾處鄉邑,都有邑丞族老祖暗中阻撓。”


    “如今,趙丙正在東陽邑大開殺戒。”


    “趙丙問公子……能殺多少人?”


    說完這句,紅中抬頭看了眼蘇長青,見他臉色不變,繼續道:


    “千年狐狸精附身的商紅幽,已成帝辛寵妃,所求無所不應。帝辛不僅為新建寢宮,還要一座工程浩大遠超摘星樓的行宮,鹿台。”


    “洛九娘聽公子令,蟄伏後宮,結交大臣。”


    “隻是……商紅幽多次宴請落洛九娘,不知所謀為何。”


    “洛九娘請示公子去不去。”


    ……


    “還有,燕山巡山的鏢師請示公子,能不能讓他們迴鏢局押鏢。他們已經搜了半年,一無所獲。”


    蘇長青聽到這一句,頓時一怔。


    如果他沒記錯,黃天爵出事之前,雷震子就已經出世。


    現在突然難產了?


    ……


    此時。


    億萬裏外。


    一頭藏匿於天外天的金翅大鵬正百無聊賴的盯著西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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