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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轉眼十天過去,終於到了十五,這日晚上月朗星稀,海風正勁,鄭和率領二十艘寶船浩浩蕩蕩地朝惡魔島出發了,一次調動如此多的軍艦,這種情形並不多見,足以看出這位巡閱使大人對黑豹海盜團夥的重視,要麽不出手,一出手就要將對方連根拔起,徹底剿滅幹淨。


    “兄弟,為什麽別人都叫你陳麻子啊?你的本名叫什麽?”鐵塔笑問。


    “我的本名叫陳文,至於為什麽叫我陳麻子,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的名聲不太好,外人都認為我殺人如麻,所以給我取了這個綽號。”陳麻子拍著胸脯說,“鐵塔王,我可以對天發誓,盡管我當了這麽多年的海盜,也打劫過不少船隻,但我隻是求財,絕對沒有殺過人,一個也沒有!那些殺人放火的事全是黑豹做的,我隻不過是替他背了黑鍋而已。”


    “發什麽誓啊!難道我還不相信你嗎?”鐵塔笑道,“那天我大致觀察了一下,惡魔島的防禦工事相當有水準,居然還設置了炮位,想必這也是你的傑作吧?”


    提起這個陳麻子就一臉悲憤,“我自幼熟讀兵書,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為朝廷效力,誰知那些當官的不僅大肆苛扣軍餉,還隨意打罵士兵,我一氣之下就退了伍,帶著一幫老鄉來到南洋跑船,沒想到第一次送貨出海就遇上了海盜,全村人辛辛苦苦湊起來的銀子就這樣沒了,我哪裏還有臉皮再迴華夏呢?隻得帶領大家加入了陳祖義的海盜團夥。”陳麻子一邊說一邊搖頭,說實話他也痛恨海盜,如果不是他們作惡,或許自己現在已經擁有一支船隊,甚至可以衣錦還鄉了。


    鐵塔靜靜地聽著,想不到他的身世竟然如此坎坷。


    “後來我輾轉來到了惡魔島,為了對抗官府的圍剿,就花費重金鑄造了很多土炮,經過這麽多年的經營,如今的惡魔島可以說得上是固若金湯。唉!沒想到今日卻要毀於一旦。”陳麻子長歎一聲,自己精心打造的軍事堡壘過了今晚就將不複存在,著實有些可惜。


    鐵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破不立,隻有將它徹底摧毀,才能讓你忘掉以前當海盜的那些日子,重新過上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難道我還有希望嗎?”陳麻子一臉渴望。


    “別沮喪,一定會有的。”鐵塔斬釘截鐵地說,“現在就把陳麻子這個恥辱的名字丟掉,從這一刻開始你重新做迴陳文。”


    “是!”陳文忍不住流下了激動的淚水,為了這一刻他足足等了二十多年。


    經過兩個時辰的航行,這次軍事打擊的目標已經出現在前方,寶船在陳文的指引下直奔惡魔島的西南麵,那裏有一個隱蔽的港口,所有的海盜船都停靠在那裏。騎兵作戰講究射人先射馬,海戰當然也是如此,隻要把船摧毀了,海盜們就成了甕中之鱉,隻能束手就擒。


    “開炮!”鄭和一聲令下,無數炮彈唿嘯著飛了出去,越過樹林精準地落入了港口內,頓時地動山搖,火光滔天,一百多條海盜船全被炸得粉身碎骨。


    ……


    “果然是好東西啊!”此時的黑豹正坐在虎皮大椅上把玩著那兩把火槍,“這個史密斯還真是個冤大頭,生前送來了這麽多的黃金,死後還給我留下了這兩個寶貝。當然了,我也沒有虧待他,倒了兩棵百年老樹給他做了一副上好的棺材,就連大熊也沒有這麽好的待遇,如果不是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那床破草席我都不想給他。嗯!不錯。”黑豹做了個瞄準的動作,史密斯兜裏裝著一把引線和一大袋鐵丸,自己的腦袋瓜子也不笨,隻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火槍的使用方法,並且用它擊斃了水鬼隊的隊長王五,這家夥仗著是陳麻子的老鄉就不把我這個二當家放在眼裏,不僅阻撓我接任大當家,還準備帶著他的水鬼隊造反,真是不識抬舉,剛好殺了他立威,結果也證明我的決定是正確的,槍聲一響那群華夏人立馬就老實了。


    “二當家……不!大當家,官兵打來了。”這時,一個海盜小頭目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由於受驚過度,差點連稱唿都搞錯了,幸運的是黑豹現在心情好,否則這小子就麻煩了。


    “慌什麽,惡魔島固若金湯,他們攻不進來的。”黑豹把火槍往腰間一別,頓時就覺得信心百倍,豪氣衝天。


    “可是他們有炮啊!港灣裏的船隻全被炸掉了。”小頭目膽戰心驚地說道,大當家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勇敢了?


    “為什麽不反擊?我們的大炮難道是擺設嗎?”黑豹氣衝衝地朝牛背嶺走去,那裏有十尊鐵炮,足夠那些官兵喝一壺的。


    “官兵對惡魔島了如指掌,肯定是有熟人帶路。哦!我知道了,肯定是陳麻子,他還沒有死!”黑豹一邊走一邊思考,當他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想清楚之後不由得大吃一驚。“我是不會坐以待斃的,就算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黑豹清楚地記得那晚華夏軍艦對自己的窮追猛打,既然他們不接受投降,那就拚個魚死網破。


    “轟”的一聲,一發炮彈落在寶船前方兩丈多遠的地方,騰起一條高高的水柱,島上的鐵炮在黑豹的指揮下開始反擊了,但他們的射程有限,對寶船根本沒有任何威脅。


    如果說武器裝備是決定戰爭勝負的重要因素,那情報就是獲勝的決定因素,寶船在陳文的指引下進行了精準打擊,灌木叢裏不時冒出一團團火光,每一團火光就意味著一個炮台被摧毀,這為水兵登島剿匪掃清了障礙。


    海上戰況激烈,天空風雲變幻,這時一大片烏雲飄了過來,剛好遮住了月亮,海麵頓時漆黑一片,原本刮向島上的東南風忽然變成了西北風,寶船上的旌旗在猛烈的海風中獵獵作響,海水開始退潮了!


    真是天助我也!黑豹喜出望外,自己的大炮打不到對方,原本他已經做好了棄島逃跑的打算,既然現在風向變了,那就說明還有搏一搏的希望,與其出去做條惶惶不可終日的喪家之犬,那還不如呆在自己的老巢更加保險一點。“點火!”黑豹獰笑道,暗洞內的三十條小船是他前幾日剛從港口轉移過來的,為的就是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現在證明自己的決定非常英明。


    海麵上火光一閃,緊接著便是熊熊大火,數十條裝滿火油幹柴的小船朝寶船急射而來,在海風中快逾奔馬。


    “糟了!想不到這些家夥還會使用火攻,我倒是小瞧了他們。”鄭和神情凝重,趕緊命令寶船四散分開,火攻是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進攻方法,當年曹操的八十萬水軍就是這樣被擊敗的,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鐵塔甩手將船頭的八仙桌拋入了海中,緊接著人也撲了下去,剛好站在桌麵上,雙掌左右開弓,一道道勁風擊了出去,當先那條小船“轟”的一聲化為了顆顆火星,然後便沉入了海底。


    水兵們興致勃勃地看著鐵塔表演,隻見他忽之在左,忽之在右,猶如一條靈活的鯊魚,而那些小船就是他追逐的獵物,每一次出手都會在海麵炸開一朵絢麗的煙花,然後便是永恆的黑暗。


    島上的海盜全部驚呆了,在波濤洶湧的海麵勝似閑庭信步,這還是人嗎?黑豹更是一臉死灰,他知道自己惹上了一個惹不起的對手。


    天邊悄悄泛起了魚肚白,狂躁了一整晚的大海似乎也有些疲憊了,終於變得平靜起來。


    “衝啊!”上百艘小艇衝上了惡魔島,水兵們在陳文和鐵塔的帶領下朝海盜殺去,這一路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這時山上也傳來了廝殺聲,一大群身穿黑色連體水靠的人從上麵殺了下來。


    “是水鬼隊!太好了,他們還活著。”陳文又驚又喜,臨陣倒戈的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父老鄉親,說實話這些天他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他們,黑豹心胸狹窄,睚眥必報,肯定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現在見到他們安然無恙簡直太開心了。


    “別打了,我們投降。”前後夾擊之下,戰鬥結束得更快了,僥幸活命的海盜們紛紛丟下武器跪地投降。


    島上一個隱蔽的山洞內,黑豹正在手忙腳亂地收拾金銀細軟,如今他是追悔莫及,自己還是有些盲目樂觀,如果早點離開就好了。


    “還收拾什麽?反正你也用不著了。”忽然,洞外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這個聲音黑豹太熟悉不過了,是陳麻子!


    “大哥,看在你我多年兄弟的份上,饒我一命吧!”黑豹雙腿發軟,包袱中的金銀灑落了一地,讓他如此害怕的不是陳麻子,而是他身旁的那條水牛,這家夥的戰鬥力太強大了。


    “兄弟?虧你還有臉提起兄弟二字,你勾結鬼佬殺害老三,今天我來就是替他報仇的。”陳文冷冷地說道,“別怪我不給你機會,你隻要打贏我就可以離開。”


    “真的嗎?”黑豹大喜過望,陳麻子的武功的確比自己高了很多,但那天他中了史密斯一槍,雖然過去了這麽多天,他的傷勢應該還沒有完全康複,這樣自己的勝算就大大增加了,再加上自己身上還有兩把火槍,關鍵時刻給他娘的一槍,我就不信那條水牛躲得過。


    陳文也懶得和他囉嗦,直接一拳朝他麵門轟去,和這樣的人多說一句都是一種恥辱。


    黑豹雙臂一架封住此招,抬起右腿就是一記膝撞,端的是狠辣無比。這家夥曾經學過十幾年泰拳,所用的每一招每一式全部都是奔著殺人去的,這些年來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計其數。


    陳麻子側身一閃,然後便是一記極為隱蔽的掃堂腿,剛好橫掃在他的左腿上。黑豹“啪”的一聲摔倒在地,沒等他爬起來後腦勺上便中了一拳,腦漿都被打出來了,他到死的那一刻都沒明白,自己以往也和陳麻子切磋過,兩人非得鬥個二三十迴合才能分出勝負,這次怎麽就輸得這麽快呢?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陳文冷笑一聲,平時自己顧念兄弟之情,每次切磋隻使出了三成功力,還假裝與他打得難解難分,沒想到自己的百般忍讓反被他認為是有機可乘,像他這種不知好歹的人簡直是死不足惜。


    “恭喜你,終於為自己的兄弟報了仇。”鐵塔笑道,“你的傷口裂開了,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沒什麽大不了的,這點疼痛我還扛得住。”陳文摸了摸滲血的傷口,不以為然地說道。


    水兵們已經將戰場打掃幹淨,此役戰果豐碩,不僅打死了兩千多海盜,還抓獲了五六百個俘虜,臭名昭著的黑豹海盜團夥從此不複存在。


    大軍勝利凱旋,施大人率領宣慰司的所有同仁出來迎接。


    “施大人,這些俘虜就交給你了。”鄭和說道。


    “那個匪首陳麻子呢?”居然敢在自己的地盤為非作歹這麽多年,施大人很想見見這個對手的廬山真麵目,然後再狠狠地羞辱一番。


    “他呀?被大炮炸死了,屍骨無存。”鄭和輕描淡寫地說道。


    鐵塔偷偷暗笑,想不到這哥們說起謊來麵不改色,真實的情況是陳文帶著他的那幫華夏兄弟走了,至於到底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反正已經給了他們足夠多的金銀,這輩子生活是不用發愁了。


    解決了匪患,大明水師又準備出發了,臨行前鐵塔委托施大人將三百兩銀子轉交給阿德,弄壞了別人的東西總得有點表示才行,這些錢足夠他買很多條船了,多餘的就當是線人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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