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雨水落在房簷上,一直滴滴答答響個不停的,那平常清脆的碰撞聲此刻卻讓空氣多了幾分煩燥的氣氛。


    龍無生望著破廟外的雨水,一時陷入了迷茫中。


    一分錢難倒英雄。龍無生現在算是真正體會到了這句話。


    此時的他,饑渴難奈。可是身上的錢已經不多了,現在的龍無生是一天一個包子過日子,一個銀幣都要數著花,絲毫不敢亂用。


    一個月前,龍無生信心滿滿地來到寒冬城,渴望這座北域有名的城市大展拳腳,成就一番功名。不曾想來到這寒冬城許久,一無作為也就算了,這裏的消費竟是如此之高,這才不到幾日身上就已經空蕩蕩了。更令龍無生絕望的是身上的錢一直在支出,卻沒有任何收入。


    雖說是亂世人命不值錢,但一百銀幣一個人頭在龍無生看來,可是實實在在的良心價,尤其是自己還是刺客中的刺客,精英中的精英,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若不是剛剛出道,名聲不顯;若不是著急用錢,龍無生說什麽也不會用一百銀幣就把自己賣了。


    不過總算天無絕人之路,龍無生找到這破廟當做臨時的落腳點,才勉強支撐下去。


    龍無生歎了歎氣,輕輕地擦拭起墨劍。


    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想成為什麽名揚世界的大刺客,也沒再想什麽流芳百世了。他現在心裏就隻有一個念頭:搞錢,搞錢,還是搞錢。


    什麽名之類的太虛了,他已經提不起興趣了。他滿腦子就一個想法,搞錢,然後去大吃一頓。


    寒冬城巡捕房大門前。


    一個身著破舊衣服的七、八歲左右的女童跪在大門口。大門口圍觀的人們議論紛紛,一個個露出憤然的神情。


    原來就在幾天前,兩個異族男人借酒醉趁機侵害大荒少女並行兇殺人。據大荒辦案人員調查發現現場一家四口隻有一個八歲的女童幸運存活,其他人均慘遭殺害。


    小阿蠻沒上過學,不懂得什麽大道理。也不想去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小阿蠻隻知道,前幾天去趕了一個集,父親,阿母和阿姐全沒了,以後再也聽不到他們說話了。


    大家都說做官的本事大,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找他們就對了。於是小阿蠻在大家的幫助下,來到了寒冬城的巡捕房報案。


    對於這等殘忍之事件,大荒政府也是第一時間抓捕了那兩名兇手並宣布三天後直接對兩個殺人兇手處以死刑,以正大荒之國威。


    可誰知就在行刑的前一天,在沒有給出任何理由的情況下,突然又宣布無罪釋放那兩個殺人的西方異族。


    直到昨天晚上,隔壁的阿嬸跑來告訴小阿蠻,那兩個壞人被放出來了。


    小阿蠻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隻想要迴她的阿爸,阿母和阿姐。然後跟以前一樣,一家人開開心在一起。


    可是阿爸,阿母,阿姐他們再也不會迴來了。


    “不能就這麽算了,不能讓壞人逍遙,如果這次放過了壞人,他們還會去幹壞事。而且阿爸、阿母、阿姐也白死了。”阿嬸對小阿蠻這樣說。


    小阿蠻頭一次覺得阿嬸說得很有道理,也不願接受這樣的現實,也不肯接受這樣的現實。於是,一大清早,小阿蠻握著拳頭再次跪在巡捕房大門前。


    不一會兒,巡捕房大門打開,走出一個巡捕。他將小阿蠻抱了進去,關上了大門。


    過一會兒,他將小阿蠻從巡捕房後門帶了出來,直接來到後巷的小道。


    作為巡捕房地位最低的巡捕之一,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自然被分配到鄭小刀手裏。


    鄭小刀掃了一眼後巷,發現沒人後,這才低頭對小阿蠻說:“小娃兒,你要的公道我們給不了你,放棄吧!快走吧!別把命送了,不值得。”


    若是此時放棄,那阿爸阿母阿姐真的是白死了,壞人從此逍遙自在。小阿蠻雖然年紀小,還是深知這道理。於是說什麽也不願放棄,拚命地苦苦哀求。但鄭小刀不為所動,直接轉身離去,畢竟他也隻是一個小小巡捕。


    小阿蠻見狀向前衝去,痛哭著抱住鄭小刀的腿。鄭小刀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狠狠地推開了小阿蠻的手。緊接著,小阿蠻被一把推倒在地上。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不要再來巡捕房了。”鄭小刀神情嚴厲地大聲警告道。


    “小娃兒,我也是為你好,你鬥不過他們的。”鄭小刀內心充滿不忍。


    “她已經很慘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一道冰冷的聲音傳入小阿蠻的耳中,猶如天籟之音,又如黑暗中的一縷陽光,照亮了小阿蠻黑暗的世界,溫暖了小阿蠻那顆無助的心。


    小阿蠻抬頭望去,卻見一青年佩戴著一柄墨劍,嘴裏叼著草,手裏提著那塊木牌,緩緩朝她走來。正是幾天前在市場見過那名好看的白衣小哥哥。


    空氣立刻彌漫著一股沉重的壓力,讓人喘不過氣來。鄭小刀看了一眼龍無生後,本來想說點什麽的,突然感受無邊的殺氣,於是直接轉身離去了。


    “小娃,你有錢嗎?”就在小阿蠻滿懷希望之時,麵前的龍無生突然開口問道。


    小阿蠻家本就是貧苦家庭,父母阿姐的身世已花光了所有的錢。小阿蠻聽聞這話後,好不容易升起那一絲希望也瞬間磨滅,頓時手足無措,隻得失望地搖了搖頭。


    “唉!”龍無生歎了歎氣,然後盯著小阿蠻看了好一會兒。


    最後,龍無生開口說道:“那把脖子上的銅板給我。”


    然後,朝小阿蠻伸出了手。


    小阿蠻順從把銅板摘了下去,放到了那隻手上。在接觸的刹那,小阿蠻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冰冷,那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我是個刺客,刺客的原則就是收了錢就要幫忙殺人。”龍無生自言自語地低聲說著。


    “那麽,現在,我們之間的交易正式成立!”龍無生低下頭無比認真地對小阿蠻說。


    ........


    一張麵具,一段故事。一柄墨劍,一段傳奇。


    真正的刺客之道,在於無聲無息,在於無影無蹤,在於一擊必殺。


    今晚寒冬城的天空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平日裏那輪皎潔的明月悄然不見蹤影。空氣中滲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的氣息,讓人不由得害怕。


    若此時有個酒館裏的說書先生在,必然會來一句,月黑風高殺人夜。


    一條幽暗的小巷裏,兩個渾身散發著酒味的異族男人肩並肩地緩緩走著。


    “痛快!”滿臉胡須的羅斯特拿著酒壺往嘴裏送了一口酒,大聲喊道。


    “巴斯達,你知道嗎?要是沒有酒,我感覺我活不過兩天。在大荒巡捕房的這兩天,我感覺我快要去見天主了,我是一刻也忍不了。”


    “這該死的大荒政府,不過是殺了幾個賤民,竟然把我們兩個關了起來。”一副傳道士模樣的巴斯達怨恨地說道。


    “那個女孩倒是很潤,可惜隻玩了一下就壞了。”巴斯特惋惜地說道,言語中似乎還帶著一絲懷念的味道。


    “哈哈!確實挺可惜的。”


    “不對勁!”巴斯達突然說道。


    “怎麽了?”


    “不知道,但總感覺哪裏不對。”巴斯達警惕地看向四周,不安地說道。


    “你想多了,荒族賤民哪有膽量對付尊貴的我們。”羅斯特自信地笑起來。


    “對了,這巷子太安靜了,安靜得過分。”巴斯達心念一動。


    這時,巴斯達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悸,危機間本能抽出寶劍往麵前一擋,手上立刻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那是受傷的感覺。


    旁邊的羅斯特身體突然噴出許多鮮血,猶如開閘的水龍頭般。巴斯達轉頭望去,發現羅斯特已經變成一堆碎肉片了,無數鮮血自身體湧出。遠遠望去,仿佛一個人形噴泉似的。


    巴斯達定睛一看,赫然發現劍刃上砍在一根根微小得肉眼難以看見的金屬絲線上,其中有幾根細絲已經切進了皮膚。幸好巴斯達反應及時,要不然那五指估計也沒了。


    巴斯達再看了一眼前方,空氣中竟然出現許多這樣微小的金屬絲線擋在麵前,頓時嚇得冒出一身冷汗。


    驀然,一道冷冽的漆黑如墨的墨鋒在眼前一閃而過,那是一道比黑暗還黑的暗,那是一道比寒冰還冷的暗。快得讓人來不及眨眼,快得讓人無法反應,快得直接劃下了生命的終章。


    巴斯達隻感覺脖子一寒,隨即便陷入了這無盡的黑暗中。


    “好快的劍。”是巴斯達最後的意識。


    脖子上不斷湧出的鮮血,道盡了生命的無常。最後跪地的雙膝,好似嘲諷著這弱肉強食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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