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旭日東升。


    和著鳥鳴聲的晨光透過霧氣照在肆伍陸那張好看的臉上,肆伍陸擦了擦頭上的汗,舉起斧頭,用上全身的勁力,頓時全身的肌肉糾結起來,宛如一隻矯健的小老虎。“咚”的一聲,柴火從中間一分為二。


    前幾日白家來了尊貴的客人,白老板當即大手一揮,決定讓飯店歇業一段時間。托那幫帝都客人的福,白老板還大方給店裏的每個人一筆不菲的工錢,這也算是這段時間以來,肆伍陸唯一高興的事了。


    此時,院裏門傳來了敲門聲。


    聽到敲門聲,肆伍陸頓時苦下了臉,臉上盡是無奈之色。肆伍陸輕歎,然後放下了斧頭。


    肆伍陸自幼家貧,加上又是外鄉人,家裏更是位於小鎮偏僻之處,除了白淩雪之外,平日裏幾乎不會有任何人來家裏作客。以那小丫頭的個性,她是斷不可能會這麽禮貌地敲門的。


    “小夥子,上次劉姐說的話考慮得怎麽樣了?”一個穿著紅色衣服,打扮豔麗的中年大媽期待地看著肆伍陸。


    這位自稱劉姐的大媽是小鎮裏有名的媒婆,用她的話說小鎮青年一代的夫妻基本都是經她雙手湊合的。


    東荒大陸常年戰亂,多年以來,國家人口一直無法增長,甚至還有衰退的跡象,為此,大荒政府在人口生育方麵特意開放了許多優惠的政策。在大荒某些地區,十六七歲的年齡娶妻生子,為人父母也十分正常不過了。


    雖然肆伍陸家窮,還隻是一個飯店的雜工和木大師手下的學徒,看上去毫無前途可言,但奈何他長得俊俏!


    還在小的時候,肆伍陸的美貌就已經全鎮聞名了,那時候白傾雪還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後麵轉。在肆伍陸十六歲之後,各路媒婆就開始洛繹不絕登門造訪。這劉姐便是其中之一。總之一句話,小鎮之花絕非浪得虛名。


    “劉姐,我年紀還小,暫時沒有娶妻的想法。再說我也沒錢娶妻。”肆伍陸打開了院子的木門,禮貌地迴絕。


    “小點好!正好從小培養感情,沒有錢也沒關係,女方那邊早就發話了,婚嫁的錢他們全包了,而且還會送你們一筆豐厚的婚妝,讓你們夫妻一輩子衣食無憂。”劉姐熱情地說道。


    “婚姻大事,容不得草率,日後等我想好了我再找劉姐你吧。”肆伍陸受不了她的熱情,找個借口打發她。


    “好!那說定了,等你想好了一定來找劉姐,小陸既然你叫劉姐一聲姐,相信姐,姐是不會害你的。那林小姐家裏萬貫錢財,你若娶了她,這輩子就等著享清福吧。”


    肆伍陸是知道這位媒婆口中的林小姐,她在小鎮也是極為出名的。大荒民風開放,尚未出嫁的小姐們沒有不能出門的風俗與規定,但小鎮之人卻從未見過這位神秘的林家大小姐。


    直到她雙十八年華,林家突然放出想要招婿的消息。彼時,不少想著一步到位,不想奮鬥的小鎮青年才俊紛紛毛遂自薦,然後就沒然後了。


    用鎮裏某個年輕人的話說,這位林家大小姐,遠看是一座山,近看還是一座山,本想為了家人後半輩子的幸福犧牲一下自已,到了最後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已。


    若是跟那位林家大小姐同處一張床,那位林家小姐翻個身不小心壓到自已,估計得斷幾根肋骨。畫麵太美,肆伍陸已經不敢想下去了。


    於是,肆伍陸直接把劉姐打發走了,隻是那位劉姐臨走前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讓肆伍陸一陣頭大。


    .....


    小鎮木大師的藥園。


    幾乎同一時間,在院子門前,一個穿著華貴、溫文儒雅、氣質不凡的男子看著眼前那簡陋的房屋,皺了皺眉頭,帶著不可置信以及希翼的目光,然後,推開了那道木門,走了進去。


    “是你?”正在給院子裏的藥草澆水的木大師大吃一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是我。”華貴男子掃視了一眼整個院子,皺了皺眉頭。


    華貴男人未接他的話,反而開口說道:“我現在是該稱您為木大師,還是叫您白子木族叔?”


    聽到“白子木”這個熟悉的名字後,木大師明顯怔了怔,隨後繼續拿著水瓢小心翼翼地給藥草澆水。


    “白子木這個名字我已經不用很久了,你還是跟其他人一樣叫我木大師吧。”


    華貴男子無奈地苦笑:“那件事已經過那麽多年了,再說當年的事並非你一個人的錯。”


    當年發生在白家的那件事他也曾聽聞過,隻是那時他年紀還小,那種大事並非是他可以參與的,但在心裏他也曾為這位苦命的族叔不忿過。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木大師停下了手裏的活,疑惑地問道。


    “昨天我在分家看到一管事的身上有逆神金針所留下的痕跡,當時我便在想到底是什麽樣的高人會使用我白家從不外傳的封針手法。所以今日特意前來拜訪。”


    “隻怕你來之前就已經猜到是我,否則你也不會單獨前來。”


    “當我得知那個醫者願意傳授分家小女醫術,又聽聞他們稱這位醫者為木大師時我心裏確實已有七八分把握。”華貴男子沒有否認。


    “這些年您一直在生活在這裏?”華貴男子不敢置信。


    他無法想像曾經家族裏有名的天才人物竟然願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默默無聞地生活那麽多年。


    或許他們家族並不是以武力揚名天下,甚至與其他世家名門相比,武力值也不高,但身為醫術世家的他們經過這麽多輩傳承下來,早已是富可敵國。


    因為家族擁有著數不盡的財富,出入那種風月場所,風流倜儻便成了帝都白家子弟身上的最顯眼標簽,眼前之人更是這方麵的翹首。


    “這裏挺好的,沒有帝都的勾心鬥角,沒有邊疆的戰禍連綿,也不似其他地方賊人橫行,從某種意義上說,這裏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木大師平靜地說道。


    大荒的威脅主要來自北方與西方兩個方向,相比之下,南域一向戰禍極少,而小鎮又靠近南域最大的軍事重鎮--長興城,最算是再無法無天的馬賊強盜也不至於直接跑到軍部的眼皮底下活動。可以說小鎮算是這風雨飄搖的大荒中一個難得的世外桃源了。


    華貴男子想了想,這才笑了笑:“的確是個好地方。”


    “目前帝國軍校對噬心掌的研究進展如何了?”木大師突然問道。


    很多年以前,帝國軍校就已經秘密研究這噬心掌的解法,因為這噬心掌對荒族的能力者而言,威脅實在大了。帝都白家身為大荒有名的醫術世家,自然也是有人參與到其中。


    “多年以來,帝國軍校雖然一直沒有放棄對噬心掌的研究,但到目前為止,仍然毫無進展。”華貴男子如實迴道。


    “有個人你應該接觸一下,或許有助於帝國軍校更進一步了解噬心掌。”木大師腦海中閃過肆伍陸的身影。


    “他在哪?”華貴男人饒有興趣地問道。


    “那個孩子曾經被噬心掌的餘勁波及,又有人犧牲無上根基保住了他的性命,或許會是一個契機,當然這隻是一種可能。”木大師解釋道。


    肆伍陸,我隻能幫你到這了,接下來就看你的造化,希望你能夠抓住這次機會,因為你比任何人都更需要這樣一個機會。木大師心裏歎了歎。


    其實第一次見到肆伍陸時,他就已經知道肆伍陸的情況,在大荒,誰都知道,願意讓異族強者使出噬心掌的都是一些什麽人。


    因為噬心掌不同於一般的功法,它的修習進程極為困難與殘酷,即使練成了,也僅僅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這是一種與敵人同歸於盡的邪惡功法。


    他憐憫那個孩子,也為那個身中噬心掌的強者悲痛,所以後來他才會想方設法地去靠近那個孩子。


    白雲飛的神情瞬間嚴肅起來。


    .....


    在打發走劉姐之後,肆伍陸繼續在院子裏劈起了柴火。


    “啪啪啪!”一陣掌聲從背後響起。


    肆伍陸立刻轉身望去。


    這是肆伍陸第一次見到白雲飛,這個肆伍陸人生中亦師亦友,影響一生的男人。很多年以後,肆伍陸依舊清晰的記得那時的情景。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一個身穿華服、溫文儒雅的男人,置晨光下,一步一步地走來。伴隨那道華美的身影,一股令人安心的氣息撲麵而來。


    來人看到肆伍陸的瞬間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微笑地問道:“你叫肆伍陸吧?”


    “是的,你是?”肆伍陸抬起頭來,望向華服男人。


    “力氣很大。”華服男人伸出了手。


    肆伍陸愣住了,許久,肆伍陸把手心往身上的衣服擦了擦,然後伸出去了。白雲飛握了上去。看著對麵那個少年,仿佛像一隻不安的小野獸,白雲飛心中突然改變了主意。


    “不知不覺十七歲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白雲飛感慨起來。


    “你是白家來的帝都客人?”不知為何,肆伍陸心中竟對眼前的男人有絲莫名的好感,不由地問道。


    “嗯!”


    “你有什麽事嗎?”肆伍陸疑惑地問道。


    “想送你一場機遇。”白雲飛一臉神秘地迴道。


    “機遇?什麽機遇?”肆伍陸一臉警惕,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古有雲,無事獻殷勤,必有詐。


    “我手裏剛好有一個帝國軍校招生推薦名額,原本我是打算給別人的,但現在我看到了你,我想你比任何一個人都更需要它。”白雲飛卻絲毫不在意肆伍陸的神情,反而直接開口說道。


    帝國軍校,大荒第一名校,即使是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小子,也明白意味著什麽。可價值越高的禮物,意味著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


    “我沒興趣。”思索了片刻,肆伍陸還是果斷拒絕了。


    “先別忙著拒絕!一份漂亮的經曆或許無法代表你的能力,但日後卻能讓你人生起點更高。在你這個年紀應該有喜歡的女孩子吧!一事無成的溫柔可是一文不值的。”白雲飛輕笑著說道。


    一句話直接擊中肆伍陸內心最深處的溫柔,讓肆伍陸不由地沉默起來。


    “你的母親也曾就讀於帝國軍校,你不想去看看她走過的足跡嗎?”白雲飛繼續誘導道。


    說完後,白雲飛便自顧自地從腰間取下一塊玉,然後直接丟給了肆伍陸。


    接觸刹間,一絲冰涼而溫潤傳入手心。肆伍陸定眼一看,隻見那玉晶潤細膩,又似有煙霧纏繞,一看便知絕非凡品。


    “你認識我的母親?你究竟是什麽人?”聽聞此話,肆伍陸緊緊握住手中的玉石。


    “哈哈!不光認識,還很熟呢。”白雲飛一臉笑眯眯地說道。


    “那我母親是一個怎麽樣的人?”肆伍陸急切地問道,對於父母的一切他一無所知,那個人也從來沒有提起過。如今有人突然跟他說起自已的母親,一時間,竟讓他方寸大亂。


    白雲飛卻是笑而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肆伍陸。


    “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肆伍陸顧不上其它,大聲問道。


    “如果想知道的一切,那就來帝都吧。我叫白雲飛,你也可以叫我叔叔。”說完後,白雲飛便直接轉身離開。正如他悄悄地來。


    “到了帝都後,可直接找帝都白家。”一個聲音從院子外傳來。


    肆伍陸望著手中的玉石,靜靜地站著,沉默不語。


    院子外,男人的腳步聲越來越微弱,直到消失。


    “這就是你的孩子嗎?他與你真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白雲飛喃喃自語,眼中一片溫柔卻又夾著一絲不為人知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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