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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迴辦公室拿合同,然後按照導航開車過去,目的地是一家小酒吧。距離不算近,周圍大學不少。


    薑黎玫在大眾點評查了一下,人均消費不過二百塊,酒水便宜,還有小食簡餐,麵對的主要群體應該就是附近的大學生。


    她問任遇:“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太失禮?”


    任遇給她吃定心丸:“放心。”


    他說放心,她就竟然真的踏實了一些。


    到了地方,薑黎玫發現這間清吧雖然小,但從門頭到裏麵裝潢都很有設計感,暖調燈光下,爵士樂流淌著,現場樂隊正在演奏《lostinparadise》,女主唱的嗓音和王若琳有相像之處,慵懶而縹緲。


    一進門是調酒台,往裏是用工業風框架區分出的沙發卡座,每一個卡座都擺一盞小小的陶瓷燭台,香薰蠟燭把空氣裝點成淡淡金桂香。


    是個聊天說話的好地方。


    薑黎玫有些驚喜地迴頭望向任遇,任遇伸手,手掌虛虛攏在她背上往前帶了帶,“小心。”躲開端著啤酒的服務生。


    最裏邊的卡座,有人站起來朝他們揮手。


    “你好,黃酉輝。”


    “你好,薑黎玫。”薑黎玫伸手過去,兩人淺淺握了一下。不記得這是第幾迴偶遇了,倒是第一次正式自我介紹,兩個人都以任遇朋友的身份。


    “你術後恢複怎麽樣?”黃酉輝問。


    “挺好的。”


    “你朋友呢?上次急診那個。”


    “也挺好的,沒什麽事。”薑黎玫笑笑:“掛心了。”


    “來,介紹一下,金雅,我媳婦兒。”黃酉輝把身邊女士介紹給薑黎玫:“她主要接商業糾紛的案子,一會兒你們兩個詳聊,別客氣。”


    “你好金律。”


    薑黎玫客客氣氣打招唿,窩在沙發角裏的美女卻急忙擺手。


    確實是美女,金雅是朝鮮族,一頭黑發垂順,眉眼好似精雕細琢,自有一番風情。


    來的路上,任遇簡單介紹過黃酉輝的家庭。黃酉輝早婚,和金雅是高中同學,兩人算是半個青梅竹馬。嶽父嶽母是都是從事法律相關的研究工作。


    “千萬別這麽喊,就叫名字吧,我們都是朋友。”


    金雅開門見山,比薑黎玫想得直接,也讓薑黎玫提前準備的客套話全噎住了。


    “來,咱們先說正事,說完了再聊天。”


    金雅從薑黎玫手裏接過合同,還有一摞合作以來的來往溝通記錄。薑黎玫資料準備得全,給金雅看過,明天還要見別的律師。


    酒吧燈光昏暗,薑黎玫和任遇坐一側,黃酉輝和金雅坐對麵。黃酉輝十分狗腿拿起小燭台給金雅照明,火苗剛照亮金雅的臉,被她噗一下吹滅。


    “你有毛病啊,燒著了呢?”金雅抖抖手裏的a4紙,瞪黃酉輝一眼。


    “嗻,您慢看,我錯了。”黃酉輝雙手合十拜了拜,往一邊靠著,不給老婆添亂。


    薑黎玫看著眼前兩人,沒忍住低頭抿嘴樂。


    按照任遇的講述,麵前這兩人戀愛加結婚少說也在一起十幾年了,看上去感情依舊正盛,關鍵是黃酉輝這人愛耍寶,好像脫了白大褂,就是第二重人格了。


    任遇有第二重人格嗎?


    薑黎玫暫時沒發覺出來。


    黃酉輝見她一直盯著台上的演出,主動給她介紹:“這裏是不是不錯?”


    薑黎玫迴神,笑著點點頭:“是,我沒想到大學附近的酒吧也有這樣的水準。”


    “這裏很有名的,開了很多年,我和任遇上學的時候經常來這,是吧師哥?”


    黃酉輝比劃著周圍:


    “那個時候這裏還不這樣呢,裝修俗得要命,跟城鄉結合部ktv似的,但是酒便宜,環境也不鬧,所以很多學生來這聚會。”


    “後來換老板了,裝潢全拆了重改,還請了樂隊來演出,生意比以前還要好。”


    薑黎玫點點頭。台上的女主唱應該是王若琳的忠粉,一首接一首,都是王若琳的代表作,這會兒唱到了《lemontree》,節奏歡快,時不時舉杯向台下示意。


    再看台下,有一大半人的麵孔都是年輕的,應該都是附近大學的學生,借著周五晚的時間,宣泄與消耗。時間是他們最不缺也最不吝嗇的東西。


    薑黎玫其實很少迴頭看來路,但這一晚,她在旖旎歌聲裏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第一次深刻感知到,她的青春好年華在慢慢溜走,曾經百般嫌棄想要逃離的學生時代,已經離她很遠很遠了。


    “薑”黃酉輝話停在嘴邊。他不知道該怎麽稱唿薑黎玫,直接叫大名好像有點不禮貌。


    “沒關係,就叫我名字就行了。”薑黎玫看出他的糾結:“我朋友都這麽喊我,而且我覺得我的名字也挺好聽的。”


    “是好聽,”黃酉輝樂了:“你大學也在淩市讀的?我算了算,咱倆應該是同歲,同屆。”


    薑黎玫低頭笑笑:“不是,我學習不好,考不上淩市的大學,比不上你們。”


    “害,畢了業都是在單位當牛做馬,有什麽區別。”


    黃酉輝有心和薑黎玫聊聊學生時代,可話沒說出口就被打斷,“點喝的吧。”任遇正了正坐姿,麵色如常。


    “啊?哦,好。老婆你喝什麽?”


    黃酉輝先照顧還在看合同的金雅,最後四個人點了三瓶精釀還有一些小食,薑黎玫以開車為由,點了無酒精的飲料:“你們喝,我今天當司機,結束了送你們迴家。”


    在飲料上來之前,金雅合上了文件,用長尾夾重新固定好,遞迴給薑黎玫,同時遞上的還有一句:“要我看,算了吧。”


    薑黎玫想到了,並沒有多少意外。


    “你們的合同太草率了,也不怪對方鑽空子,越是小公司越應該在合同上留心,我不知道你們的利潤有多少,但應該在我的猜測範圍之內,我建議盡快交付,結束合作。”


    金雅話說得直白且不客氣,然而薑黎玫準確接收她的意思——這虧隻能咽下去,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


    “你還約了別的律師嗎?”


    薑黎玫實話實說:“是,我在網上約了諮詢,明天見麵。”


    “ok,可以見見,多聽聽建議。但你記得我的話,不要因小失大,對方光是耗時間就能耗死你們,拖尾款可太容易了。”


    她處理了數不清的因合同不完整而引發的商業糾紛,丟車保帥已經算是好結局。


    “好,謝謝你。”


    “不客氣,有問題隨時找我。”金雅喝了一口酒,從包裏翻出手機來:“加個微信?”


    兩個人就這麽加上了聯係方式。


    正事講完,剩下的就是閑聊了,薑黎玫見識了朝鮮族姑娘的好酒量,金雅是真能喝酒,喜歡喝酒,每一款啤酒的酒精度和口味都能品得出來。


    薑黎玫不懂酒,尚有一點酒量也是這幾年應酬中練出來的,她感受不到金雅說的酒的香氣,什麽麥芽香酒花香,完全體會不到,隻有淡淡的苦辣,算不上好喝。


    “冰的可以嗎?”任遇傾身而來,薑黎玫嚇了一跳,可他隻是伸手,以手背碰了碰薑黎玫麵前的果汁。


    “哦,沒沒事。”


    薑黎玫耳朵烘得一下熱起來,因為任遇身上的熱度離她有點近,他喝了酒,可礙於昏暗的燈光,看不出麵色的變化。


    “胃不好,就少吃生冷的。”嗓音有一點點顆粒感,好像月光照耀下被浸濕的沙礫。


    薑黎玫不掩飾自己的色心,賞心悅目的男人誰不喜歡,她納悶的是,任遇總讓她想起月亮,那種清清冷冷掛在天幕的圓月。月亮不是冰冷的,是熾熱的,滾燙的,能在無聲無息中溫暖山河。


    她不小心碰到任遇搭在沙發上的手,被燙到,然後快速移開。


    小動作被對麵坐著的兩個人看在眼裏。聊天之中,黃酉輝悄無聲息發微信給金雅。


    他知道他這了不得的師哥哪裏都好,唯獨孤家寡人沒對象,他也知道任遇有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麵前的這位了。


    他問金雅:


    【老婆,你覺得他們有戲嗎?】


    【你不覺得我這師哥在美女麵前有點怯場嗎?人家美女好像不怎麽愛搭理她呢?】


    金雅咽下一口酒,看見薑黎玫躲躲閃閃的眼,泛紅的耳垂,噗嗤一聲笑出來,給黃酉輝迴消息:


    【你懂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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