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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是空曠冰冷的,不管有多少病人,再怎麽擁擠,也讓人覺得無端發寒。


    薑黎玫不喜歡在醫院久待,甚至不喜歡醫院的味道,她坐在吳俞思旁邊,身子微微前傾。


    “你沒事吧?又胃疼了?”


    “沒事,中午那家飯店別再去了,不新鮮。”


    薑黎玫出門沒換衣服,身上是件寬大t恤,平時隻在家裏穿,圖個舒服方便,胸前還有一塊汙漬,好像是她嘔吐時沾上的。


    她有些嫌棄自己,揪著衣服扇了扇。


    核磁共振室外排了不少人,還有加塞的,等了很久,總算輪到了吳俞思,護士出來,把吳俞思帶進去。


    薑黎玫站起身,走了幾步,去護士台詢問:“您好,請問這裏有賣熱飲的機器嗎?自動販賣機那種?”


    護士抬眼,納悶中帶著無語:“女士,這是急診。”


    不是超市。


    薑黎玫也有點不好意思:“我......胃病犯了。”她感覺自己再不喝點熱的東西,怕是要比吳俞思先躺下。


    兩個小護士對看一眼,又瞧了瞧薑黎玫蒼白臉色,不像是裝的。


    “我們這有熱水,給你倒一杯吧。”


    薑黎玫連連點頭:“麻煩你們了,謝謝。”


    一次性紙杯不隔熱,反倒便於取暖,急診在地下一層,即便室外酷暑,這裏氣溫也低,薑黎玫指尖都發涼。她坐迴長椅,十分珍惜地小口抿著熱水。


    任遇快步衝進急診大廳,迎麵撞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薑黎玫坐在長椅最邊上的位置,頭是低著的,脊背卻是挺直的。長發在腦後挽了一個髻,發髻不圓,橫七豎八的發梢參差出來,吊著一晃一晃。


    她雙手捧著紙杯,好像捧著什麽稀世珍寶一樣,任遇走近,她也剛好抬起頭。


    兩個人的眼神撞在一起,都怔住了。


    這是他們今天第二次見麵了。白天在商場,兩個人都人模狗樣,現在卻是一個比一個憔悴疲憊。


    說任遇是風塵仆仆一點都不為過,他好像把夏日晚風和夜色一起披在肩上,帶進了急診大廳,薑黎玫在氣味冗雜的急診大廳聞到一陣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這是她第一次把任遇和某種氣味聯係在一起。


    幹幹淨淨不染塵。


    再瞧,任遇穿了件棉麻質地的muji風半袖,還有運動褲,額前碎發沒整理,自然耷拉著,顯然和她一樣,是剛從家裏跑出來的。


    薑黎玫一下子想起來,剛剛那急診大夫為什麽眼熟了。她站起身,朝任遇扯了扯嘴角:


    “任醫生,你同事告訴你我在這?”


    任遇抿了抿唇,淺淺嗯了一聲,目光始終落在薑黎玫身上。


    從臉頰,到肩膀,視線劃過她白t胸前的汙漬,輕輕皺了皺眉。再然後是寬大t恤下的兩條筆直長腿,白得刺眼。


    他移開目光,輕聲問:“你傷到哪裏了?”


    薑黎玫聳聳肩,紙杯裏的水在晃。


    “我沒事,我朋友在裏麵做核磁。”


    “出什麽事了?”


    “沒事,誤傷。”


    “你和人打架了?”


    薑黎玫沒迴答,她對人的語氣的敏感度極高,幾乎是瞬間就聽出任遇話語漸冷,一時間覺得好笑:“如果我沒記錯,不久之前和人動手,搞了一身傷的人是任醫生你吧?”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打架受傷這事也輪番做東。她把紙杯裏的水喝了,走幾步,紙杯扔進垃圾桶,再迴來,任遇還站在原地。


    “任醫生,多謝關心,隻是和人有點誤會而已。”


    薑黎玫盡量用簡短的描述,向任遇解釋了今晚發生的事,關於倉庫,關於那廢物一樣的供應商,關於她創業路上的難免遇到的挫折與波瀾。


    今晚隻是一個小小的縮影罷了,她以後備不住還會遇到更多艱難。


    她背倚靠著牆壁,看著任遇清澈的眼,忽然就起了點促狹的心思,故意逗他:


    “放心吧任醫生,我沒有和人動手的習慣,畢竟不了解情況就衝上去和人打架,不是君子所為,您說是不是?”


    任遇知道她故意的,低頭笑了笑:“上次是我衝動了,對不住你朋友。”


    “朋友?用詞不準確,那是我男朋友。”薑黎玫不鹹不淡哼了一聲。


    任遇不傻,上迴在派/出所,薑黎玫一來,他就知道兩人關係不是情侶了,隻是當時借了點酒勁兒,又有些賭氣。


    他很少賭氣,偶爾的出格,大抵因為麵對的是薑黎玫。


    他又掃一眼薑黎玫光著的大腿,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她抱著雙臂,素著一張臉,仰頭望著核磁共振室的輻射警示牌。


    “我車上有外套,我去拿。”


    她該是有點冷的。


    薑黎玫沒什麽閑心瞎客氣,對任遇說:“麻煩任醫生,能不能順便幫我買點熱的喝的?水或者飲料什麽的?”


    她捂著胃:“我有點不舒服。”


    任遇點點頭,卻沒出醫院大門,離開急診,轉身去了門診大樓。


    他辦公室裏有熱水,也有一些常備的藥,他把自己的保溫杯仔仔細細裏裏外外洗幹淨,十分鍾後,又去了一趟停車場,把自己的薄外套拎出來。


    吳俞思剛巧做完檢查,薑黎玫拉著吳俞思在門口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又撥開她耳朵邊上的頭發,瞧了又瞧。


    “醫生怎麽說?”


    吳俞思整理衣服下擺:“不知道啊,檢查結果一會兒才能出來呢,哪有那麽快。”


    任遇走過去,把衣服和保溫杯塞到薑黎玫懷裏,朝吳俞思微微點頭,權當打招唿:


    “你們稍等,我去看一下。”


    說完推門進了檢查室。


    吳俞思喜歡看帥哥,隻吃顏,在兵荒馬亂的深夜醫院忽然見到這等臉蛋,有點驚喜,檢查室門合上,她拽著薑黎玫胳膊眉飛色舞:


    “這誰啊?誰啊誰啊?”


    薑黎玫把胳膊抽出來:“朋友。”


    “什麽朋友?”


    “醫生。”


    “醫生朋友?”吳俞思腦子轉的飛快,受傷的那點疼已經完全消散了,她捂住嘴巴,故作驚訝:“媽耶,你前男友的哥哥?是他嗎?”


    薑黎玫點點頭,把保溫杯蓋子擰開,熱氣噗上來,裏麵居然是棕色的藥,聞起來的味道她很熟悉,是胃痛衝劑。


    “可以啊薑黎玫,這張臉真不賴,你前男友就沒有醜的,打包起來都能成團出道了。”


    薑黎玫瞪她一眼,小口喝藥:“他是他,他弟是他弟。”


    “那也是共享一張臉,哎薑黎玫,你不出戲嗎?”


    “而且那是初戀誒,肯定很難忘,你們現在還有聯係嗎?”


    “你跟他哥哥從前就認識嗎?他什麽時候對你有意思的?我天。”


    吳俞思看上去真的是一點事兒都沒,精神百倍。薑黎玫再瞥她一眼,告訴她,再多說一句,就把她一個人扔在醫院,自己跟醫生交流感情去吧。


    吳俞思閉了嘴,任遇也剛好推門出來。


    “看過片子了,沒什麽事,外傷而已,包紮一下就可以。”


    沒待薑黎玫說話,吳俞思先衝了上去,和任遇握手:“謝謝你啊醫生,請問醫生貴姓?”


    薑黎玫恨恨咬牙。


    “免貴姓任。”任遇輕輕看一眼薑黎玫,把手抽出來:“你好,我是薑黎玫的朋友。”


    “朋友啊。”吳俞思嘖嘖兩聲:“朋友好,我也是薑黎玫的朋友,那我們就都是朋友了?”


    薑黎玫擰著吳俞思的手腕:“少在這陰陽怪氣了,去包紮。”


    吳俞思包紮傷口的時候,薑黎玫接了個供應商的電話。


    供應商告訴她,事情都處理好了,貨物的確損失了一些,,不過告訴薑黎玫不要擔心,貨損由他們負責,庫房也由他們重新找。


    那語氣,好像薑黎玫應該千恩萬謝才對。


    薑黎玫身上披著任遇的外套,她背過身,盡量挑僻靜處,聲音壓低,但說話是帶鋒芒的:


    “貨損有多少我不管,新庫房在哪裏也和我無關,但我要求你們按照正常時間點交付,其它隨便你們。”


    供應商愣了一下,然後開始扯什麽意外,什麽不可抗力。


    薑黎玫早知道會得到這樣的答複,她一手握手機,另一隻手攥著外套上的拉鏈頭,焦躁地撚來撚去。


    “就這樣吧,另外,我現在在醫院急診,吳俞思要休息幾天,估計下周會迴公司上班。”


    說完直接掛斷電話。


    薑黎玫平時總是做卑微乙方,麵對供應商的時候,身份換位成了甲方,以己度人,她其實很不想擺譜拿喬。但今晚供應商的處事行為讓她生了大氣了。


    本來是和她們沒有關係的事,莫名其妙給吳俞思打了電話,讓她們兩個女人深夜去處理打架現場。事後還要推卸責任,態度不清。


    她故意那樣說,稍微有點情商長點心的,都知道要拎點東西去探望一下受了無妄之災的吳俞思。


    她掛了電話,氣還是不順,迴頭看見任遇就站在她身後,眼神幽幽的,一聲不吭。


    她嚇了一跳:“你要嚇死我啊!”


    任遇摸摸鼻梁:“需要幫忙嗎?”


    薑黎玫平靜了一下,擺擺手:“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白天在商場偶遇的那一幕,滿打滿算還沒過去24小時呢,可他的眼睛那樣真誠澄澈,薑黎玫說不清心裏什麽滋味,怪怪的。


    “謝謝你任醫生,工作上的事而已,我不是剛出校門的小姑娘了。”


    她上班幾年,創業又是幾年,見過的牛鬼蛇神數不清有多少,摸爬滾打過來,自有一套生存邏輯與技巧,該文雅的時候文雅,該流氓的時候流氓。


    和一直生活在象牙塔裏的人沒法比。


    牛阿姨說過,她女兒師範畢業,留學幾年,迴來就直接進學校站講台,性格很軟糯,白天見那一麵薑黎玫就理解了牛阿姨眼裏的驕傲。


    琳琳披著頭發,白色束腰連衣裙幹淨利落,臉上著淡妝,仰頭和任遇講話的時候會認真盯著他的眼睛。


    薑黎玫心裏不舒服。


    一方麵是因為任遇剛對自己示愛,轉眼就和別人相親,另一方麵,她發覺自己有點牙酸。


    這不是她應該出現的情緒,她也沒立場。


    她再次朝任遇道謝:“我朋友沒事了,麻煩你大晚上跑一趟,改天我和我朋友一起請你吃飯。”


    任遇站著沒動:“我明天休息,不急迴去。”


    薑黎玫看著任遇的臉,那的確是一張值得吳俞思這樣的顏控發出驚唿的臉。她越發覺得任遇和任尋一點都不相像了。


    任遇就是任遇,他落拓的氣質足以給他貼上特別的標簽。


    溫潤如玉,君子端方。


    薑黎玫抱臂站著,全然忘了任遇的外套還在自己身上。她歪了歪腦袋,沒忍住問出口:


    “你白天的相親怎麽樣?”


    任遇沒有立刻迴答,隻是定定看著她。他平時的情緒好像都藏在眼鏡片底下,沒人窺得一二,但隻要他認真起來,眼神就變得洶湧有力度,好像能穿透她。


    薑黎玫莫名一陣心慌,緊接著就是後悔。


    她多這一句嘴幹嘛啊!


    “我沒有相親。”


    任遇在她慌張找借口圓場的時候,淡淡開口:


    “醫院有迴訪指標,牛阿姨算是其中一個,她要加我微信我沒理由拒絕。但她約我見麵原本是說自己術後恢複不好,又掛不上醫院的號,找我見一麵。”


    但真正和他赴約見麵的,卻是牛阿姨的女兒琳琳。


    他們其實並沒吃飯,喝了兩杯飲料就走了,走之前任遇沒加聯係方式,那條好友申請一直在他列表裏躺著。


    關於這些,任遇沒有告訴薑黎玫,他在探索,在研究,好像解一道很難的方程式,要用心花時間,步步拆解。


    如今他終於從薑黎玫的反應裏品出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他解題的關鍵——


    薑黎玫不高興了,因為撞見他和別的女人站在一起。


    這個小小的發現讓他喜出望外。


    但薑黎玫是什麽人呢?一張利嘴比什麽都硬。


    她看了任遇一眼,切了一聲:“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就是好奇問一句,沒別的意思。任醫生單身,相親自由,挺好的,牛阿姨當初和我說起她女兒,和任醫生很合適。”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黔驢技窮,說多錯多,懶得再看任遇,幹脆側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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