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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康和從法國迴來的柳欣然選在上海第一八佰伴見麵。


    坐落於張楊路的第一八佰伴是建在浦東陸家嘴的一個標誌性的商場,即便在全國也久負盛名。即便在十多年後日本八佰伴倒閉,上海的八佰伴依然是一塊人氣甚隆的金字招牌。


    之所以選在這個高檔商場見麵倒不是安康的刻意安排,而是因為這裏離安康的公司比較近。安康下班比較晚,所以柳欣然決定從浦西到陸家嘴來和安康見麵。


    兩個人頗有些共識地選了一家日本料理店。日本料理店倘若開在別處,客人們常會擔心店、廚師、食材是否正宗。但能開在第一八佰伴這個響當當的日本品牌商場裏的,那必然無需任何後顧之憂。


    幾年未見,柳欣然還是以前的樣子,安康卻在柳欣然看來已經有了不小的變化。


    安康當年和柳欣然在一起的時候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夥子,而現在在安康的臉上已經多了一份成熟和自信,這讓柳欣然對安康刮目相看。


    “你去法國呆了三年,好像歲月在你的臉上沒有人留下任何痕跡嘛。”安康自然關注到這位前女友依然綻放的青春與美麗。


    “那是我天生麗質唄,你倒是變化挺大的。”


    “已經留下了歲月的滄桑啊。”


    “什麽滄桑?你才多大點兒。再說了,男人留點歲月的滄桑也挺好。”柳欣然翻看著酒水單問,“你喝清酒還是燒酒?”


    “啤酒吧。”


    柳欣然笑道:“老朋友相見,就隻喝點兒啤酒?來一瓶燒酒吧。我們一人一半怎麽樣?”


    “燒酒將近四十度呢。一人一半?你喝得了這個高度數的酒嗎?”


    “和伏特加比起來如何?”


    “伏特加你也能喝?”


    “笑話。六十多度的白酒我都能喝半瓶。”


    安康完全不信:“我怎麽就沒見過喝過什麽高度酒呢?你泡吧都隻喝雞尾酒、朗姆酒之類的。”


    柳欣然叫來服務員點了一瓶聽起來名字頗有些別致的燒酒說:“我其實挺能喝的,不過我不愛喝。喝酒就是一種技能,不一定要使用,但是一定要掌握。”


    這話安康倒是十分認同。喝酒他倒是經常被迫而從之,但是這個技能他卻始終掌握不了。並以此為憾。


    “你這次來上海是因為學校放假?”安康問。


    “當然不是,我是書已經讀完了,準備迴國發展。”


    “才幾年就把書讀完了?”


    柳欣然說:“歐洲的學校畢業都很快。我隻是個小碩士嘛,又不是什麽重要學位。”


    安康和柳欣然碰了碰杯,把燒酒飲了一口:“這酒還真有點兒勁兒。”


    “哈哈哈。不覺得味道還不錯嗎?”


    “還行。我還以為你會呆在浪漫的法蘭西不迴來了。”


    “我也想呆在法蘭西浪漫啊,可是條件不允許啊。誰讓我們家隻有我這麽一個女孩呢。又不是什麽家大業大的產業,我爸還非得我迴來繼承不可。他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才五十歲就想撂挑子退休。”


    “你可以不同意啊。”


    “不同意他就裝病給我看。我是受不了這個老戲精了。想想還是算了。遲早的事兒,老爺子幹了半輩子,他想歇著就讓他歇著吧。不過我提了個條件。讓我管公司可以,總部要遷到上海來。”


    “這他肯定不會同意吧。總部遷過來了,公司在當地的關係、勞務、稅這些怎麽解決?”


    “哈哈哈。你算是說對了。我爸沒同意。不過我們商量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他同意在上海再成立一家公司,專門負責營銷,原來的公司專注於生產。”


    “這就算是兩代領導人采用權力過渡的方式羅。”


    “嗯嗯。一下子把整個公司都交給我我也承受不了哇。況且,我還真對采礦不感興趣。老爺子還是先擔幾年吧。他想休息,我就迴去幫他管幾天。他休息好了,我再迴上海。反正啊,在法國呆了幾年,美洲、歐洲、澳洲、非洲這些地方我都已經走遍了,也不過如此。接下來就靜下心來做生意吧。你怎麽樣?”


    安康說:“我還能怎麽樣?還是在那家公司當冤大頭唄。”


    “我才不信。你現在當什麽官兒了?”


    “什麽官兒啊,就是一個普通的投資經理。我們金融公司就三層架構,分析師、投資經理、總經理。別看名片上的頭銜唬人,什麽總裁副總裁的,其實都是打雜的。對了,跟你說個笑話,你知道我們把p、vp叫什麽嗎?”


    “難道不是president,vicepresident?”


    “是倒是。我們把p叫作屁,把vp叫作微屁。都是個屁。”


    “哈哈哈。那你是什麽屁?”


    “小生乃微屁是也。”


    酒已經喝了一半,以安康的量早已經承受不住了。就這半瓶酒也是柳欣然倒了一多半,安康倒了一小半。剩下的半瓶基本上都給柳欣然滿上了。她確實是很能喝。


    柳欣然的臉上漸漸泛起了紅色,她含笑望著安康說:“安康,你不僅比以前更加成熟了,而且還比以前更有味道了。”


    “啊?你是指什麽味道?”


    “男人的味道。”柳欣然說。


    安康笑了笑,沒有搭話。


    一個女人喝著酒誇一個男人有味道,多半是有著深意。


    然而安康卻以一種禮貌而不失節的方式忽略了這樣的深意。


    柳欣然便沒有再繼續將味道的話題引申出去。


    這頓飯吃了兩個小時。兩個小時是男女在一起吃飯的標準用時。晚飯如果少於兩個小時就顯得過於匆忙不那麽客氣,如果多於兩個小時又顯得太過於親密。


    這個時間是安康控製的,而且控製得很精準。


    從餐廳迴到家之後,安康簡單地洗個澡倒頭就睡了。


    他對和柳欣然的再次見麵並非內心一點兒波瀾也沒有,隻是驚濤巨浪早已被時間磨滅成了小漣漪。


    時間打磨一切。


    迴到家的柳欣然與安康全然不同。


    本來她約安康出來見麵的目的隻是因為自己打算在這個城市發展,希望把以前的人重新聯絡起來,算是為將來經營人脈作一個準備工作。


    然而和安康見麵對她卻有著不小的衝擊。這樣的衝擊讓她內心久久不能平靜。那些自以為消散的往事似乎又一次湧現出來,如海嘯一般,讓她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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