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王守良陪著舅舅石希吃了一頓早餐,推車離開家裏時,剛蹬了幾十圈腳踏車,就看到前方拐角處走出來一個穿著長裙的靚女,手裏拎著一個花籃,見人就推銷花束。


    那靚女連問四五個路人,對方都沒有買花的興趣。


    王守良晃著車子靠邊停下,從兜裏抓出一個錢袋子,“給我來一枝花。”


    靚女眼前一喜,走來拿出一支粉色玫瑰花,“先生你的花,一支十文錢,這是愛國花,一定會給你帶來好運。”


    王守良接下玫瑰,把錢袋子丟進了花籃裏,“既然是愛國花,就不用找零了。”


    說完他就騎著車子走了。


    他認出對方是誰了,a計劃續集裏賣花女珊珊,不管是珊珊還是她表姐秋玲,亦或者白影紅、萬天晴那一票進步青年,在港島做事都是為了籌錢。


    為進步先驅們一次次策劃的起義籌錢。


    萬天晴、白影紅包括秋玲來港,還被帶清的親王帶隊追殺,就是去年時,他們跟著一位先驅刺殺了清廷的兩廣總督。


    刺殺失敗,帶頭那位去年被抓,英勇就義。


    這一票人,是刺殺兩廣總督案的後續。


    王守良蹬車走的很快,珊珊懵了幾秒,抓起錢袋子打開,滿當當至少上百枚黑西哥鷹洋,這嚇了珊珊一跳,起步就追,“先生,先生……”


    有件事必須解釋,王守良包括更多商人,交易時習慣用鷹洋,因為鷹洋有半個多世紀的品質口碑保證,帶清的白銀銀兩,說是一兩,實際上短缺幾克,或摻雜其他金屬,銀子成色差,都是基操。


    原軌跡1910年晚清官方統計,華夏民間僅流通的黑西哥鷹洋,就大約有四億枚。


    其他亂七八糟的北美銀元、西班牙銀元、港島銀元也有好多億枚。


    騎車的王總單手向後揮了幾下就離去了。


    他因為某些方麵的因素,不方便摻合進某些大事,還是隻能開自己的鏢局,各種工廠企業。


    遇到珊珊這群追求進步的精英?順手照顧一下吧。


    珊珊急著追,邊跑邊喊,直到路口又跑出來一個靚女,拉著她問詢什麽。


    她才打開錢袋子,“表姐,剛才那位買一枝花就給這麽多錢……”


    她還在向表姐展示著鷹洋,就見路邊不遠處衝來一個穿長衫的青年,搶了錢袋子就跑。


    珊珊和她表姐秋玲懵了幾秒,快速喊起了抓賊。


    這也不是她們太倒黴,而是像續集裏秋玲進了保安司鬼佬老大,給他女兒開辦的慶生會上,跳舞中問詢華人董幫辦那樣。


    港島的治安這麽差,每天都有搶劫、強女等惡性治安事件發生,你不覺得很亂?董幫辦迴答的很光棍,根據犯罪率統計,今年已經比去年好多了……


    這是互相比爛的時代!


    對比清廷統治下海量吃糠喝稀、吃觀音土、凍死餓死路邊、賣兒賣女或易子而食的亂世局麵,港島被烘托的很好了。


    區區搶劫傷人或強女案件,根本沒什麽大不了。


    已經騎行出去上百米的王守良都超級無語,等他停車看到跑路的搶匪,想了想也沒迴去做什麽。


    繼續迴油麻地了。


    這個時代的港島,黑白亂燉是周永齡、純黑就是歐心虎、惡警探長得看鎮三環,出港眺望羅三炮等等。


    也就這些冒頭的地頭蛇大哥了。


    不管搶走他送出去的錢袋子的小子跟誰混的,王守良打個電話出去,讓對方老大的老大拿出來十倍賠償,返還給珊珊、秋玲等進步青年,不難吧?


    他送出去150個鷹洋左右,十倍就是1500,被嚶倫淘汰中、填充十下才能滿彈匣的李氏長步槍,都能買30支了。


    等王守良殺迴油麻地方便麵廠辦公室,抓起電話就打給了周永齡。


    ………………


    傍晚時分。


    王守良剛在珠江製衣廠廠區內,結束對90位初級鏢師的新一天民兵軍事素養訓練,打算迴方便麵廠。


    就見廠門外,周永齡快速彎著腰走來,“大掌櫃,查清楚了,是歐心虎手下做的,我也聯係了歐心虎吃了頓午飯。”


    “他說讓手下小弟原數奉還,再給您斟茶認錯,如果您覺得沒問題,直接去他在西環的大本營保祿客棧就行。”


    “今天晚上保祿客棧不對外營業,等您到八點。”


    王總笑了,摸著下巴吐槽,“伱沒給他解釋,我是什麽人?”


    周永齡擦了下額頭的汗,“我多多少少透漏了,您和我們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勸他十倍賠償。”


    “他不信……也可能是覺得我說的太誇張離譜了,港島不可能出現這麽牛犇的華人。”


    反正他說了很多,歐心虎不信。


    王守良笑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哨子,吹起了集結哨。


    很快,製衣廠廠區內就響起了快速、整齊、迅猛的集結聲,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初級鏢師,其他招募不太久900趟子手,還懵著呢。


    當90人團隊在廠門口內集結完畢,就有幾個臨時隊長跑出來打報告了。


    王總擺手,“所有初級鏢師聽令,全副武裝,突擊西環保祿客棧!”


    當九個臨時隊長大聲聽令轉身跑起來,王守良掏了根煙笑道,“訓練了這麽久,是該見見血了。”


    那麽多大好的良家子、養家糊口的骨幹青壯年,隻是聽令訓練,訓練再訓練,哪怕打過多次實彈演習了,都是去海邊或山旮旯裏實彈。


    但見血和不見血,還是兩迴事。


    他對周永齡仁慈,是這個老周雖然也玩黑,可周永齡旗下最大的生意是貿易商,貿易行,轉運粵東和東亞東南亞各種物資發財。


    不然他也不會每年給羅三炮上供那麽多保護費。


    這在初期給王氏集團企業運輸各種原材料,包括運輸工業化商品,至少是個助力。


    他對羅三炮仁慈,那是現成的水師水手不好撿!


    歐心虎?他有個屁用,歐心虎霸占了西環所有的賭檔、煙館包括女支院,養著一批批通緝犯,這才是陸地上土豪劣紳的標誌性代表。


    歐心虎和他手下各種小弟團,沒有資深的海上功夫,也根本配不上進四海鏢局,鏢局最佳成員是良家子,隻會服從的老實人。


    而不是歐心虎旗下那一群老油條、痞子流氓。


    周永齡,“……”


    此刻周生頭和臉低垂的厲害。


    ………………


    晚上七點多,西環遠不如上環、中環繁華,依舊是華燈初上,映照的不少街區光亮鮮活。


    保祿客棧一帶,原本還很鬧市的街景,很快被一群騎著統一的自行車、身背李氏長步槍、腰跨毛瑟c96的急行軍給鎮壓了。


    當90個統一藍色保安服的風景一出現在街頭,他們一路騎行而下,到處都是死寂、無聲。


    反應普通的市井小民,是看著這一個隊伍在發呆,反應靈敏的飛速迴屋,關門鎖門,鎖窗戶捂嘴,看熱鬧都有點不敢。


    港島這些年多出來的人口,都是從哪來的??兩粵或閩、湘啊,他們脫離吃人不吐骨頭的半殖民半封建社會才幾年?


    席卷南北的太平天國剛熄滅了多少年?


    這一群自行車化部隊,亮著的長短家夥,比以往見過的任何華人兵老爺還威風,大氣。


    眾所周知,晚清最盛行的是雙槍兵,大煙槍炮製出的煙鬼癮君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90輛自行車接近保祿客棧一帶時,又快分成三個隊伍,不止包抄了正門和後門,還有行動敏捷的30人,從左右把守,防止有人跳窗或跳樓逃亡。


    保祿客棧隻是兩層的木質閣樓。


    包圍形勢下,正後門負責進攻的六個小隊,幾名臨時隊長掏出懷表對時,才各自一揮手,打開保險扛著一杆杆李氏長步槍,三三小組衝入保祿客棧。


    當一連串驚唿、驚叫和喝罵聲響起幾十秒後。


    砰砰砰的沉悶槍聲就接連而起。


    槍聲沉寂兩三分鍾後,騎著駿馬而來的王守良才從正門拾階而上,一臉平靜的走進了大廳。


    入目所見,是幾十號著裝不同的青中年男子,要麽撲街躺屍,要麽負傷蹲地抱頭,要麽無傷跪地抱頭。


    被幾十個四海鏢局初級鏢師前後左右鎮壓,二樓同樣有十幾個藍色製服身影在遊走、警戒。


    還有一批不同職業的女子被看押在大廳左側。


    王守良還在張望,就見四個臨時隊長快步集結來,敬禮匯報,“報大掌櫃,所有目標已經被製服、控製,有五名男子意圖反抗襲擊我們,兩人被擊斃。”


    “三個反抗襲擊者被槍傷……”


    “一小隊無傷亡。”


    很快又是二小隊無傷亡、三小隊無傷亡的匯報聲響起。


    就在這時,外麵街頭還響起了幾聲李氏長步槍的槍聲,這明顯是不走門口,想從窗戶逃生的人,被把守在外的給瞄了。


    王守良笑著點頭,踏步走向被看押人群中,最前方的一個西裝中年,“你就是歐心虎啊,我的錢,你也敢搶??”


    “你幾條命啊,這麽勇。”


    雙膝跪地雙手抱頭的歐心虎,此刻是萬分崩潰的,抬頭看一眼高大威猛,也穿著筆挺藍色帥氣製服的王總,崩潰道,“你是中午托周永齡和我談事的那位??”


    這特麽的還是港島麽?


    哪有華人這麽威猛,光明正大拉起來這種武力?還有天理麽?還有王法麽?鬧市裏你這麽毫不猶豫開槍。


    法律呢?鎮三環他瑪的動不動做假案,給自己刷功勞,還是出錢買人頭的啊。


    就連陸警警隊體係,有幾個出門有資格帶槍?綠衣警察為什麽會被嘲諷“抓人不著吹bb?”,那很好聽麽?!


    王守良笑著點頭,“歐老大,下輩子做個明白人。”


    歐心虎瞪大了眼,一臉不可思議,“你已經殺了我兩個人,還想殺我?就為了區區150個黑西哥鷹洋?”


    150鷹洋等於108兩銀子而已,對於普通人家是一筆天大的數字,可對於在整個西環所有煙館、女支院、賭檔都有股份的歐心虎來說,那算個屁。


    王守良笑容不變,打開腰間槍套抓出毛瑟c96,開保險瞄準歐心虎,歐老大嚇的尿褲子,“等等,等等,我出15000鷹洋賠罪。”


    周永齡當中間人,是讓他十倍……現在人家都殺上門了,他出一百倍總行了吧?能買300支淘汰中的李氏張步槍了。


    王守良抓著毛瑟晃了晃,“知道給誰麽?”


    歐心虎忙不迭點頭,“知道,知道。”


    王守良再次道,“你手下所有通緝犯,全送去警隊自首,能做到麽?”


    歐心虎無語吞咽了幾下口水,顫巍巍解釋,“我能出錢保他們一次麽?”


    其實,以90年代王守良在港島禁粉力度,隻打了幾圈商戰就結束,他本來想禁了全港所有煙館的,


    但在1901年禁煙……


    除非他先去倫敦、巴黎,放十幾個小男孩,提前引爆一戰。


    就算那樣都禁不了大局,華夏未來幾十年戰亂,多少流水的大帥本身就種那玩意發財養小弟的?


    王守良此刻才隻是讓歐心虎交出通緝犯小弟。


    見到歐老大還敢談條件??王守良剛想在說什麽,就預判了跪在歐心虎後方一個絡腮胡青年的動作。


    毛瑟c96槍口一轉,那個絡腮胡也是剛剛竄起來,砰!


    絡腮胡眉心中槍撲街。


    王守良笑著看向歐心虎,“你剛才說什麽?”


    歐心虎又嚇尿了,“沒,我說我連夜就去送15000鷹洋。”


    王總點頭,“起來吧,你指認通緝犯,我抓人!”


    這是一場很成功的談判,證明自己十多天的民兵訓練,效果還不錯,說的也對,不管歐心虎手下多少打仔和通緝犯。


    突然被統一製服、比清廷綠營更精銳的多的健男團,拎著長短家夥包圍、突擊,開槍也是毫不猶豫。


    歸根結底這群渣滓是流氓地痞,土豪劣紳的狗腿子。


    赤手空拳被突擊,他們拿什麽抗?


    還有一個問題,純新手新丁,第一次殺人會有各種不適應、想吐、暈血等等反應……


    這在90個初級鏢師這裏,完全沒看到,沒發生。


    他們一路從兩粵、閩、湘、贛等地逃來油尖旺的路上,見慣了太多動亂、天災人禍和生死,逃生路上睡在亂葬崗路邊,估計都是常態。


    ………………


    一段時間後,大幾十號藍製服鏢師守在一二樓,槍口或繩索看押一票保祿客棧各類人群。


    王守良大馬金刀坐在客廳中央一張餐邊桌,靜靜喝茶。


    歐心虎點好15000鷹洋,顫抖著走來,“王大掌櫃??”


    王總失笑,“等著吧。”


    等什麽?當然是等鎮三環,以及等鬼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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