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烈見她停下腳步看著自己,濃眉微抬:“怎麽了。”


    第一堂課的拉鈴聲響起,她思緒拉迴:“沒事。”


    說著轉身進了學校。


    算了,還沒結果,現在說了也沒意思。


    那個看望媽媽的男人是誰,有可能永遠沒答案。


    等有了線索,再跟他說吧。


    她走進學校,迴宿舍拿了書包,剛準備去教室,卻見田超在女生宿舍門口,像在等著自己。


    田超走過來:“你表哥走了?”


    “嗯,你怎麽還不去上課。”


    “等你一塊兒過去。”


    白梨到底活了一輩子,哪裏看不出田超的意思。


    也難怪邢烈如臨大敵,不準他和田超多接觸。


    她應付地嗯了一聲,抱著書包朝教室走去。


    田超快步跟上:“要不要我幫你拿書包?你照顧韓月枝一晚累了。”


    “不用了。你比我更累。”


    “對了,白梨,你表哥是幹什麽的?家裏有小汽車啊?”


    白梨知道他看見邢烈開小汽車肯定會好奇:“他替單位領導開車的。”


    田超釋然,自己果然沒猜錯,開得起那麽高檔的小汽車,江城可沒幾個。


    白梨是小鎮來的,怎麽可能有那麽富貴的親戚?


    他真是想多了,剛才還有點自卑,白梨要是真的背景不淺,他不好追。


    他自信心複卷,壯了膽子,說:“白梨,下課後,我請你去食堂吃飯吧。我這個月還剩不少定量,浪費了可惜。我請你吃糖醋排骨,紅燒鯉魚,還有食堂馬師傅的排骨海帶玉米湯,也很好喝。”


    她從小鎮子上來,那邊的夥食肯定不如江城豐盛。


    隻要喂飽了她的胃,肯定同意和他處對象。


    白梨看得出來,經過醫院這一夜,田超對她已經掩飾不住親近的意思了,“韓月枝等會兒要迴來,我可能要照顧她。”


    田超見她婉拒了,有些失望,還要說話,白梨已經提前一步跨進了教學樓。


    *


    那天從醫院迴來後,很多天過去了。


    白梨一直沒等到護士長的迴音。


    她已經不抱希望了。


    周末的下午,她剛上完最後一節課,收拾好了書本,準備去學校門口,等邢烈來接自己迴去,傳唿機響了。


    她以為是邢烈找自己,畢竟自從有了傳唿機,基本就是和邢烈聯係,看了一眼屏幕,臉色一動。


    【我是一醫院的護士長,我看到了當年來看黃百合的那個男同誌了,有空的話,請來一趟】


    短短一句話,讓白梨整個人都燃了起來,拔腿就跑出學校,上了公交,去了一醫院。


    護士長幸好還沒下班。


    她氣喘籲籲:“護士長,您說您看到了當年那個男同誌,在哪裏?”


    護士長見她小臉都漲紅了,讓她先歇口氣,說:“你跟我來。”


    白梨跟著她走到護士休息間。


    護士長推開門的一瞬間,她一顆心都懸起來了,卻看見休息間裏空無一人,臉色頓時一動:“護士長,那人在哪……”


    護士長拿起桌子上一張報紙。


    那是江城本地的日報。


    她指了指財經版新聞上的一張照片:


    “當年來看黃百合的男人,很像這個人。其實我早就感覺那人似曾相識,總覺得在報紙還是電視上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直到今天中午看報紙時,我看見他……”


    白梨一呆,接過報紙。


    那是一篇財經新聞報道:《專訪江城鋼鐵廠風雨不休、披荊斬棘的發展之路》


    被采訪的主角不是別人,正是江鋼廠長邢澤勳。


    照片上,邢澤勳坐在沙發上,表情莊嚴,風範十足。


    她的手抖了一下,不敢相信:“……您是說,這個男人,是當年來醫院探視黃百合的那個男人?”


    護士長點頭。


    “您會不會……搞錯了?是不是隻是長得相似而已?”


    “我本來也不敢肯定,畢竟人家可是江鋼的廠長,”護士長瞥一眼報紙上的照片,又指了指一處:“可樣貌真的是太像了,而且看他的年齡,當年和那個男人也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你看,報紙上這位邢廠長的手背上有個痣……我記起來,那男人手背上也有。”


    白梨身子一抖。


    所以,當年來探望媽媽的,真的是邢烈的父親邢澤勳?


    媽媽怎麽會和邢澤勳認識?


    能讓邢澤勳親自拎著補品來探望,他和媽媽的關係肯定不一般吧?


    難道……


    她心心念念想找的生父,就是……


    她壓下這個可怕的念頭,對護士長道了謝,離開醫院。


    去公交車站的路上,她腦子都是暈乎乎的。


    她拚命告訴自己,不可能,邢澤勳怎麽可能和媽媽有關係?


    興許是護士長搞錯了。


    可能隻是長得比較相似而已。


    但忽的站定,腦子裏閃過一件事。


    虎子媽說,媽媽寫的信,收件人的名字有個“力”字。


    但如果……


    那個字不是“力”字,而是……“勳”字呢?


    勳的右部分,不就是“力”字麽?


    或許是字跡被燒得不清,勳字,隻剩下了一個力……


    所以,信封上的收件人,可能是——


    邢澤勳。


    媽媽那些信,都是寫給邢澤勳的。


    她心髒被揪成一團,複雜不已。


    難道邢澤勳真是她的親爹?


    那她和邢烈豈不是成了……


    不會吧。


    要是這樣,老天奶也太會開玩笑了。


    就在這時,口袋裏的傳唿機響動了起來。


    她拿出來看。


    上麵是邢烈發來的傳唿消息:


    【你還沒出來嗎?】


    她見他來接自己了,拉迴心思,恍惚地上了車,迴了學校。


    下車後,她從後門進了學校,從正門出來。


    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去過一醫院,更不想讓他知道邢澤勳和媽媽可能認識,甚至可能她和他會是……


    畢竟這事,實在太驚世駭俗了。


    連她自己都還沒消化,更不知道怎麽對他說。


    她走到黑色小汽車旁邊,拉開車門,上了車。


    “怎麽了。”邢烈看她臉色有點兒不對勁兒,沒有馬上發動引擎。


    她打起精神:“沒什麽。”


    邢烈卻不覺得她沒什麽,語氣深了:“怎麽這麽久才出來,是不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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